已經2025年了,“反遊戲”竟然還能年入700億?
“救救遊戲,管管孩子”
暑假到了,不妨問問大家,你或者是你的孩子一天玩幾個小時遊戲?如果你一天玩4個小時遊戲,那麼恭喜你,你已經成了某些人口中的“網癮少年”,必須得治。
就在前幾天,一段“網癮少年改過自新”的視頻在主播“水晶哥”的直播間裏又小火了一把。
視頻裏一位男子站在臺上,拿着話筒厲聲質問一名孩子:“你一天玩幾個小時遊戲?”
當孩子回答“四個小時”的時候,這位男子突然情緒激動,一把揪住小孩的頭髮,使勁搖了一下他的腦袋,並大喝一聲:“氣死我力!”
隨後,男子拎着話筒下臺,指責孩子父母“培養了一個網絡少年”。接着又回到臺上,要求孩子雙手舉過頭頂,並大喊:“我再也不打遊戲了!”
(一天玩四個小時遊戲,你是養生還是沉迷呢?)
臺下的父母看到孩子“痛改前非”,也是忍不住哭成了淚人。
其實,早在去年我就刷到過這個視頻,當時是真的沒繃住。
一方面是在鏡頭下的這些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過於抽象了;另一方面是我很難想象,在信息如此發達的今天,這種“反遊戲”機構竟然還有市場。
對我的世界觀造成更大沖擊的是,據部分媒體報道,這些看起來抽象又反智的機構不僅存在,還過得異常滋潤,已經成了年入700億的暴利行業。要知道,去年中國電影總票房不過420多億。
這一對比,我不禁想起馮導在《功夫》裏那句臺詞:我做什麼生意都不會做電影,星期天電影院一個人都沒有。
話說回來,其實這類“反遊戲”機構已經屢見不鮮了,相信大家對“楊教授”、“某書院”應該還有印象。這些機構“愛”起人來沒輕沒重的,什麼“電刑”、“叢刃”,哪個爆發更高就帶哪個。
不過,前幾年在鐵拳的制裁下,這些“傳統愛人派”多少有點退環境了,於是他們開始另尋出路。
大概是在去年,他們終於找到了全新版本答案——“軍事化管理”。
說是“新”,倒也沒新到哪裏去,內核還是“叢刃”和“致命節奏”,只不過他們學會了給自己的惡行披上了一層看似合理又嚴謹的外衣。
劃重點一:新派集中營
如何凸顯“軍事化”?那肯定要在服化道方面下功夫了,而迷彩服就成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有了這層看似專業又威嚴的外衣,他們的行爲也更加肆無忌憚了。光是從第一步“抓學員”開始,這些人的行爲就讓人感覺極爲不適,甚至有點拳頭梆硬。
在那些“愛人TV”視頻中,你會看到幾個身着迷彩服的“教官”大搖大擺走到學員家中,見到學員後,簡單交代兩句就直接開始上手抓人了。
遇到學員閉門不見的,直接就是一個大飛腳把你房門崩飛。
這抓學員的手法,不禁讓我想起了舊社會軍閥抓壯丁的場景。而這幫人和舊軍閥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多了一道監護人簽字畫押的手續許可。
把學員帶到特訓學校以後,就要開展“軍事化訓練”了。
在這些特訓學校的鏡頭下,所謂的“軍事化訓練”大概就是跑操、站軍姿,或者是簡單的力量訓練,看起來似乎還殘存一絲人性,好像還有那麼點正規。
但實際上,根據很多親歷者所說,這些所謂“學校”不僅缺乏正規資質,還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各種給孩子上強度。
除了成年人都喫不消的高強度體能訓練外,還有體罰、辱罵、毆打等極端手段。哪有什麼特訓、行爲矯正,不過是給孩子上刑罷了。
當然,這些特訓學校的罪行還不止於此。去年央廣網就羅列了這些學校的種種反人類行徑:讓學員喫泔水饅頭、拉拽拖行學員、噴辣椒水等等。
衆所周知,人與人的體質並不相同,有些孩子身體好耐造,喫得住體罰;而一些宅家許久的孩子,因爲缺乏鍛鍊體質弱,根本就經不住這麼整。
一些小孩就是在這種高壓環境下,經歷身體和心理雙重摺磨後不幸離世。
這是特訓學校嗎?我看是更像是新時代的集中營。
說實話,蓋世太保跟這幫人比起來都顯得擬人一些,你要問我爲什麼?
我只能告訴你,蓋世太保抓猶太人是不需要向受害者收取額外費用的。
這類特訓學校的收費有多離譜呢?
