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電影《契卡》看50萬人怎麼被槍斃的?1917年12月20日契卡誕生
薩沙歷史上的今天。
作者: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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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電影《契卡》看50萬人怎麼被槍斃的?1917年12月20日:蘇聯克格勃的前身全俄肅反委員會成立,費利克斯·埃德蒙多維奇·捷爾任斯基出任委員會主席。
今天我們談一談俄羅斯在1992年拍攝的老電影《契卡》。
衆所周知,契卡是克格勃的前身,全名叫全俄肅反委員會。
在1917年十月革命成功以後,列寧感覺國內有着衆多的反對者,不斷進行各種形式的破壞。
因此,他任命蘇聯領導人之一,身爲猶太人的費利克斯·捷爾任斯基擔任契卡負責人,創建了契卡這個組織。
列寧的命令很明確“用非常手段同一切反革命分子作鬥爭的機構”!
這個非常手段指的就是“快速處決”和“永久性流放”。
嚴格來說,捷爾任斯基不是俄國人。
他出生於波蘭貴族家庭,他的父親是個風流的沒落貴族子弟,曾上過大學。
此時家族已經敗落,好在父親還有文化,成爲了中學教師。
父親很風流,竟然將自己的學生,一個教授年僅14歲女兒的肚子搞大了。
教授爲了遮醜,只能將女兒虛報了年齡,嫁給了父親,這就是捷爾任斯基的母親。
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屬於波蘭中產階級。家裏生活不算富裕,父母卻能養活八個孩子。
捷爾任斯基幼年沉溺於家中濃烈的天主教氛圍,立志要成爲牧師。然而,少年時代的捷爾任斯基很快致力於波蘭獨立運動,在中學期間多次被學校開除。
在學校期間,捷爾任斯基就體現了性格中的兇暴。初中時,他的一些學科成績很好,一些學科成績卻很差。在課堂上,被德語老師批評學習不認真、只顧着談戀愛後,捷爾任斯基竟然立即破口大罵,還抽了老師耳光,自然被學校開除了。父親託了很多關係,才讓他轉了一所學校,結果又被開除。這麼折騰了好幾次,他才勉強完成高中課程。
18歲的捷爾任斯基接觸到馬克思主義,立即對此深信不疑,在24歲就成爲波蘭和立陶宛的重要共產主義革命者。捷爾任斯基曾6次被捕,諷刺的是這些所謂的殘忍專制政府卻沒有絞死他,只是判處流放。
所以,捷爾任斯基總能找機會逃走,繼續參加革命。
捷爾任斯基是個冷血和狂熱的人,讓人望而生畏。他對別人沒有什麼感情,必要時可以除掉任何人,包括親戚和朋友。
在1904年,27歲的捷爾任斯基同幾個革命者搞暴力襲擊,試圖炸燬警察局和政府大樓。在動手之前,有幾個同志畏懼可能會上絞架,不敢去放炸彈。
根據其他人的回憶,捷爾任斯基說這幾個人不可靠,很可能成爲叛徒,於是將他們一一暗殺滅口了。對這件事,其他同志大多認爲這些年輕的革命者只是暫時畏縮了。人都有害怕的時候,戰友應該進行鼓勵和支持,怎麼能上來就當作敵人一樣去下殺手?
同時,殘酷的革命行動,讓捷爾任斯基養成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
捷爾任斯基介紹,革命者不是一味打打殺殺,更要用腦子。很多時候,他們需要向沙俄官員和警察行賄,以得到情報、僞造證件甚至營救被捕同志。
關鍵在於,這些行賄款從哪裏而來?捷爾任斯基毫不掩飾的介紹,就是靠盜竊和搶劫,包括持槍的暴力搶劫。即便爲此殺了無辜的人,在捷爾任斯基看來只是革命應該有的微小代價,受害者是無足輕重的。
捷爾任斯基另一個可怕之處,在於他有着宗教一樣虔誠又頑強的革命信念。他有着強烈的原則,不像後來紅色侏儒葉若夫那樣公權私用,也不像殺人魔王貝利亞一樣驕奢淫逸。捷爾任斯基生活簡樸,衣食住行都很簡單,平時一天有10多個小時在工作,甚至長期住在辦公室內。
捷爾任斯基同列寧是老相識,列寧認爲他對組織非常忠誠,沒有貪污腐敗和享受奢侈的惡習,更有着狂熱的革命性。
所以,捷爾任斯基是契卡負責人的最好人選。
捷爾任斯基上臺以後,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任務。
他多次宣稱:“我們代表的就是自我組織的恐怖主義。”,“紅色恐怖包括了實施恐怖政治,逮捕和消滅階級敵人,消滅他們的階級聯盟,消滅他們在革命前所的扮演的角色。”
僅僅契卡成立初期,也就是從1917年到1922年改製爲止,契卡處決人數高達50萬人。
契卡的可怕之處,是可以跳過任何國家的法律和制度,無理由逮捕、審問和處決任何人。
尤其在1918年8月列寧遇刺後,捷爾任斯基更是直接提出“以紅色恐怖對抗白色恐怖”。契卡可以無原因的處決一切有嫌疑的反革命分子和階級敵人。
所謂的階級敵人,主要是沙俄貴族、神職人員、資本家、地主、知識分子、舊軍官等等。
捷爾任斯基創造性地制定了,快抓快審快殺的原則!
