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缺鐵會讓胎兒“由男變女”？生殖專家權威解讀

受訪專家：國家衛健委北京醫院男科主任醫師 鄧庶民

環球時報健康客戶端記者 董長喜

學過生物的人都知道，“X+X染色體生女、X+Y染色體生男”似乎是遺傳學上不可撼動的鐵律。然而，2025年5月發表在權威期刊《自然》雜誌上的一項研究，似乎要“推翻”這一規律——日本大阪大學立花誠團隊研究發現，懷孕小鼠若在孕期缺鐵，攜帶XY染色體的胚胎可能偏離雄性發育軌道，其性腺會最終發育爲卵巢而非睾丸，“由男變女”。這項發現不僅刷新了人們對性別決定機制的理解，也爲未來研究鐵代謝與發育異常之間的關係提供了新線索。

在這項研究中，研究人員通過多角度實驗構建了完整的證據鏈。研究團隊首先發現，在小鼠胚胎性別決定的關鍵時期，性腺細胞中負責鐵攝入和利用的基因表達量顯著升高，細胞內遊離鐵離子水平是鄰近細胞的近2倍，出現“鐵蓄積”的現象。當研究人員通過基因敲除技術特異性刪除胚胎性腺細胞中的鐵攝入基因後，XY胚胎性腺內的鐵離子水平驟降，原本應激活雄性發育的基因表達量降至正常水平的50%，最終導致39只XY小鼠中的6只發育出雙側卵巢。研究人員還進行了體外實驗，將正常XY胚胎性腺置於低鐵培養液中，當鐵含量降至正常水平的40%時，90%的性腺樣本開始表達出卵巢標誌物，呈現典型的雌性發育特徵。

這些結果一致表明：母體鐵營養狀態可通過胎盤影響胎兒性腺發育，嚴重缺鐵可能導致部分XY胚胎“性別逆轉”。值得注意的是，人類性別決定機制與小鼠高度相似，單細胞測序數據顯示，人類XY胚胎的性別決定細胞中相關酶及鐵代謝基因表達模式與小鼠一致，提示這一機制可能同樣適用於人類。

對此，“環球時報健康客戶端”記者採訪了國家衛健委北京醫院男科主任醫師鄧庶民，他指出，儘管小鼠實驗的結果不能直接套用於人類，但人類與小鼠在性腺發育的早期階段具有高度相似性，因此這一發現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胚胎髮育是基因與環境的協同創作，而鐵元素作爲表觀遺傳調控的關鍵因子，其作用遠遠不止是‘製造血紅蛋白’。保障孕期鐵攝入，不單純是爲了預防貧血，更是守護胎兒複雜發育程序的必要手段。”

鄧庶民指出，相較於性別分化異常，孕期缺鐵對母嬰健康的其他威脅更爲普遍且嚴重。世界衛生組織數據顯示，全球約35.5%的孕婦存在鐵缺乏，而妊娠晚期鐵缺乏率可高達75%。這些缺鐵孕婦面臨的風險包括：

1.對母體的直接危害。缺鐵性貧血會使孕婦疲勞感加劇、免疫力下降，增加早產風險（風險升高40%）和產後出血風險（出血量可增加30%）。更嚴重的是，鐵缺乏與子癇前期、產後抑鬱症的發生密切相關，重度貧血孕產婦死亡率是正常孕婦的3倍。

2.對胎兒的不可逆影響。胎兒鐵缺乏會導致宮內生長受限，出生低體重兒（低於2.5千克）風險增加50%，且新生兒鐵儲備不足將影響大腦發育。研究表明，孕期缺鐵的胎兒出生後智商可能降低5~8分，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風險升高。此外，鐵缺乏還會增加胎兒窘迫、胎盤早剝的發生概率，甚至影響心血管系統的遠期發育。

鄧庶民強調，上述研究還只是動物研究，距離應用於人類還很遙遠，準媽媽關注鐵營養的核心不應是“能否改變胎兒性別”，而是如何通過科學補鐵，爲寶寶構建健康發育的基石。關於科學補鐵，鄧庶民給出了3個建議：

1.飲食調控。優先攝入血紅素鐵（如動物肝臟、紅肉），搭配維生素C（如柑橘、番茄）可提升鐵吸收率30%。

2.劑量管理。根據《中國居民膳食指南（2022）》，孕婦每日鐵推薦攝入量爲妊娠早期（0~13 周）20毫克/天、妊娠中期（14~27周）24毫克/天、妊娠晚期（28周及以後）29毫克/天。孕中晚期可在醫生指導下適量補充鐵劑。

3.動態監測。定期檢測血清鐵蛋白（低於12微克/升提示缺鐵）和血常規，避免盲目補鐵導致鐵過載，過量補鐵可能增加妊娠期高血壓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