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一百多年,被後世子孫重改廟號,朱棣該喜還是該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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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號,作爲古代中國皇帝死後太廟立室奉祀時所稱呼的名號,是有一套嚴謹完整的命名體系的,僅僅通過一個字,就能將該皇帝生平囊括其中,比如“神”有明褒實貶之意、“武”則是克定禍亂或威彊敵德;“文”則是經天緯地之才、“仁”則是慈民愛物等。

一般來說,廟號一旦確定,就相當於“蓋棺定論”了,不會輕易去改動。但凡事都有例外,正如有魏明帝曹叡這樣人還活着就給自己上廟號(魏烈祖)的奇葩帝王一樣,也有一位皇帝死後一百多年卻被後世子孫重改廟號,而這位就是曾經的燕王、在位時的永樂大帝、明仁宗到明神宗嘉靖十七年時的“明太宗”,以及之後改稱的“明成祖”,朱棣。

上圖_ 朱棣(1360-1424),即明成祖,永樂皇帝

  • 來自明神宗朱厚熜的操作

作爲以藩王身份意外“撿漏”上位的皇帝,朱厚熜上位不久就遇上難題,在“我的爸爸不再是爸爸,要把別人爸爸當爸爸”這種在今天看起來荒誕且不近人情,在古代確實絲毫馬虎不得的封建倫理秩序面前,朱厚熜和文官集團勢如水火,前後僵持拉鋸達三年之久,這就是著名的“大禮儀事件”。

最終朱厚熜憑藉至尊皇權和政治手腕徹底壓制了文官集團,將自己那位一天皇帝也沒當過的興獻王老爹朱祐杬追認皇帝,並上廟號“明睿宗”,供奉於太廟,而且排序還在明武宗朱厚照這個“正牌”皇帝之前。朱厚熜給出的理由是“我皇考獻皇帝躬備大德,以延及朕身,入嗣祖位,宜薦宗稱”,就因爲老爸生了我這個皇帝,所以要上廟號,理由簡單粗暴。

上圖_ 嘉靖皇帝,明世宗朱厚熜(1507年9月16日—1567年1月23日)

而與此同時,朱厚熜卻又打起了老祖宗朱棣的主意,準備對其廟號進行修改,朱厚熜給出的理由是“朕爲我國家之興始,皇祖高皇帝也。中定艱難,則我皇祖文皇帝也。二聖同創大業,功德並焉,宜稱祖號”,認爲朱棣的功績和朱元璋不相上下,只做個“宗”實在不足爲尊,於是直接升級爲“祖”,於是,就是朱棣當了114年“明太宗”後,升級爲了“明成祖”。

上圖_ 唐太宗李世民(598年1月28日-649年7月10日),隴西成紀(今甘肅省秦安縣)人

  • 太宗和成祖的區別

太宗作爲一個常見廟號,一般是一朝的第二位皇帝所有,而且都是在一朝中有豐功偉業,尤其是在開基立業方面有特殊功勳,僅次於太祖(或高祖),比如漢太宗劉恆(文帝)、宋太宗趙光義、清太宗皇太極等等,像唐太宗李世民甚至被認爲開國功業還超過唐高祖李淵,堪稱“千古一帝”。

而“祖”作爲廟號明顯在“宗”之上,一般來說只有開國皇帝才能稱爲“祖”,所謂“始取天下爲祖”,一般稱太祖,也有烈祖、高祖等(當然太祖的爺爺老爸等也會被追認,比如明太祖朱元璋將自己的父親上廟號明仁祖、祖父爲熙祖)。絕大多數朝代對“祖”的廟號也是慎之又慎的,像清朝那樣前四個皇帝三個帶“祖”的也極爲罕見。

而“成”作爲廟號,既有功成名就之意,也可以理解爲守成有功,在歷史上使用次數屈指可數。“成宗”在歷史上不過也只有元成宗鐵穆耳,以及生前的“皇父攝政王”,死後被追認的清成宗多爾袞(不久就被順治帝廢了皇帝身份),而“成祖”則更是可以和朱棣一人劃等號,成爲其個人專屬。

