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玩了十幾個小時終末地，我被它的設計美學“擊中”了
“不行，我要再看一眼。”
上週，我前往鷹角網絡參與了《明日方舟：終末地》（下文簡稱“終末地”）的閉門試玩。距離終末地的技術測試已經過去了一年，這款遊戲對外的聲音只能用“緘默”來形容：不僅幾乎沒有任何線上的新內容展示，內部保密也十分嚴格——沒有人知道鷹角這段時間在琢磨什麼。
而歷經十幾個小時的試玩後，我直觀認識到了“關起門來憋一年”的含金量。這大概是我職業生涯中耗時最長的一次“小黑屋”——上午十一點打開遊戲客戶端，離開試玩場地已經是凌晨時分，基本看到了終末地各項系統、玩法框架和內容目前的完成度。
終末地的「再次測試」於今天開啓，拿到了測試資格的幸運玩家，也已經可以實機體驗遊戲。
之前技術測試裏，我覺得我很難用幾句話講清“這遊戲的核心輸出點到底是在玩什麼”，好像在鑽研各方各面的範式突破，但還處於雛形的各個系統，又沒有完全耦合在一起。
而「再次測試」中，幾乎廢寢忘食地玩了一整天后，我臨走前真的念念不忘地看着我從白天搭建到黑夜的電網和工廠，產生了建成奇觀的自豪感——產生這樣的心流，是因爲終末地的“設計範式”終於有完整的落地了。
換言之，我能感受到鷹角網絡試圖在這款新旗艦的整體設計語言上，打造出“最統一的一集”。
1. 視覺：“終末地工業”
外界視角中，終末地擺在檯面上最直觀的特點，是高度工業化的自動流水線設計玩法。再搭上其它標籤，可能還有3D即時制的小隊連攜戰鬥、傳統箱庭式地圖探索……
這些混合在一起的標籤內容，在「再次測試」中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人物建模、場景美術、到UI設計，整體的美術表達都有所翻新，戰鬥系統的底層邏輯和數值算法也有不同程度的變更，連劇情演出都幾乎重做。
但進入遊戲放在第一位的，一定是視覺上的衝擊。角色幹員的建模水平，大多數玩家已經提前看過官方演示了，無論服飾褶皺還是妝容陰影都是不摻水的精工細作，尤其是立繪和3D的高度統一性，絕無一分欺詐可言。
快看，這是魔改Unity
不過，“再次測試”中更重要的視覺進步，是更完整、統一地呈現出了終末地的工業設計語言。
終末地採用的仍然是鷹角網絡標誌性的工業風UI/UX，相較技術測試，整體畫面濾鏡的色溫調高了一些，讓人感覺和角色的“距離”也要近一些。
而「再次測試」裏的界面UI，確實能讓你看到這一年開發組的汗水在哪裏。以幹員陳千語爲例，從主頁面點擊切換到子頁面，每個二級菜單對應着不同的過渡鏡頭與動作。
非常有高級感的UI動畫
UI動畫不少見，但終末地顯然琢磨得細緻一些：動作銜接流暢是一方面，交互按鈕的浮現位置和時機還會積極配合角色的動作展示，這樣的設計就很少見了。
當前測試版本存在的角色，每位都擁有好幾套專供UI切換的過渡動畫——尤其是“能力擴延”界面的UI過渡動畫，大俯角的展示設計很少見，我試玩的時候忍不住來回點擊看了很多次。
回過頭琢磨，我纔想明白這個鏡頭的魔力。模糊焦點的高角度鏡頭，在影像紀錄中一般是用來展現人羣、工地、生產線、動物遷徙……扯遠了，總之是“集成”或者“集羣”的意味。
而這個點技能的界面，本身是不是看上去很像角色站在“產線”前面監督玩家施工？考慮到終末地的類工廠玩法，大量的角色資源和素材都出自真正的“生產線”，我認爲這種界面設計上的暗示，直觀地完成了一種遊戲設計語言上的統一。
這種“語言統一”，幾乎覆蓋了終末地中你能交互的每一個界面和按鈕。比如技術測試裏已經受到玩家好評的主菜單界面，用高度簡潔凝練的擬物質感，營造出了一種工業控制面板的科技氣息，更突出了劇情背景下的“終末地工業風”。
我算是對字體、UI/UX等等“邊角料設計”的審美非常苛刻的玩家，但在大多數國產遊戲裏，這些相對細節向的展示通常佔不到太多的開發資源。《明日方舟》的界面交互和平面設計水平在二遊領域內本就屬於翹楚水平，作爲鷹角的下一款旗艦產品，終末地很好地延續了這一點。
不過，製作2D遊戲和3D遊戲，從角色美術、場景氛圍，再到視覺識別的思路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IP風格標誌性的扁平化界面，如何在3D背景下更好地呈現，終末地選擇突出了更多“畫內界面”的展示。簡單來說，“畫內界面”就是把玩家能看到的信息以“遊戲角色也能看到”的方式呈現，全息投影、虛擬視窗、FPS遊戲直接顯示備彈數的槍支HUD都屬於此類。
