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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潤晨

編輯|t

引言

全球華人人口總數大約爲15億人，而海外華人的數量大約佔到了七千萬人，可以說今天華人的足跡已經遍佈了全世界。從非洲中部的“非洲之心”，到北歐的雪原小島之上，再到南美洲茂密的熱帶雨林，和南太平洋的綠色小島，無論是哪裏都有着華人的足跡。

但是在如此之多的華人中，有一個羣體卻往往是爲我們所忽視的，這個羣體就是存在感非常低的印度華人羣體。

（印度華人）

一、印度華人社會

華人移民印度的歷史其實並不算短，1778年就有華人來到加爾各答並且在當地建設起了製糖廠，不久之後加爾各答的蒂雷塔街區出現了印度歷史上的第一條唐人街。時至今日，蒂雷塔街的絕大多數居民依然是廣東祖籍的華人。

不久之後，加爾各答的郊區出現了第二條唐人街，這裏的主要居民以客家人爲主。在英屬印度時期，華人移民印度的現象其實非常的普遍。英屬印度政府對此也並未制止，甚至主動的在商業上引入華人進入印度。

但是華人移民印度最鼎盛的時期，其實還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因爲部分歷史原因，這一時期大量的華人湧入印度。印度華人數量也達到了有史以來的峯值，六萬人。這個數字雖然相比於新加坡，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不算多，但是印度的吸引力畢竟也不算高。

（印度東部最大的城市，印度第三大城市加爾各答）

印度華人數量較少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印度本身就是一個勞動力大國，印度並不缺少勞動力，華人進入印度之後不容易找到工作。那麼爲什麼五十年代印度華人會出現激增呢？事實上，印度華人只是在五十年代達到峯值，這並不是在一瞬間就完成的。

早在四十年代，就已經出現了華人大面積移民印度的情況。這是因爲當時的印度，是亞洲（除西亞）唯一一個未被日本佔領的主要國家。大量的東南亞華人向西逃到印度，甚至就連很多中國人都選擇從大陸逃往印度。因爲相較於大洋彼岸的美國，印度還是更加容易到達的。

當時印度是盟軍在亞洲的後勤中心，國府要員時不時的就要去一趟印度。有一位印度華人，竟然在印度先後見到過戴季陶、宋子文、孫立人、廖耀湘、羅卓英等一衆國民黨要員。中國遠征軍，最後也是撤到了印度境內。

而在日本佔領緬甸之後，緬甸華人進入印度者甚多。而在五十年代，很多因爲一些歷史原因很多藏族僑胞移民到了印度，這也造成了五十年代印度華人數量增多的情況。這也是印度華人社會的一個特殊現象之一，那就是印度華人中少數民族佔比非常高。

（蔣介石訪問印度）

其中尤其是以藏族爲主，他們大約佔到了印度華人總數的60%。但是印度華人的分佈也非常有特點，那就是藏族華人主要集中在阿薩姆與大吉嶺等地。但是印度的漢族華人大多數集中於加爾各答，其餘少部分主要也集中在孟買等經濟發達城市。

其實印度華人中主要就兩個羣體，藏人和廣東人。不得不提的是，印度華人總數中是不包含被印度非法佔領的藏南地區的當地人口的，他們不是華人，他們是中國人。但是藏南當地人選擇向南發展，也的確是印度華人數量增加的一個原因。

另一方面，印度華人的主要收入來源並非是商業，事實上印度華人在印度商業中佔比幾乎等於零，這一點和東南亞和北美有着較大的不同。印度華人的主要營生其實是手工業的家庭作坊，尤其是製革業。因爲根據印度教的說法，製革業是“不潔”的行業。

（印度藏族華人）

二、被邊緣化的羣體

1958年中印關係開始惡化之後，印度當局立刻就開始大規模迫害印度華僑，數量衆多的華僑被印度當局驅逐出境。而極少數在印度從事商業而非手工業的華人商人，更是遭到了印度政府的重點針對。不僅被沒收財產，甚至還被誣告入獄。

在中印斷交之前，我國駐印使領館一直都在積極營救這些遭到迫害的印度華人。對印自衛反擊戰爆發之後，印度當局對華人的迫害更是愈演愈烈。多達兩千三百餘名華人遭到了印度當局的非法拘禁，他們被強行從加爾各答轉移到了拉賈斯坦的集中營中。

而根據印度當時最新推行的《保衛印度法》規定，任何被指控幫助侵略印度的外國人，均可以被判處死刑。這也意味着這些被關入集中營內的華人，不僅面臨着失業，被沒收財產，嚴酷的身體迫害之外，還隨時有着被殺死的風險。

