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也是柔軟的
晴天之下的山城風景各不相同,住客與遊人忙着流連路邊風景。而下雨的時候,行人不便出行,寂寥的天地間只剩下卷積的烏雲,卻也解放了無限的思緒。
因爲外出求學的緣故,我對故鄉重慶的記憶大多是冬夏兩季。夏天漫長而炎熱,冬天則溫暖而多霧。無論是傾盆大雨還是綿綿細雨,那些隱藏在霧氣中的山頭,總是我記憶中故鄉最初的模樣。我的故鄉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坡地上,那座古老而親切的房子被鬱鬱蔥蔥的樹木環繞,與山巒僅幾十米的距離。大多數時候,窗外青山若隱若現,在清晨的霧靄中顯得蒼茫,黃昏的浮雲間又顯得迷濛。它們如同一幅水墨畫,色調淡雅而意境深遠。
許是因爲坐落在羣山之間的緣故,雨天是重慶的靈魂,重慶的雨便是重慶的註腳。秋冬的陰雨溼冷入骨,春天的細雨綿綿不絕,而夏天,總是上演東邊日出西邊雨,又溼又熱,直把衣服粘在你的皮膚上。當我們回憶起與這座城市有關的事情時,就會發現我們關於重慶的記憶,總是烙着或大或小几場雨水的印記。
細雨輕灑在山城。我對這樣的雨習以爲常,以至於數不清自己曾錯過多少這樣的午後時光。多年來,我自以爲忙碌是生活的常態,不斷地告別與啓程,不斷地推動着生活向前,以至於忘卻了那些曾在雨中獨自撐傘漫步的靜謐瞬間。在這座繁華的都市裏,我彷彿即使想放慢腳步,也會被洶湧的人潮裹挾着前行。那些匆忙的腳步聲中,似乎從未有過一個願意隨着雨聲漫步的孤獨靈魂。在這個失而復得的假日午後,我的目光重新被窗外的細雨吸引。我開始懷念那些被遺忘在歲月裏的雨,它們每一滴都承載着過往的故事。
千百年前那片烏雲帶來的雨,現在還在下。年復一年,花開花落,烏雲之下山雨洗禮後的景緻早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樣,人羣亦是如此,流轉變遷。許多舊事,彷彿都被時光的風輕輕吹散,消失在無盡的歲月長河中。始終未曾改變的,唯有這座依山而建的小城。這裏的山依舊秀麗,水依然清澈。一場及時的雨,喚醒了我的混沌思緒,剪斷了不必要的惆悵與糾結。或許下一場雨會帶給我更多的激情與靈感,或許它會在睡夢中悄然而至,又無聲無息地離去。然而,無論以何種方式降臨,它總是寬容地擁抱我,給予我安慰和力量。
雨水浸潤的山城之上,烏雲也是柔軟的。而我將永遠銘記這座山城,銘記這裏的雨帶來的善意與溫柔,並用文字捕捉它們的神韻,描摹它們的面貌……(作者:潘佑振;編輯:楊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