比如終末地中，在同一片田裏可以清晰看到三個方向的HUD展示，其實就是一種“這個界面也在面向遊戲角色”的視覺暗示。
明日方舟：種畝地
而這種畫內界面設計也延伸到了方方面面，舉個例子，工業產線的排布階段，儘管可以切換到俯視角頁面更方便地進行統籌和管理，但生產模塊的封裝、入料出料與傳送帶的安排，素材和產物的運行方向（乃至水管裏的水流），都是高度可視化的，玩家在3D視角下設計產線時，完全是按照“遊戲角色”的視覺展開。
儘管我是UI警察，但並非專業的視覺設計師，只能說站在玩家側的感受，是終末地從人物場景的美術設計，到遊戲本身同時面向角色/玩家的界面設計語言，都保持了設計規則的高度一致性：也就是終末地試圖呈現的“工業風”。
這種視覺識別要素上的統一，在國風的宏山場景中顯得更爲精巧。
二遊都扎堆做國風地圖，但是近未來的國風怎麼做？許多遊戲都會採用非常高概念的表達，但往往最終呈現的實際上都是“科幻風”，這顯然與終末地試圖營造的“工業風”是有明顯區別的。
終末地的選擇是什麼呢？是“綠水青山，科學發展”。
宏山各個房屋前面的“一個機構兩塊牌子”，完全不科幻的水泥與石灰白字，連接各處地圖節點的“公交車”是機動竹筏，路牌卻是用HUD擬物的形式呈現的……這種反差感和現實映照的交織，只能讓人感慨“看着太親切了”。
而通過結合國風元素和現代HUD，終末地巧妙地把標誌性的畫內界面插入進“沒那麼高概念”的國風地圖裏，實現了對於“工業風”視覺概念的自然把控。
這種“視覺統一”，在技術測試中的感覺還是處於相當雛形的階段，但到了「再次測試」，通過大量的場景美術修改、加上擬物性設計和畫內界面呈現，變得完全像是一款強調世界觀沉浸感的成型遊戲。
而正是通過這樣嚴密的設計規範，鷹角網絡在把遊戲的視覺觀感，和終末地嘗試呈現的世界統一起來。
2. 基建、戰鬥、探索：更統一的玩法耦合
講夠了視覺，我們再來聊聊這樣的視覺是怎麼爲內容服務的。
相比技術測試裏的玩法模塊相對獨立區分，這次的主線流程相對均勻地劃分了內容比重，用主線劇情串聯起了各個玩法模塊，圍繞地圖探索、產線建設、養成戰鬥，各部分的內容都會在初期數個小時的流程當中分散釋出。
而核心脈絡仍然是“工業開拓”，其中工廠玩法也可以說更接近基建遊戲傳統三件套：挖素材、攀科技、用挖來的素材製作更牛逼的生產線，更高效地生產更多的素材和成品。成型的工廠產線，俯視角界面下最終會達到下圖一般的整飭感：
在技術測試中，我一直有一個擔憂，就是自動生產線真的適合作爲核心玩法之一呈現嗎？畢竟我玩這類遊戲的時候，經常會產生“看大佬造的房子/產線自愧不如的感覺”。
在內容比重做了合理分配後，這樣的隱憂基本消失了。作爲玩家，我的感受是：從手動到自動，我想要儘早地完成一定程度的自動化。
遊戲流程的前期，對工廠產線只設定了非常輕度的要求。相對類工廠遊戲而言，資源卡得沒有那麼死，比如任務需要10個某種材料，你可以像我一樣琢磨了半天生產線怎麼擺比較合理美觀。要是實在不願意琢磨自動產線的構建，有的光靠手搓也能交差。
終末地還加入了“空間模擬”系統，如果是建造苦手玩家，還可以在虛擬的建造空間中不耗成本地學習管線的安排，理解並逐漸掌握工業生產邏輯。
工業產出上，更是明顯地區分了“小數字”和“大數字”，大多數任務都只需要一個“小數字”的材料要求，而地圖基地的供給任務，會爲後續更大的產出缺口提供空間。
正是在這種“均勻分配”的邏輯下，終末地的數個玩法模塊和世界設計間實現了互不侵佔的互相服務。
類工廠遊戲的核心特性，比如資源勘探、設備迭代、管線鋪設，其實都在考驗玩家本身有足夠高的地圖利用率。而箱庭地圖能更好地實現“地盡其用”的設計，避免了在開放世界裏“去過一次的地方再也不會去第二次”的迷思。
當然，改爲無縫加載之後，以整個“四號谷地”爲例，終末地單個地圖的尺寸和內容量，估計得劃分進“超大尺寸箱庭”的範疇，要想這個超大箱庭能被“地盡其用”，視野範圍內場景的地形設計就顯得十分關鍵。
再以宏山場景爲例，你會發現地形充滿了高低差和可解鎖單向門（也是地圖解謎的一部分），在主線來回跑圖的過程中，不停有視覺重心引導我在某些地方嘗試鋪設供電樁和滑索，避免進一步的跋山涉水，減少後續的工作成本。