他曾經得意洋洋的向蘇共高級領導人介紹:“我們抓到反革命分子到處決,通常只需要一二天的時間。”“開槍權,對契卡來說絕對非常重要。作爲契卡人員必須具有隨意開槍殺人的特權,哪怕對象只是普通老百姓。我們不需要沙俄時期那種繁瑣低效的刑事調查和法庭審判,一切都以革命的名義迅速處理”“你們要知道,契卡可不是法庭,而是革命的衛隊。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衛革命,消滅敵人。哪怕有時候革命之劍落到無辜者的頭上,這也是必然的代價”。
除了以上的這些,捷爾任斯基還開創了一個所謂“流水線祕密殺人”的模式。
在沙俄時期,死刑基本都是絞刑,有一定的流程。
通常犯人會經過多次上訴,折騰幾個月纔會被審覈確定執行死刑。執行死刑的命令下達到監獄後,死刑犯通常還有一二天的時間。此時監獄方面有時候會允許犯人的家屬見面,做最後的道別。
即便有些政治犯不能見親友,監獄多會允許他們留下遺言和遺物,轉交給家屬。
監獄會盡量滿足死刑犯的要求,比如提供較好的伙食、整齊的衣服、香菸和烈酒。
絞刑不是祕密執行,一般在監獄的空地上。除了劊子手以外,行刑時還有法官、監獄的官員、看守等等,作爲見證者。
然而,捷爾任斯基則不同。他的死刑都在昏暗無名的地下室中執行,犯人頭部中彈而死,屍體會被脫光所有的衣服、除掉首飾,拉到荒郊野嶺集體埋葬。死者家屬只會得到一個通知,卻連屍體在哪裏都不知道。
我們回頭說電影《契卡》!
電影開始於一場宗教儀式,一個神父高舉十字架帶着很多人集體祈禱。
祈禱的地點,竟然是一間擁擠的牢房中。這間牢房地處昏暗的地下室內,本來面積不算小。由於關押了男男女女數十人之多,只能人貼着人站着,就像上班高峯時期的地鐵,坐都坐不下來。只有幾個病人或者年邁的老人,才能夠躺下。
相比破爛潮溼的牢房,犯人們大多衣着光鮮,有穿着鮮明制服的軍官,有衣着時尚的美婦人,有穿着莊嚴法袍的神父,還有穿着高級大衣的中年男人。
顯然,他們大多是上流社會至少也是中產階級成員。
他們有的是頭髮花白的老人,有的則是年輕力壯的青年,還有大量的婦女甚至美貌的女孩子。
所有人不分男女就這麼混合關押,這又是爲什麼呢?
很簡單,他們不會被關押很久,通常一兩天就會被處決,不用太在意此時的條件。
在莊嚴的祈禱聲中,出現了一件瀆神的殺人事件。一個年輕軍官,懇求朋友將其勒死!
爲什麼軍官不自己上吊呢?低矮的地下室連上吊的地方都找不到,他又無法勒死自己,只能央求朋友來幫忙。最終,朋友滿臉流淚,將好友活活勒死。
誇張的是,他們兩人身邊明明站着很多人,卻沒有阻止,而是選擇熟視無睹。在這種情況下,早點死去未必是壞事,至少將來不用受活罪。類似的自殺,在同一間牢房中重複了多次。最誇張的是,上鋪的軍官用偷來的玻璃碎片割腕,而下鋪的犯人明明看到一行行的血流下,仍然當作看不見。
此時,三人委員會審判的聲音出現。
這個三人委員會,就是當地契卡的最高領導者。他們三個人的出身,恰好是契卡幹部的三種來源。
領頭者是文質彬彬,身材高大,外表憂鬱的斯魯波夫!