（印度華人家庭）

而隨後通過的《加強監視外僑法》，更是允許印度當局可以不經法律程序逮捕任何他們懷疑的華人。

當時整個阿薩姆邦和西孟加拉邦五個縣具有華人血統的公民，全部都被印度當局非法逮捕。而那些沒有被逮捕的華人，他們也面臨着被強行關停商店，被凍結財產，被解僱的各種風險。

甚至在中印戰爭結束之後，印度當局依然沒有停止對華人的迫害，在這種情況下大量的華人只能返回國內，放棄他們經營了半輩子的生活。事實上在印度大規模迫害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國就向印度政府提出接回華人的請求。

但是卻反覆遭到印度當局的拒絕，根據我們官方的記載，是我們在數次嚴正交涉之後，印度當局才同意我們接回華人。

事實上，印度當局允許我們接回華人是在對印自衛反擊戰結束之後的1963年1月，某種程度上來說印度當局其實是被我們給打到不得不同意。

（中國撤僑第一輪，光華輪）

1962年4月，我們從北歐買回來了“光華輪”和“新華輪”，這兩艘船其實就是後來執行印度尼西亞撤僑任務的船隻，只不過他們第一次任務是在印度。1962年4月，我們先後三次前往印度接僑，共接回了2398人。

其實本來是有第四次的，但是因爲印度方面的阻撓，最終未能成功執行。印度華僑歸國之後，主要被安置在了廣東，廣西和雲南等西南省份。

改革開放之後，很多印度華人選擇移居中國香港，北美和澳洲，但是沒有人願意回到印度。一些印度華人在多倫多建立了“印度裔華人聯合會”，諷刺的是該組織一度是印度華人在全球唯一的社團組織。

除了兩千多被接回的印度華人之外，還有二百多零散回國的華人。其中有人是在雪山上走了幾天幾夜，從乃堆拉山口一路走回國的...

（乃堆拉山口）

三、逃離唐人街

六十年代之後，印度華人社羣逐漸走向了衰落，甚至是走向了崩潰。但是即便是這樣，終究還是有很多留在印度的華人，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這些人的數量已經是非常的稀少了。只不過加爾各答的唐人街，卻一直都保留了下來。

不過針對華人的系統性迫害卻逐漸的結束了，可是這並不意味着印度社會和印度當局就接納了這些留下來的印度華人。事實上，他們對印度華人的迫害只是逐漸的轉移到了隱性的層面罷了。

九十年代，加爾各答政府就開始以“環保”爲由關停當地的製革廠。

雖然加爾各答政府並沒有指名道姓的針對華人，但是在加爾各答從事製革行業的幾乎全部都是華人。即便是有少數當地人從事相同的行業，他們也絕對不會是高種姓的印度人，因爲高種姓因爲宗教原因不被允許從事該行業。

（印度加爾各答的中國城）

所以印度政府打擊製革業的行爲，幾乎可以說是分毫不差的全部打擊到了當地華人的身上。當地華人心裏非常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印度當局不明說，他們也不敢講。

而在2020年加勒萬河谷衝突爆發之後，印度當局開始毫無緣由的打擊印度國內的華人商店和華人企業。

印度的執法者常常跑到華人商店裏來鬧事，一坐就是一整天，讓人根本沒法正常的開門營業。很多華人在中印衝突期間紛紛選擇離開印度回到中國，這一現象被稱之爲“逃離唐人街”。但是與此同時，數量不少的華人也在返回印度，甚至是從中國移民到印度。

2000年後，移民印度的華人已經達到了一萬人，這一數字主要是在近幾年增長上去的。這是因爲移民印度的韓裔和日裔的數量正在逐漸的增加，這些人都是華人的潛在客戶，所以“與之配套”的華人也在不斷的前往印度。

（印度華人商販）

至於這些人的未來，我們今天無從得知。也許他們最終會被印度社會所同化，被印度政府所接納，或者再一次迎來一次1962。對其筆者只能借用印度歸僑藝術家常秀峯說過的那句話：“願中印兩國人民能用唐玄奘取經般的堅強意志，實現兩國的長期睦鄰友好！”

參考資料：
[1]蔡晶.印度唐人街緣何走向衰落[J].世界知識,2023,(24):63-65.

[2]程是頡,胡波波.逃離印度“中國街”，華人經歷了什麼[N].環球時報,2023-05-25(011).

[3]塗華忠.印度華僑華人經濟發展探析[J].東南亞南亞研究,2010,(02):86-90+94.

[4]山下清海,劉曉民.印度的華人社會與唐人街——以加爾各答爲中心[J].南洋資料譯叢,2010,(01):54-63.

[5]張秀明.被邊緣化的羣體:印度華僑華人社會的變遷[J].華僑華人歷史研究,2008,(04):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