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大雪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二十一個節氣，也是冬季的第三個節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大雪，十一月節。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矣。”古人把這個節氣命名爲“大雪”，表明天寒地凍之時，強勁的乾冷空氣往往帶來盛大的雪事。

古人將大雪分爲三候，反映對天氣變化和自然現象的細緻觀察。一候鶡鴠不鳴。鶡鴠是一種夜鳴鳥，也叫寒號鳥，因嚴寒躲進樹洞，沉寂斂聲，可謂“千山鳥飛絕”。二候虎始交。此時陰氣最盛，所謂盛極而衰，陽氣已有所萌動，老虎感知，開始求偶。三候荔挺出。荔挺不是荔枝，而是馬蘭草，葉子像韭菜，但更柔韌。它們於此時拱出雪層，抽出新芽，冬藏中孕育着新生。大雪節氣的物候現象提示人們，寒冬雖凜冽，但仍不失生機。

大雪是寒冷的產物，也是冬季鮮明的標誌。北方寒流一次次南下，裹着枯葉和塵埃，呼嘯着掠過屋檐，暖溼空氣被壓縮在街角巷尾。天空鉛灰色的大幕撒開，落下晶瑩的雪花。先是一片兩片，像羞澀的少女，躡足而來。一會兒，一片追着一片，雪絮漸密。爾後，風忽然刮過，捲來大片大片的雪花。有道是“先下大片無大雪，先下小雪有大片”，從疏疏落落到洋洋灑灑，最終漫天遍野都成了它的舞臺。“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白茫茫一片，掩住喧囂蕪雜，唯餘寧靜祥和。

伸手接一片雪花，它瞬間在掌心化成水痕，涼沁沁的，短暫卻深刻。西漢學者韓嬰在《韓詩外傳》中寫道：“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獨六出。”細緻觀察發現，雪花果然呈六角形。它不染纖塵，晶瑩、聖潔、美麗，抵達了人們對純粹與美好的嚮往之境，成爲冬日裏人們心中最暖的期待。

大雪，還藏着農家人的歲月，藏着來年的豐收。農家人總希望雪落得早，下得大。記得小時候，每逢下雪天，父親抓一把地上的落雪，鬆鬆軟軟，捏成團也不沾手，驚喜地說：“這雪下得好，最養莊稼。地裏雪蓋得厚，明年開春化了，既是水，又是肥，麥子壯實，又是一個好年成。”“瑞雪兆豐年”，承載着人們對豐收的熱望。

雪後，是最爲忙碌和快樂的時刻。第一件事是掃雪。家家戶戶忙碌起來，鐵鍁鏟，掃帚掃，房頂的積雪推到地上，院中的積雪掃到樹下，再把街道的積雪鏟到牆根，雪堆得到處都是。對於孩子們來說，大雪是大自然饋贈的禮物。他們撒歡玩耍，追逐蹦跳，堆雪人，打雪仗。有的把雪球塞進小夥伴的衣領，對方也不惱；有的抓把雪塞進嘴裏，像喫棉花軟糖。喊聲、叫聲、笑聲不斷，整個雪地成了孩子們歡樂的世界。

大雪時節，人們的飲食起居悄然發生變化。“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古訓，成爲人們生活的遵循。穿着上，添加衣服，做“套中人”。起居上，講究早睡晚起，運動健身多趁陽光暖和之時進行。飲食上，也適應寒冷天氣，調整食材和烹飪方式，更加註重溫補。餐桌上看不到秋季時清淡的食物，取而代之的是熱乎乎更有營養的美食，如羊肉燉蘿蔔、八寶粥、熬菜等。窗外飄着雪花，一家人坐在炕邊，喫着熱騰騰的飯菜，再寒冷的天氣，也抵不過這融融暖意。

大雪，是一個節氣，也是飛舞的精靈。在這歲月深處，漫天雪花飄起，帶來的是人間溫情和美好的希望。（作者：梅會林；編輯：楊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