在B站,up主“挖溝連彭溝長”羅列了這些特訓學校的收費標準,根據孩子“網癮中毒”的程度劃分,大致分爲三個等級:
“剛有癮” 2-3萬元;
“中度有癮” 4-6萬元;
“癮入膏肓” 6-12萬元。
(圖源@挖溝連彭溝長)
根據這位up主計算,“每個等級有5個班,一共15個班,一個班收30名學員,按照最低收費標準,辦3個月的收益就是1800萬元,1年收益大概7200萬。”
儘管收費門檻如此離譜,卻還是阻擋不了各路家長。原因很簡單,這些學校的精準抓住了家長們的需求:“讓叛逆期的孩子聽話”、“讓孩子不再碰網絡遊戲”、“教導孩子孝順”......
(家長的認可)
很多事情都有第一次,爲人父母也是一樣。
這些第一次扮演父母角色的成年人沒有教育孩子的經驗。特別是一些身處三四線城市或是鄉鎮的中年人,哪怕是如今信息爆炸的年代,他們依舊是“互聯網邊緣人”,很難在網上找到正確的“教育經”。
因此,在面對“青春期叛逆”和沉迷遊戲的孩子時,往往會感到無助和束手無策。
眼看着孩子一步步墮入網絡深淵,他們就只能寄希望於第三方力量,試圖通過強硬手段將孩子“拉回正軌”,哪怕需要爲此砸下重金。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爲孩子好”。
然而,這種強硬的方式往往會招致更嚴重的反噬。
經歷一系列所謂“特訓”、“矯正”後的孩子,除了恐懼和抑鬱,什麼也不剩。諷刺的是,在這些家長眼裏,孩子卻是完成了“華麗蛻變”,變得“老實乖巧”了。
或許只有在家庭慘劇發生後,等孩子變成冷冰冰的賠償款後,這些家長才會醒悟。
劃重點二:請結束這場鬧劇吧
很多時候,孩子寧願擁抱遊戲也不願擁抱父母,就是因爲家庭教育的缺位,不過很多父母羞於承認這一點。
另一方面,學習壓力、人際關係困擾等現實問題,很容易讓小孩不堪重負。這時候,電子遊戲就成了他們的“樂園”,能讓他們暫時忘記煩惱。
當然,世界上娛樂放鬆的方法有很多,只不過遊戲恰好是其中最“廉價”、獲取門檻最低的那一檔。
像在去年,一位母親就在短視頻平臺吐槽自己女兒寒假回家天天打遊戲。
不過,阿姨這種做法不僅沒有獲得網友的認同,反而讓自己白白遭受一場“網暴”。網友們曬出父母爆金幣資助他們外出旅遊的經歷,以此提醒阿姨多找找自己的問題。
一大批家長將打遊戲看做是不良嗜好,一看到電子遊戲就應激,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輿論大手的影響。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打老婆領域大神”李陽。去年《黑神話》爆火以後,他就跳出來發表一些有失偏頗,甚至可以說是“低智”的言論。
作爲玩家,我們當然清楚他就是純粹胡扯,缺乏事實依據。
然而,他身上的“專家”、“教師”標籤,卻讓許多不明真相的家長對這種低智言論深信不疑。
被網絡上相似的言論“洗腦”後,這些家長甚至會將“打倒遊戲”當做是一項偉大事業,並全身心投入。
在某平臺上,有個叫“地板哥”的男人發佈了大量抨擊、抵制遊戲的視頻,甚至不惜拉上工友和懵懂年幼的女兒跟他一起胡鬧。
更抽象的是,他還一手拉起了名爲“反對網絡遊戲家長聯盟”的團體。這個團體規模還不小,光是核心羣裏就有三百來號家長了,更別提網上還有海量的支持者。
(圖源:極晝工作室)
之所以對電子遊戲恨之入骨,是因爲他的兩個兒子就是玩遊戲太多才“誤入歧途”,是遊戲害了他們——當然,這是他單方面認定的事實。
真實情況卻是,因爲他常年在外地打工,兩個兒子在老家幾乎處於“放養”狀態,家庭教育的缺失、親情的割裂,才讓進入青春期的孩子頻頻惹禍。
到底誰的錯呢?我不好說。
在“反對網絡遊戲家長聯盟”中,這樣極端的家長比比皆是,他們搞線下游行、拉橫幅,用盡一切手段,誓要發起一場“新時代虎門硝煙”。
有位名叫鄭立書的男人,寧願把孩子扔在家不管,也要爲了“反遊戲”事業騎行大半個中國做宣傳。
他不僅頭頂“林則徐轉世”帽子,甚至還來到福州,“道德綁架”林則徐的後人,讓他們站出來打倒新時代“電子鴉片”。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但從這些人身上,我感受到的是:無知是福,但對愛的人而言,卻是禍。
劃重點三:真問題還是僞命題?