上圖_ 愛新覺羅·多爾袞(1612年11月17日—1650年12月31日)

  • 朱厚熜的如意算盤

朱厚熜給朱棣改廟號,是和給自己父親上廟號同時進行的。朱厚熜本人和老祖宗朱棣一樣,也是由藩王上位的,不過比起朱棣是“不合法”的戰爭奪位而言,朱厚熜則是按照當時的皇位繼承順位“正當”上位的。

而在朝中毫無根基的朱厚熜如此操作,無非也是想借助抬高“同樣出身”朱棣的廟號,來提高自己的段位和身價,向龐大的文官集團顯示自己這位“小宗繼大宗”的皇帝的威嚴和實力。同時,也是暗示自己也將和朱棣一樣,也將另起爐竈,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番成就和功業。

朱厚熜當然有着自己的考量,而且也不用去徵求已經離世100多年的老祖先朱棣的意見。不過在此依然不妨大膽假設一下,如果站在朱棣本人的立場上,他是喜歡明太宗,還是更喜歡明成祖呢?

上圖_ 方孝孺(1357—1402年7月25日),寧海人,字希直

  • 朱棣本人到底喜歡哪一個廟號

對於朱棣本人來說,儘管其諸多文治武功已經足以青史留名,但上位的不合法性始終是其的一塊心病,對其不滿質疑的人朝野上下大有人在。且不論是其剛剛上位之時痛斥其百年之後依然難逃罵名的方孝孺,即使是在永樂19年(1421年)朱棣已執政多年之時,依然有諸多朝臣借剛建成的北京紫禁城三大殿遭雷擊一事大做文章,將自然災害描繪成天怒人怨,以此表達對朱棣遷都北京乃至其諸多政策的不滿。

因此,朱棣費勁心思來爲自己的皇位正名,比如召集萬餘工匠爲明太祖陵墓修鑿陽山碑材以立巨碑,以表朱元璋功績(不過最後卻成了爛尾工程);又爲明太祖和馬皇后修建大報恩寺,表明自己嫡出的血統(不過朱棣的生母時誰至今存疑)。

上圖_ 明太祖 朱元璋

甚至朱棣在立儲問題上也迴歸秩序綱常,立了自己並不喜愛但符合倫理標準的嫡長子朱高熾(朱棣本人更喜歡次子朱高煦,據說曾對其說過“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這樣極富暗示性的話)。對於朱棣來說太宗這一廟號,不僅是“宗字輩”中最完美的,同時也是“太祖”的“正統”繼承人,是皇位的當然延續,是承認自身合法性的最有力最直接的證明。

而成祖看起來比太宗要高一規格,而實際的意義卻大不一樣。如果僅從功業角度來說,成祖看起來和太祖一樣,同時是開創基業,可以並駕齊驅,而對於朱棣來說,他通過四年血戰的“靖難之役”奪取皇位,成功的將自己燕王一脈升級爲了皇帝一族,從自己的角度來說,也算是再次創業。否則,朱棣這一脈最多也是親王到頂,甚至可能還會被建文帝削藩甚至清除。而其在位時的諸多功績也堪稱功成名就,在這一點上,成祖看起來似乎比太宗更爲風光。

上圖_ 永樂帝(朱棣)使用的寶劍

然而從封建禮法的角度來看,成祖這一廟號其實潛臺詞也是朱棣另起爐竈,重奪山河,相當於把自己得國不正的事實徹底實錘了。對於生前一直在給自己正名的朱棣來說,絕對不是一個理想的廟號,這簡直是在變相的罵他。

想來如果朱棣泉下有知,也許會像當年曹操罵孫權那樣,大罵朱厚熜這個“不肖後代”一句:你這小子是把我這個老祖宗放在火上烤啊!

作者:楊上柳下 編輯:莉莉絲

參考資料:《明史講義》,民國,孟森著

文字由歷史大學堂團隊創作,配圖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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