斯魯波夫出生於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個教授,一二年前被契卡處決了。
他的母親頗有風度和智慧,談吐高雅,顯然也是個知識分子。
很多知識分子像斯魯波夫一樣支持共產主義的理念,投身於革命。
接着就是軍代表,一個瘦弱、乾枯、面無表情、眼露兇光的眼鏡男。
軍代表是一個革命軍人,從扛槍的小兵爬到軍官職位,經歷了殘酷的內戰,深受黨的信任。
原則上,斯魯波夫是當地契卡的第一領導者。實際上,軍代表是政委的角色,負責監督斯魯波夫不會打着紅旗反紅旗。斯魯波夫是知識分子出身,父親又是反革命分子,在黨組織看來不太可靠。
第三個則是年輕的革命者,一個從紅色大學畢業不久的革命學生。
這個學生幹部出身於無產階級,父親是商店的店員,很有可能也是個革命者,更有可能也是契卡成員。受到父親的影響,學生幹部很小時候就受到革命理念薰陶,屬於根正苗紅的革命者。他有熱情和豐富的革命理論知識,可惜經驗和歷練不足,只能排在第三位。
誇張的是,這個契卡三人委員會的審判極爲草率,就像在組織一場茶話會。
學生幹部念出名單上人的姓名、身份和涉嫌的罪行,斯魯波夫和軍代表立即作出判決。而判決的結果千篇一律,就是“槍決”。
爲啥?在我們看來,這些人罪不至死,充其量不過是“窩藏白軍傷兵”“呼喊反契卡口號”“拒絕無償交出財產”等。放在沙俄時期,這些罪行最多也就是流放,一般就是判刑幾年罷了。
三人委員會甚至根本不聽他們的罪名,僅僅聽了身份以後就直接判決“槍斃”。
甚至有一次學生幹部開玩笑的念出了軍代表的名字,軍代表機械的回答“槍斃”,引起大家鬨堂大笑。
爲啥?這些人要麼是沙俄貴族、要麼是白色政權支持者、還有白軍軍官、商人、神職人員之類,都是階級敵人。
在三人委員會看來,他們的階級出身就決定了可以判處死刑,即便沒有犯罪。
隨後,就是死刑處決的流程。
三人委員會下達命令後,契卡成員立即開始行動,獄卒、哨兵、行刑隊、運屍隊、埋屍隊各司其職。包括最高負責人斯魯波夫在內的三人委員,則全程監視。
首先,根據名單,獄卒將關押在幾間地下室的死刑犯叫出來,同時抬走自殺者的屍體。
在哨兵的押送下,行刑隊的領袖,一個會說法語的高個子男人(在沙俄時期只有受過貴族教育的人才會說法語)將他們分爲5人一組。這5個人排成隊,沿着昏暗的地下室走到送到一所祕密的房間內。
這個房間就是執行死刑的地點,是一所行刑室。
此時契卡的行刑隊登場,除了行刑隊的領袖法語男以外,還有5個槍手。
這5個槍手清一色都是年輕人,年齡在20歲左右。相比穿着破舊軍官、面目憔悴的普通哨兵,這些槍手則衣着高檔、滿臉紅光,顯然生活要好得多。
爲啥?作爲行刑隊,他們有很多特權。
槍手們穿着契卡招牌式樣的皮衣,帶着昂貴的圍巾,睡在彈簧牀而不是簡易牀鋪上,可以公開的抽菸喝酒。除了行刑時以外,他們可以拉手風琴、畫畫做各種娛樂,或者乾脆躺着睡上一天,沒人管他們。
被選爲行刑隊槍手絕對不是強迫,而是自願參加。
作爲革命最積極的擁護者,他們才能享有這些生活上的特權,還會有額外的獎金和職務提升。更有甚者,被槍決犯人們的衣物和首飾,都被送給行刑隊執行處理,可以賣一筆錢。
行刑的地下室類似於一個啞鈴,兩頭分別是槍決地點和吊運屍體的地點,中間用一條簡易軌道車連接。
槍決地點就是普通的地下室水泥牢房,四面是骯髒粗糙的水泥牆壁。
唯恐子彈射中牆壁出現跳彈造成誤傷,行刑隊在一面牆邊安裝了幾扇木門。
