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200多人的重大井噴災難:03年12月23日開縣一二二三事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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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沙歷史上的今天。

作者: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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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200多人的重大井噴災難:2003年12月23日:中國石油在重慶開縣的天然氣井發生井噴,243人因硫化氫中毒死亡,2000多人中毒。

2003年12月23日晚上9點55分,重慶開縣曉陽村境內的天然氣井,突然發生井噴。

所謂井噴是石油專業的術語,它指的是:地下的油、氣和水,無控制連續不斷的湧入井筒,進而噴出地面。

井噴是石油或石油氣開採中非常忌諱的意外事故,往往會造成災難性後果。

而“一二·二三”天然氣井噴事故特別嚴重,堪稱新中國開採歷史上的頂級事故,也是中國石油行業類似事故中死亡人數最多的一次。

井噴發生時,地下的氣體噴射高達30多米。這些氣體中,包括超過正常數值6000倍的硫化氫氣體。

誰都知道,硫化氫是一種劇毒氣體。人類吸入高濃度的硫化氫,只需要3到5分鐘就會導致呼吸中樞被抑制,從而迅速窒息死亡。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硫化氫曾被用作化學武器,用於大規模殺傷敵人的官兵。

井噴後的大量硫化氫迅速擴散到5公里外,導致開縣的4個鄉鎮受到重大影響。

雖然政府進行了搶險救援,緊急轉移了6萬多人,然而有9萬多人受災,其中4000多人受傷(實際上有9000多人去醫院看門診,其中2000多人入院治療),233人死亡,死傷總人數高達4000多人。

需要說明的是,鑽井的工人只有2人死亡,死亡的基本都是附近的羣衆。

受災最重的爲高橋鎮,該鎮距離井噴地點僅有不到1公里。僅僅半個小時以後,高橋鎮上就充滿了臭雞蛋味,這是劇毒硫化氫氣體特有的味道。

然而,高橋鎮當地政府和老百姓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和警告。爲什麼?高橋鎮政府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事。

井噴發生於晚上10點左右,等到開縣縣政府接到鑽井隊的報告,竟然是1個多小時後的晚上11點30分鐘左右。此時已有10萬人暴露在濃度不一的硫化氫中,開縣政府只能迅速指揮轉移,包括尚且處於安全地區的6萬人。

經過評估,如果開縣政府沒有快速組織撤退,可能會有6000多人死亡。

除了很遲才通知地方政府以外,相關的搶險處理也非常垃圾。發生井噴以後,中石油花費了整整18個小時,纔將主管道封堵成功,進而點火燃燒,阻止硫化氫繼續擴散。

至此,周邊的硫化氫濃度纔開始慢慢減弱!

爲什麼拖了這麼久?

很簡單,中石油沒有緊急搶險能力。井噴地點的硫化氫濃度非常高,沒有專業設備的搶險隊根本就進不去。

即便如此,全面救援開始是30多個小時以後的事情。

25日上午,20個搜救隊攜帶石油部門提供的硫化氫探測器進入受災最重的曉陽村、高旺村,所見場景救護人員淚流滿面。

這兩個村子形同地獄,來不及轉移的牲畜、家禽甚至寵物全部死亡,期間還夾雜着人的屍體:這裏幾乎已成爲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無人區”,房屋空空如也。許多農舍外面還晾曬着主人來不及收拾的衣物,甚至有些災民還來不及關掉家中的電燈,由此可見當時情勢的危急。據倖存者說,很多人是打着手電在崎嶇的山路上跌跌撞撞逃出來的。一箇中年漢子揹着家裏兩個孩子,摸黑一口氣跑了5公里山路,這才僥倖生還。很多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搜救隊看到一長一少兩人撲倒在田埂邊的乾涸的水田裏,不遠處跌落着一隻手電筒,他們是在逃亡期間中毒死去的。更多的遇難者是死在家中的牀上,根本沒有機會逃到屋外。

事後,一些村民認爲出事並不稀奇。

周邊的村子對於可能出現的危險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鑽井隊在幹什麼。

一個家裏死了人的曉陽村村民回憶:“我們村離井口只有一兩百米,既然那麼危險,那當初就該把井口附近的農民全都搬遷走,採氣不能只想到錢,也要爲周圍的農民想一想啊。”

高橋鎮鎮長認爲,羣衆根本不知道自己住在高危地區:井噴發生後,對危害一無所知的羣衆最初不願意轉移,有的羣衆躺在被窩裏,死活不起牀;有的轉移到安全區後還想回家鎖門、拿東西;有的是在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才被幹部、民兵抬着、拖着,強行帶出了危險區。要是羣衆早知道自己一直坐在‘毒氣桶’上,哪怕有一點防護知識,也不會造成那麼大的傷亡。