孩子是否有“網癮”的問題,答案是複雜的。
從醫學角度來說,世衛組織確實將“遊戲成癮”定性爲疾病,但是判斷“成癮”需要經過專業評估。
事實上,很多家長眼中的“網癮”跟醫學是八竿子打不上的,更多的是一種認知偏差。
我還記得,我在唸書那陣子因長期坐姿不端正,出現了“頸椎生理曲度變直”,這導致我長時間低頭就會頭暈。
當時,我父親一度以爲這是我玩遊戲太多造成的。雖然我嘴硬不承認,但玩遊戲確實一定程度上也影響了頸椎狀況。
幸運的是,我父親是個聰明的人,他沒有把我送去戒網癮學校改造,而是帶我去了醫院檢查。在醫生確診“問題不大,還有得救”的時候,他才徹底放下心來。
當然,像許多父母一樣,我父親也免不了向醫生抱怨一番,比如我沒有養成好習慣,太貪玩才導致了這些問題。
那位醫生自己也是父親,他並不完全認同我父親的看法。
時隔多年,儘管很多對話細節我已經記不清,但那位醫生大致說的是:他在明知兒子很貪玩的情況下,還是給小孩買了一臺任天堂Wii遊戲機,因爲“堵不如疏”。在他看來,在自己監督下玩總比放任孩子長時間接觸電子產品,或偷偷摸摸玩更好。
講這麼個故事也不是鼓勵各位父母花錢給孩子買遊戲機或電腦,只是想傳達一個很簡單的觀點:堵不如疏。
很多時候,孩子玩遊戲,樂趣不在於“遊戲”,而在“玩”。與其掐滅孩子“玩”的天性,不如引導孩子如何正確、健康地玩。
像今年年初爆火的“燒餅父子”就很值得各位家長去學習。
在“燒餅父子”的直播間裏,大家看到的是各種“父慈子孝”的場面。
例如,“老燒餅”會瘋狂壓力“小燒餅”,質問他爲什麼不和自己上A大。
在老父親如泰山般的壓力下,“小燒餅”會說出“我不玩了,我要去寫作業”這樣聽起來有點“反人類”的話。
(老父親的壓力,像一座山)
甚至還在心裏埋下了一顆“拔老登氧氣管”的種子。
當然,這些不過是整節目效果。
據“老燒餅”自述,其實“小燒餅”也愛玩遊戲,也會長時間抱着手機看,但他不會過度干預孩子這些行爲。在他看來,孩子在學校已經完成學習任務,回家以後該玩就玩。
既然孩子喜歡玩,他索性就當孩子的“陪玩”,順便藉着這個機會拉近和孩子的距離,改變一下孩子的性格。
長期以往,“小燒餅”從之前不願和“老燒餅”共處一室,到後來父子倆談心、獨處的次數越來越多,感情也變得更親密了。
當然,想做到“燒餅父子”這樣是很難的。尤其是對家長來說,光是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這一點,就足以勸退一大票人。
作爲家長,即便沒辦法像“老燒餅”那樣當個“優秀陪玩”,也不要把孩子扭送到“特訓學校”。
俗話說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想正向引導孩子,方法真的有很多。
現如今,有不少電競俱樂部都提供“戒網癮”服務。
前段時間,就有媒體報道,國內一家電競俱樂部成功幫助4000多名孩子成功“戒除網癮”。
相比於“特訓學校”,電競俱樂部不僅證件齊全、資質正規,“勸退”方式也更加科學,關鍵是還不怎麼花錢。
這些俱樂部會讓孩子們沉浸式體驗職業選手的生活,作息日程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日常除了高強度打遊戲訓練之外,還要適當進行體育鍛煉和“覆盤總結”(相當於上理論課了)。
據俱樂部負責人透露,這一趟“沉浸式體驗”下來,很多孩子撐不到三週就回家了。而且,勸退後“網癮”複發率也極低,大概5%不到。
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孩子只是喜歡“玩”,並不是“網癮”。當玩遊戲變成了一項枯燥且充滿壓力的工作時,他們自然會選擇放棄。
(這不比“特訓”強百倍?)
事實上,哪怕不使用這種“挫折式教育”,很多時候,孩子的“貪玩”也會隨着年齡增長和生活重心轉移而自然消退。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就是近幾年玩家圈子中熱議的“電子陽痿”現象。
借用EPIC官號運營在知乎上的一段回答:
我的人生經驗是,年輕時和自己一起快樂的開黑打遊戲的小夥伴們,隨着年齡和生活壓力的增加,都漸漸的離開了遊戲。那些好友列表中灰色的頭像,他們再也沒打開過遊戲了,他們的生活被其他內容所填滿。這纔是這個行業的普遍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