5名死刑犯被押送到行刑地點時,大多還是懵逼的,不知道將要面對這什麼,因爲根本就沒有對他們的死刑宣判。
接着,死刑犯無論男女會被要求脫光衣服,脫去首飾(主要是帶着十字架的金銀項鍊)和眼鏡,隨後赤身裸體的走到木門前,背對着行刑隊被槍擊後腦而死。
他們則有大約10秒時間進行祈禱(行刑隊要站好位置和用手槍進行瞄準),隨後就中彈死去。
行刑隊的5名槍手,負責近距離用手槍射擊後腦,法語男則負責指揮一起開槍。斯魯波夫等三人委員成員,經常會在現場監視。
死刑犯中彈倒地以後,會被補槍確定死亡。接着,輪到幾個粗魯的工人上場。他們是運屍隊,穿着類似於屠夫的皮製圍裙,唯恐血液和其他污穢物搞髒衣服。接着,他們將赤裸的屍體粗暴的丟上軌道車,運到地下室另一頭。
屍體腳上被繫上繩子,像屠宰後的牛羊一樣,通過絞盤吊到地面,丟在一輛運屍的卡車上。卡車上則是埋屍隊,將屍體運到荒郊野嶺隨便埋掉。
於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短短几小時內,銷聲匿跡,不復存在。
運屍隊回來用水衝乾淨地上和木門上的血跡污穢,行刑隊則拿走死者的衣服和首飾。他們清理現場目的只是避免直接嚇壞下一組死刑犯,導致他們精神崩潰不便於行刑。
這樣處決是很高效的,斯魯波夫手下有多個行刑隊,一天就可以輕鬆殺掉幾十人甚至上百人。運屍體的卡車總是裝得滿滿,每天都要來回跑幾趟。一個矮胖的槍手將自己射完的子彈殼,丟入一個木盒子裏。這個木盒子裝滿了彈殼,少說也有七八十個。也就是說,這個矮胖槍手就打死了七八十人。
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死刑犯的表現各有不同。
電影第一組5人中,貴族婦女恐懼的哭泣;看起來很勇敢的中年軍官被嚇得尿了褲子,不能說話;年輕的受傷軍官則表現從容,要求行刑隊射擊自己的臉部,像軍人一樣死去;高個子知識分子同樣冷靜,死前摸着木門說“這原來是一道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神父根據教法拒絕在女人面前脫衣服,拒絕無效後只能捂住下體不讓女人看到。中槍前,神父莊重的祈禱,聲音一點都不顫抖。
至於,行刑隊槍手們的表現也不粗暴。
他們只是用各種方法,讓死刑犯自己走到木門前。
他們會安慰哭啼的婦女,還給她水喝;他們鼓勵尿褲子的軍官,讓他作爲軍人要勇敢一些;他們拒絕年輕軍官對準臉部射擊的要求,卻禮貌的解釋“我們必須按照制度來做(只能射擊後腦)”;他們拿走知識分子的眼睛,又表示會將他送到木門邊,防止看不清路而摔倒;他們允許牧師做最後幾秒的祈禱。
有趣的是,一個槍手錶示不能打死牧師,同別人換了位置,斯魯波夫沒有阻止。
接着就是一陣槍響,5人幾乎一同倒下,變爲5具屍體。
隨後就是重複一組組的槍決過程,在電影中持續了幾十分鐘。
第二組中,有個衣着性感時髦、穿着黑色絲襪(當年的絲襪是奢侈品)、金髮齊腰、非常美麗的婦女。不同於貴族婦女,這個妖豔的女人一看就是社會經驗豐富的交際花。
同她一起槍決4個人中,有身材非常高且英俊的貴族青年,戴着民族帽子的猶太商人,還有身爲2個好友的兩個文人。
處決前,女人貼心的詢問貴族青年要不要幫忙脫衣服。那個年代的沙俄貴族,穿衣脫衣都是僕人伺候,自己沒什麼動手能力。貴族青年禮貌的拒絕了,他不想在死前還要麻煩別人。