我覺得，這也是遊戲設計對主角設定的回應——作爲“終末地工業”的管理員，如何在有限的電力分配內，達成更高效的資源產出和行動效率。
相較無限制的探索要素，我認爲終末地更核心的世界邏輯是，潛移默化的鼓勵玩家去實現“地圖控制”，通過工業生產，最大限度的完成“建設箱庭”的目標。
而工業生產的成果，可以是產物如角色的裝備、使用的消耗品，也可以是設施，比如滑索、炮塔——進一步作用於遊戲體驗，滑索提升地圖探索效率，各式炮塔則作用於戰鬥。
「再次測試」中，戰鬥系統也完成了一個比較好的整合。能明顯的看出，測試版本調整了策略屬性和動作屬性的比重，取消了技能的範圍指示與選取，整體的感受往“動作操控”的座標軸上更接近了一些。
不過，儘管存在一定的ACT要素，但終末地並沒有試圖變成一款動作遊戲——資源管理和策略能力，仍然是小隊戰鬥的底色。
相較技術測試，徹底取消了普通技能的CD，轉而將技力作爲共享資源。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用同一角色連續釋放普通技能，像陳千語的劍招，連續釋放時還會對應不同動作和臺詞。
這種改動，把四個倒計時CD監控集中到了一個共用計量表上，避免了過多的資源監控，很大程度避免了大量技能圖標互相堆疊衝突的情況。
更爲清晰和簡潔的資源監控
這也就帶來了更好的可視性。核心的要點，也並非“閃完了”就得了，而是要通過技能來打斷敵人的紅圈蓄力（這些紅圈技能往往難以通過閃避規避）——但技力條是共享且有限的，也就更考驗玩家對技能和時間軸進行合理規劃。
總體而言，戰鬥部分的設計有需要繼續打磨的地方。但相對技術測試來說，終末地目前的戰鬥模塊在視覺和操控體驗上無疑是完成度更高、整合度更好的。而終末地的戰鬥體驗重點或許就在於：在角色連攜和資源控制間，體驗角色機制、應對BOSS戰機制的樂趣。
通過統一各方面設計內容的視覺觀感，終末地走上了一條新的二遊的解法道路：沒有選擇去ALL IN堆料開放世界，而是把一切的視覺表達和玩法內容關聯在一起，爲遊戲本身的敘事性和沉浸感服務。
遊玩的過程中很容易就能被各種大魄力場景畫面“擊中”
你看，大家最早玩二次元遊戲都是圖玩什麼來的？
3.結語
整個試玩過程裏，我能鮮明感受到的就是鷹角始終在暗中強調“設計語言”的重要性。
這本應是遊戲產品和玩家對話的重要一環。
當被問到“你想呈現的是怎樣一個世界，怎樣一個核心玩法？”，雖然各個產品都有自己的講法，但我想遊戲製作者應當明白——“我們做了什麼”和“玩家接收到了什麼”，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如果說「技術測試」還是在驗證各種新奇想法落地的可行性的話，「再次測試」就是終末地在玩法實驗的基礎之上，儘可能的將邊角料修整好，嘗試將想傳遞的“設計語言”端出來給玩家測試了。
我認爲《明日方舟：終末地》圍繞開拓主題進行的基礎玩法循環設計，就是讓地圖探索服務於工業供給、工業供給服務於角色養成和基地建設，再進一步探索新的地圖——能在視覺、美學和內容觀感上做到高度統一，確實不容易。
大多數試玩環節，我都會問一個比較公式化的問題，“咱們遊戲大致對標的是哪些作品？”
但是在閉門試玩的場地裏，完全沒有問這個問題的必要。因爲終末地想表達的完全是另外一種範式。
從前中期的遊戲流程到可能設計的Endgame玩法，終末地都和目前市場上現有的二次元遊戲——乃至更多的移動端遊戲，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願景。
二次元品類這兩年的新品當中，往往強調的是有些孤立而單一的概念差異（比如從荒野大世界變成都市大世界），但終末地想做出的差異，可以說是“以版塊論”的，甚至是有些“作者導向”的。
我的同事Lushark第一次試玩回來後，用“激進”來形容這款遊戲呈現出的想法，現在我也有些理解這個形容詞——終末地一切的一切，確實都很難依照某種過往案例去做玩法驗證。
但隨着「再次測試」的開始，見證鷹角網絡的勇氣和執行力的時候確實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