死人最多的曉陽村,共有177人遇難。死者的家人們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當年報道這麼寫:記者在一年後重新探訪時發現,曉陽村將近一半的家庭在事故中失去了親人,村裏一下多了100多座新的墳頭。當記者走在曉陽村的山野小徑,這些新墳讓人感慨不已。而曉陽村的村民們,他們每天都要面對這樣的情景,他們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傷痛之中。當時37歲的譚祖科和妻子一直在大連打工,因不在老家僥倖躲過這起災難。然而井噴事故中,他一共失去了母親、大哥等8名親人,其中,三個子女的遇難幾乎讓他和妻子崩潰。遇難孩子最大的已經14歲,最小的才9歲。

1991年就開始在外打工的張世連是村裏公認的能人之一,自家的房子就是1995年他用打工掙的錢蓋起來的,當時,村裏沒有人不羨慕他。不過井噴過後,他和妻子再也不願回到這裏了。

“凡是在家裏面的,一個也沒逃出去,就這一塊的有的起來都沒有跑出去,有一家死了四個,旁邊人家也是四個,另外一家也死了三個,旁邊一家死了兩個。”張世連指着不同的家庭說。

這次井噴,張世連的父母和一對兒女同樣也全部遇難。屋後不遠的一塊空地上,四個人的墓碑格外醒目。井噴過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張世連每天都要到老屋這裏來轉一轉,有時一呆就是大半天。

屋前空地日漸荒蕪,曾經生氣勃勃的小院也是雜草叢生,看到這些,張世連常常忍不住淚流滿面。事故救援結束之後,世人矚目的曉陽村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對村民來說,平靜之下,是他們走不出的傷痛。曉陽村在事故中死去的,主要是老人和孩子。那個時候,老人沒有了,孩子沒有了,年輕人要離開這裏,失去了歡笑的曉陽村,似乎也失去了未來。

爲什麼會出現井噴?

後來的庭審認爲,井噴的直接原因是鑽具組合中被違規去掉了防止井噴的回壓閥。

但死了這麼多人,損失高達6000多萬人民幣,則是井噴後處理失誤,沒有及時決定並採取放噴管線點火措施,以致大量含有高濃度硫化氫的天然氣噴出擴散。

事後處理了6個人,鑽井隊隊長判處有期徒刑6年,負責技術的工程師判刑5年,安全技術員、現象搶險負責人等3人分別被判刑3到5年,還有1名女性操作工人被判緩刑。

客觀來說,這些人判的不算重,畢竟這是死了200多人,傷了4000多人的重大事故。

庭審期間,旁觀者毫不費力的發現,這個單位各種管理非常混亂。

如被判刑5年的安全技術員,是鑽井隊負責安全防護的人員,職責就是阻止各種違規的高危操作。

在負責技術的工程師,決定違規卸下原鑽具組合中的回壓閥防井噴裝置時,這個安全技術員根本沒有阻攔。

話說回來,安全技術員本來非常重要,然而2號井的這個崗位竟然長期人員空缺。最終勉強安排一個只有中專文化,年僅24歲的毛頭小夥子擔任,結果可想而知。

庭審時,這個安全技術員表示自己雖沒有阻止操作,卻向井隊和公司的有關領導報告了這個情況,後者同樣沒有阻止。

這幾個月公司反覆開會強調“在鑽柱上始終安裝鑽具內防噴工具回壓閥”,實際上2個月內至少一半操作是未違規的,也沒有人當回事。

一個匿名的同事表示,安全技術員沒有說謊。如果不是這次出了大事,公司上下根本沒有人在意回壓閥等防噴工具的事情。

除了安全設施不到位以外,井噴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工人的胡亂施工。

當晚7點多,井下2名工人進行起鑽作業時,違反“每起出3柱鑽桿必須灌滿鑽井液”的規定,每起出6柱甚至9柱鑽桿才灌注一次鑽井液。工人這種偷懶的行爲,導致井下液柱壓力下降。