走向木門前,2個文人好友則互相摟抱告別,其中一人向另一人道歉。
可能是此人連累了朋友,導致兩人一起走上黃泉路。
誇張的是,5人站在木門前做最後祈禱時,金髮交際花竟然向叼着香菸的槍手,要一口煙抽。
槍手沒有拒絕,將自己的香菸遞給了她。金髮交際花滿意的抽了幾口煙,隨着槍響倒地死去,屍體的受傷還夾着香菸。
接着就是無數處決的場面,死刑犯的表現不一。
有的破口大罵,有的侮辱槍手(對他們吐口水),有的拼死抵抗(被強行拖到木門前),有的用法語長篇大論的演講,有的呼喊政治口號,有的乞求神靈拯救,還有哭啼的,哀求的,嚇得拉屎的,茫然失措的,胡亂詢問問題的,互相擁抱牽手的,總之形形色色,什麼樣子都有。
只是,這一切都毫無意義。沒人在乎他們死前做了什麼,除了行刑隊和斯魯波夫以外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曾做過什麼。
最終,這些人都會變爲沾着血跡的赤裸無名屍體,被埋葬在某個野外大坑中。
有一個死刑犯比較特殊,是一個非常美麗、有着天使般面容和寶石般美麗眼睛的女孩。
即便在美女如雲的俄羅斯,這個姑娘也是頂級美人。
在木門前等待槍決時,姑娘突然赤身裸體的轉身,向槍手們乞求不要殺死自己,她還想活下去。
面對這樣一個美麗純潔的女孩,5個年輕的槍手失去了殺氣,一同犯下了手槍。連隊長法語男,都放下了指揮棒。
然而,斯魯波夫則掏出手槍,毫不留情的射殺了這個天使般的女孩,只留下一同被處決的女孩母親的驚呼聲。
在別人看來,斯魯波夫是個變態的殺人狂魔,沒有任何感情。
而身爲知識分子的斯魯波夫,則堅信自己做的一切沒有問題。
他有着很多的革命理念,如認爲革命政權是一個孕婦,衣衫襤褸,身體不適,是因爲身上爬滿了寄生蟲。這些寄生蟲就是反革命分子和階級敵人。契卡必須將他們全部清除,革命纔會成功。
他還認爲,沙俄時期沒有真正的法律和紀律,纔會形成全國性的混亂,給底層民衆帶來巨大的痛苦。契卡就是建立鐵一般法律和紀律的關鍵機構,不然任何革命行動都會寸步難行。
折磨和流血是革命的一部分,也是建立新世界的必要手段。
他的父親被契卡處決,照常理來說斯魯波夫應該仇恨契卡。然而,他認爲父親該死,甚至還在家裏招待批准執行死刑的學生幹部。
可惜,斯魯波夫的地位是尷尬的。
他的性格不夠強,除了在契卡的辦公室和行刑室以外,到處都受到難堪、敵對和排擠。
在家中,斯魯波夫無法說服有主見的母親,去接待殺父仇人。母親表面上配合,卻當面口吐不滿,故意上了帶着血絲的肉排。
無論是斯魯波夫還是學生幹部因看慣了血腥的屍體,平時從不喫這類東西。母親的作爲,就是故意讓學生幹部不好受,斯魯波夫只能無可奈何的喊幾聲。
斯魯波夫是沒有朋友的,原本的朋友早已對他敬而遠之。
一個場景中,斯魯波夫去一家咖啡館休息。發現他在咖啡館內,其他的食客唯恐惹上麻煩紛紛逃走。
期間,有個認識斯魯波夫的年輕女人,竟然跑過來對他破口大罵,說他是殺人兇手和喫人惡魔。
這個女性知識分子的親人,很可能被斯魯波夫處決了。她的朋友,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急忙將女人拉走。
這個男人明顯曾是斯魯波夫的好友,要求私下談一會,似乎是爲剛纔出言不遜的女人求情。
沒想到的是,這個男人思索了一會,卻用手套扇了斯魯波夫的臉。
在當時的歐洲,這是一種非常侮辱人的行爲,類似於阿拉伯人用鞋底抽別人的臉。
可見,這個好友認爲女人罵的沒有錯,曾經的朋友斯魯波夫此刻確實是喫人的惡魔。
奇怪的是,斯魯波夫被侮辱以後,沒有對打、咒罵甚至拔槍射擊(他口袋裏面就有槍),只是默默承受。
後來,這個女人竟然手持微型手槍去刺殺斯魯波夫,因槍法太差沒有擊中,被斯魯波夫還擊當場打死。死前,女人仍然對斯魯波夫大罵,顯然是堅定的爲親人報仇。
斯魯波夫同樣不受羣衆的歡迎,幾個流浪兒向他乞討香菸。在當年,香菸屬於奢侈品,是很值錢的。斯魯波夫明明給了他們香菸,一轉身這幾個流浪兒就唱起挖苦契卡的惡毒順口溜。
就連這些流浪兒,也嫌棄和厭惡契卡。
更誇張的是,明明斯魯波夫如此激進,殺光了所有反革命分子和階級敵人,上級竟然還是不滿意。
在一次高級會議上,一個高級女幹部質疑斯魯波夫放走了一個白軍軍官,是自由主義。
斯魯波夫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好在軍代表立即出言解釋,說明這是有特殊原因的唯一一次。
這裏就要提到軍代表。
相比斯魯波夫只是抽菸喝酒的簡單生活,軍代表則沉溺於性慾中,思想更爲靈活。
他和自己的金髮祕書是情人,熱衷於玩性愛遊戲。
軍代表拿着步槍表演軍人的各種戰術動作,結束後金發女祕書就用肉體作爲獎勵,兩人似乎感情非常親密。
金髮女祕書曾說了一些,關於列寧等領導人的色情笑話。在當年,這是標準的反革命行爲,十有八九要喫槍子。軍代表只是淡然駁斥而已,沒有任何的追究。
然而,在金髮女祕書同情一個貴族太太,讓她帶着女兒向斯魯波夫試圖性賄賂時,情況就完全不同。
這個貴族太太17歲的兒子什麼也沒做,僅僅是在沙俄軍校上學就被逮捕,等待處決。太太爲了救兒子,請金髮女祕書幫忙找到辦公室內的斯魯波夫,讓年僅16歲的女兒脫光衣服試圖陪睡。
本來就有性功能障礙的斯魯波夫勃然大怒,立即將兩人逮捕,隨後這對母女也被處決。
說起來,女祕書的包庇行爲沒人知道,也不是什麼大罪。
軍代表卻同意斯魯波夫提出的方案,也就是槍斃自己的情人。
爲啥?
對於斯魯波夫和軍代表來說,同情階級敵人就等同反革命,必須要被清除。
這裏還有一個插曲。
金髮女祕書被抓捕後,一個契卡成員小鬍子試圖強姦她,被軍代表發現後當場抓住。
斯魯波夫對這個小鬍子臭罵一通,指出革命組織不是土匪,一切行爲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契卡只有槍斃女祕書的權力,卻不能強姦她,不能爲所欲爲。
因此,斯魯波夫判決這個契卡小鬍子也要被槍斃,而且要死在女祕書之前,讓女祕書看着他被殺掉。
諷刺的是,別人可不像斯魯波夫那樣有原則。
真的槍斃女祕書的時候,見斯魯波夫和軍代表不在場,惱怒於同伴被槍斃的其他契卡成員,又將女祕書拖走強姦。即便女祕書拼死反抗,撕打咬人,也是毫無用處。
至於軍代表,沒幾天就又找了一個新的女祕書,兩人同樣玩着之前的性遊戲。
爲什麼軍代表和斯魯波夫不一樣?軍代表說的很清楚,斯魯波夫是知識分子,自己只是當兵的。
當兵的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思想,只要服從上級命令即可,也就沒有大的思想鬥爭,不會陷入精神困擾內耗中。
三人委員會中,剩下的學生幹部就很有意思。
表面上,學生幹部是個家族革命者,革命的激進者,相當勇敢頑強。