而負責監督工人的錄井員對此熟視無睹,沒有阻止這種違規操作。

這兩名工人中有一人是女性,她看到遇難者照片時流下了眼淚。

但女工人表示:“3柱一灌”是規定,但實際工作中起5柱、6柱灌一次鑽井液也是常有的。也就是說,這種違規是普遍現象。

根據判決這個女工人緩刑就可以看出,法庭認可了她的說法,認爲她的做法在當時不算誇張,甚至是一種潛規則。

最誇張的是,另一名男工人是副司鑽崗位,理應持證上崗,必須有井控操作證。此證每兩年須複訓考覈,合格後再領新證。而男工人的操作證是7年前領取的,在5年前過期以後就再也沒有領過證。這麼一個無證的工人,卻在2003年11月被任命爲井隊副司鑽,管理的混亂讓人觸目驚心。

至於鑽井隊隊長,本來是安全的最後一道把關者,需要參加班前會和審查班報表。

然而,他形同廟中的泥菩薩,對於各種違規操作就當作看不見,也不正經參加班前會。

更要命的是,工作上胡搞一通,他倒是很會當官。

發現出了大事以後,隊長沒有及時向上彙報,反而抱着瞞上不瞞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試圖儘量自己解決。

然而,他對如何處理這種重大緊急事件完全沒有頭緒,猶猶豫豫,張皇失措,導致本來可能被快速控制住的災難變得巨大。

他沒有及時點火降低硫化氫濃度,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一旦點火,雖然可以降低硫化氫濃度減少災難的破壞性,然而井口一千多萬元的設備就會被燒燬。那麼,這事就肯定是紙裏包不住火,隊長的職務肯定不保,甚至還要因瀆職罪坐牢。

處理了6個角色,大家以爲這事就這麼結束了嗎?

短短2年後,開縣竟然又發生了一次天然氣井噴事故。2006年3月25日,中石油重慶市開縣高橋鎮羅家2號井發生天然氣井井漏事故,萬餘名羣衆被緊急疏散轉移。經過搶險隊伍7天6夜的奮戰,井漏終於被封堵。

誇張的是,此次事故發生之前,連當地村民都發現了情況:早在3月22日,他們就發現井口冒黑煙,地下有像打雷一樣的聲響,因此幾天晚上都不敢睡得太安穩,隨時準備逃命。

後來報道表示,發生事故的羅家2號井測井工作已經開展近1個月,在事故前一個星期已經開始出現滲漏情況。就是說,從出現“苗頭”到泄漏發生,竟長達幾天甚至十幾天。

好在2004年出了大災難,當地村民非常警覺,後來政府剛剛通知就拖家帶口迅速撤離。

他們有上次受災的賠償款,做了很多預防措施:2號井周邊40%的村民都安裝了固定電話,還有大量的手機,基本家家戶戶都有聯繫方式。同時,各村都修了路,以保證可以迅速逃走。

對於接二連三的出事,村民們極端不滿。

一位上次死裏逃生的曉陽村村民說:“不能搞了一次搞二次,不能拿老百姓的命不當回事!”

當時的媒體報道這麼寫:在天然氣井半徑1公里的範圍內,居住着約4000名村民,不少房屋離井口的直線距離不到500米。一旦發生事故,十分危險。62歲的張光華的女兒、女婿、外孫都在2003年的井噴中遇難,談到這次井漏事故,他說,現在我們的生存都成問題了,住在家裏隨時都要準備逃命,希望政府能保障老百姓的安全。

“一二·二三”天然氣井噴事故,體現了國有企業的種種問題。

薩沙在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都工作過,對於這兩種企業比較瞭解。

我客觀說一句,如果不存在行政權力上的壟斷,大家都是公平競爭,國有企業絕對不是民營企業對手。

大家站在一條起跑線上競爭,不出15年國有企業就會全部破產消失。具體原因也不多說,有一定社會經驗的朋友都該知道。

中國真的想大力振興經濟,而不過於考慮政治問題,就應該打破國有企業的行業壟斷,全力發展民營經濟。

毛澤東時代全國都是國企,已經證明了這種模式是錯誤的、失敗的,改革開放最重要的經濟改革就是扶持民企。

以管理方面來說,此次出事的鑽井隊各種制度非常齊全,無論紙面條例、崗位設置、工作流程、事後監督可以說應有盡有。然而,這些東西卻沒有人去執行,也就等同於一張廢紙。

而國企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管理鬆懈。

一來喫大鍋飯,大家都沒什麼勁頭,混混日子,得過且過,管理自然鬆垮;二來人員成分複雜,即便一個小工也可能是某個領導的親戚,管理上困難重重;三來官場那套瞞上不瞞下、大事化小、溜鬚拍馬在國企盛行。負責的不懂技術,懂技術的不負責。外行領導內行,時間長了不出事纔怪!

聲明:

本文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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