其實他只是色厲膽薄,外強中乾。在三人委員會中,學生幹部就是一個沒有主見的跟班,人云亦云的角色。他業餘愛好就是修鐘錶,聽斯魯波夫灌輸革命理念。就這樣,他還經常被斯魯波夫的極端理論嚇得滿頭大汗,心驚肉跳。
他的作惡最少,甚至曾說一個犯人可能是無罪的,卻被斯魯波夫一陣訓斥後不敢再說。
學生幹部只有一次,利用職權審訊被抓來的一個猶太老商人。
學生幹部的父親在猶太老商人那裏做了幾十年店員,最後被辭退趕走,導致全家生活困難。
學生幹部知道老商人就要被處決,就想要趁機報復一下,耍耍威風。
沒想到,這個老年猶太商人很是厲害,在道理上說的學生幹部無法辯駁,還指出辭退他父親的祕密。他父親在商店裏面盜竊了十多萬元,本來應該送他去坐牢。猶太老商人考慮到他在商店工作多年,又有老婆孩子,才僅僅將他趕走而已,根本沒去警察局告狀。
他的父親就職期間,猶太老商人給了他不錯的薪水,學生幹部才得以完成了學業。說來說去,猶太老商人對這一家人是有功無過。
同時,猶太老商人也沒有任何罪行,早就將商店和所有財產都交給了蘇維埃政權,仍然因爲曾是大商人被捕判死刑。
學生幹部理屈詞窮,只能不斷辱罵對方是“猶太豬”。
沒想到,這個猶太老商人直接抓住學生幹部頭髮用力撕扯。學生幹部根本不敢反抗,只是驚慌大叫。接着,猶太老商人因心臟病發作倒下死去,學生幹部卻被嚇得半死,半天緩不過神來。
學生幹部不是真正的革命者,只是一個被革命理念灌輸和身爲革命者父親行爲影響的普通人而已。這種人恰恰是革命者中的多數,必要的時候他們隨時可能改變信仰。
我們再回來說說,契卡的庭審流程。
根據程序,審訊以後和槍決之前,犯人還需要接受庭審。那麼,犯人能否在庭審時喊冤呢?
不可能的,因爲契卡的庭審是假的,槍決的結果早已註定。
庭審時,只有斯魯波夫一個人面對犯人。他會使用一分鐘時間,反覆詢問死刑犯的姓名、家鄉,有時候還會問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話,走完這個流程。
殺人尤其是殺死這麼多人不是小事,普通人很難承受這種巨大的壓力,慢慢的很多契卡成員出現了精神的異常。
槍手們每天都在殺人,身心都承受了很大壓力。
他們只有20歲左右,涉世未深,三觀沒有成熟,不知道自己殺死的是不是真正的反革命分子。隨着時間的推移,槍手們逐步意識到,不可能有這麼多反革命。
死於他們槍殺的大部分人,根本是無辜的,僅僅是因爲階級出身不好,包括一些沒有任何罪行的年輕姑娘甚至未成年人。
槍手們不是天生的惡魔,內心深處認爲這是不對的。
他們開始變得抑鬱或者暴力,菸酒不離身,有很多古怪行爲。比如他們深夜唱聖歌、對着耶穌像說教、畫反契卡的傳單,甚至開始吸毒。
5個槍手中人緣最好,看起來最溫和的小夥子,選擇上吊自殺。其他槍手發現後慌忙將其救下,搶救以後活了命。自然,他肯定不能再進入行刑隊了。
好在行刑隊不缺人,稍後就有一個大辮子的女契卡成員加入,看她最多18歲。
至於斯魯波夫,他的精神逐漸崩潰。
他發現,等待處決的犯人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本來死刑犯只是反革命分子或者階級敵人,卻慢慢變爲普通人,比如白軍士兵的母親、普通的工人農民。
如一個工人因工廠待遇不好,號召罷工被捕。而契卡的主要任務就是杜絕怠工行爲,工人被捕後要被處決。這些動搖了斯魯波夫的信念,爲什麼反革命分子和階級敵人會越殺越多?爲什麼工農和普通市民也要被處決?胡亂殺人真的能夠解決問題嗎?
動搖期間,斯魯波夫釋放了羣毆打死政委的一個連士兵,因爲政委對他們百般虐待,士兵們實在忍無可忍。
軍代表試圖將這種行爲上升爲兵變,那麼這些士兵一個也活不了,就算得到赦免也被處決三分之一。
然而,斯魯波夫以外的將他們全部就地釋放。
這種行爲顯然是同情階級敵人,斯魯波夫不會有好下場。
學生幹部曾說過:他父親在內的很多契卡成員認爲,在成功的處決了50個敵人以後,第51個被處決者就是自己。
好在,斯魯波夫很快發瘋了。他脫光了衣服自己站到木門上去,險些被槍手射死。
最終,在軍代表的注視下,斯魯波夫被送到了瘋人院。這裏可以說是他最好的歸宿,總比槍決要好得多。契卡後來經過多次改組,核心卻沒有什麼變化,仍然是對內鎮壓的工具。
只是,被契卡直接槍決未必就是壞事,總體送到勞改營受苦要好。
從1930年到1953年,先後有1800萬人在蘇聯勞改營也就是古拉格關押,至少270萬人因此死去,數量高達六分之一。
這些勞改營大多在自然條件極爲惡劣的西伯利亞、中亞地區,犯人被強迫從事高強度勞動,衣食住行方面沒有任何保障。
《古拉格羣島》中這麼描寫相對受到優待的女性流放者們:勞動怎麼樣?在男女混合的作業班裏女人還能佔一點便宜,可以幹一些輕活。但如果整個作業班全是女人,可就沒有情面好講了。你們照樣得交出那麼多方木材來!還有整個由婦女組成的勞改點,這裏伐木、挖土、脫坯全都要女人幹。只有銅礦和鎢礦不派女人去。
以卡爾拉格“第二十九勞改點”爲例,這個點裏有多少女犯?不多不少整六千!女人在那裏幹哪些工種?葉林娜當搬運工。她扛八十公斤甚至一百公斤的口袋!不錯,上肩有人幫助,而且她年輕時是體操運動員(葉連娜·普羅科菲耶夫娜·切博塔廖娃十年刑期內一直是搬運工)。
婦女勞改點裏形成着非女性的殘暴風習:沒完沒了的罵娘,沒完沒了的打架,瘋鬧。不這麼幹,你就沒法活。(但據免除看押的工程師普斯托維爾-普羅霍羅夫觀察,一旦女犯從婦女勞改大隊抽出來當家僕或幹體面工作,馬上變得安靜而勤奮。他見過三十年代貝阿幹線〔第二西伯利亞大鐵路)婦女勞改大隊的情況。
請看這樣一個小場景:炎熱的白天,女犯請求押解隊准許她們在水溝裏洗洗澡,押解隊不準。女犯們當下齊心一致地脫得赤條條躺在地上曬太陽——緊挨着鐵路幹線,就在過往列車的眼皮底下。駛過國內列車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一趟國際特快馬上要過來,裏頭有外國人。要女犯穿衣服,她們不聽命令。於是叫來一輛救火車,用消防水龍把她們轟跑了。)
再請看看克里沃謝科沃的婦女勞動。在磚廠的取土場,一個地段開來完畢,就把頂板扔到那裏去(開採前頂板平鋪在地面上)。過後就需要把這些又溼又沉的原木從十至十二米深的大坑裏拉上來。怎麼拉法?讀者會說:用機械嘛。那是自然。於是一個婦女作業班用兩根纜繩(用纜繩的半中腰)套住原木的兩頭。每一頭站兩排人,像縴夫似地拽(步子要走齊,免得原木脫掉,一切又要從頭做起)纜繩的一端,拉出原木。然後她們二十人一撥,把這樣的一根原木扛上肩,在橫眉豎眼的作業班長的罵罵咧咧的號令聲中把它抬到新地方,堆在那裏。
你們會問爲什麼不用拖拉機?哎呀,饒了我吧!這是一九四八年,哪兒去找拖拉機?你們會說爲什麼不用吊車?可是你們忘記了維辛斯基說的“能把人們從空虛和渺小變成英雄的魔術師般的勞動”了嗎?如果使用吊車,魔術師怎麼辦?如果使用吊車,這些人不得永遠空虛和渺小嗎!
幹這樣的勞動能把一個人的身體耗空。女人身上一切女性的東西,不論是固定的還是每月一次的,都不再有了。
如果她們能拖到下一次的體驗,在醫生面前脫下衣服後露出來的已經不是洗澡房走廊裏雜役們垂涎三尺的那個身體:她變成了說不出年齡的女人;肩膀呈現出尖銳的棱角,乳房耷拉着,像兩隻乾癟的小口袋;扁平的屁股上多餘的肉皮打着福子。膝蓋以上的肉已經這樣少,以致兩腿之間形成了空擋,一個羊頭,甚至一隻足球都能通過。嗓音變粗、變啞,臉上已經出現糙皮病的黑斑。據一個婦科大夫說,婦女在伐木場上勞動幾個月,一個更要緊的器官(子宮)就會發生下垂和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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