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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潤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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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長的國內直飛航線是哪裏嗎？這條航線不在俄羅斯也不在加拿大，在法國，從巴黎飛向位於非洲東南部印度洋上的留尼汪島總共有9200公里，共耗時長達12個小時。

沒錯，留尼汪島雖然位於非洲，但是這裏直到今天依然是法國的海外省。

（留尼汪島航線）

一、美麗的火山島

留尼汪島的歷史並不長，直到三百萬年前這座島嶼才因爲火山爆發而形成。而孤懸於印度洋之上的地理位置，也使得留尼汪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都沒有任何的原住民。這裏距離馬達加斯加島直線距離達到650公里，非洲原始部落的小船極難抵達這裏。

直到1513年，葡萄牙航海家馬斯克林來到了印度洋西部，他在這裏發現了一片羣島並取名馬斯克林羣島，而留尼汪島就是其中一座小島。只不過當時這座島嶼並不叫留尼汪，而是叫“聖阿波羅尼亞島”。

馬斯克林登上“聖阿波羅尼亞島”的時候，這裏沒有任何的原住民，但是馬斯克林卻發現這裏有一些阿拉伯人的古老補給站，這些阿拉伯商人早在公元十世紀就已經開始活躍在馬斯克林羣島了。而島上的土地，卻因爲常年的火山灰堆積非常的肥沃。

（巴黎距離留尼汪島特別遠）

而在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逐漸成熟之後，很多在美洲大陸上沒有活路的克里奧爾人開始向馬斯克林羣島移民。克里奧爾人就是出生在美洲的白種人，雙親大多來自伊比利亞半島，他們在當時的美洲屬於“二等公民”。

就這樣，克里奧爾人成爲了留尼汪島上最早的“原住民”，他們在這片“法外之地”獨自生活了數十年的時間。期間留尼汪島成爲了歐洲船隻的重要補給站，而當留尼汪島開始體現出自己的重要價值時，這座島嶼距離被大國殖民也就不遠了。

1642年，法國佔領了留尼汪島將其改名爲波旁島，並且開始將該島作爲佔領馬達加斯加島和整個馬斯克林島的跳板。注意，直到目前這座島嶼上依然沒有任何的黑人。1663年，法國殖民者開始從馬達加斯加帶來大量的原住民作爲奴隸。

（風景）

由於馬達加斯加是一個以黃種人作爲主要人口的島嶼，因此輸入留尼汪島的奴隸也不完全是黑人，甚至黃種人梅里納人更多。而此時留尼汪島是法國在印度洋通航的重要補給站，該島的實際控制者爲法國東印度公司。

1767年，法國國王路易十五從法國東印度公司手中購買了留尼汪島，並且開始在島上建立起了行政機構和司法機構。事實上直到此時，該島纔算是真正被納入法國的管轄之中。而在十八世紀，法國從荷蘭手中奪取了毛里求斯，基本上控制了整個馬斯克林羣島。

（馬斯克林島）

法王控制留尼汪島之後，開始組織大量的歐洲移民和非洲奴隸進入該島種植咖啡，留尼汪島的人口數量一時間開始飆升，而作爲最早常駐居民的克里奧爾人在此時已經成爲了“少數派”。但是奴隸與歐洲移民的湧入，也使得該島的人口成分越來越複雜。

法國大革命時期，該島被更名爲“留尼汪”，這個詞彙在法語中意爲“聯合”，也就是聯合島上的諸多民族。其實這也是留尼汪島直到今天也依然沒有獨立的一個主要原因之一，那就是留尼汪島上的居民全部都是移民，他們無法形成民族主義，所以也沒有太大的獨立訴求。

不過在不久之後，留尼汪島的民族成分還將會變得更加複雜...

（法國大革命）

二、留尼汪華工

拿破崙戰爭時期，留尼汪島和毛里求斯被英軍佔領，直到維也納會議之後留尼汪島才被歸還法國，而毛里求斯就被英國佔領了。1830年法國爆發了共和革命，波旁王朝徹底倒臺，1848年留尼汪島廢除了奴隸制，此時島上已經有4萬奴隸了。

然而，在此時的留尼汪島甘蔗已經取代了咖啡成爲了島上的主要經濟作物，而由甘蔗種植所衍生的製糖業對於工人數量的要求更高。因此當時作爲法國的主要食糖供應地的留尼汪島，不僅對於勞動力的需求沒有減少，反倒更多了...

雖然該島的奴隸制是在1848年才廢除的，但是早在1817年留尼汪島就已經禁止奴隸販賣了。島上的種植園主還有製糖工廠的工廠主們爲了解決這個問題，開始要求政府從其他地方引入勞工，最初法屬留尼汪當局選擇從印度引入勞工。

（奴隸貿易）

但是1829年英屬毛里求斯成功的引入了大量的華工，因此同年法屬留尼汪當局在頒佈勞工引入法的時候，同時放開了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亞洲國家的勞工引入。最開始的時候法屬留尼汪當局只是從東南亞地區引入華工，最主要的招募地點爲新加坡。

作爲試水的嘗試，第一批華工僅僅只有數十人，但是種植園主們對於這些華工非常滿意。因此法屬留尼汪當局於1845年開始，直接前往中國東南沿海招募勞工，這也是第一個直接從中國招募勞工的列強殖民地。

但是這些勞工在來到留尼汪之後，普遍水土不服並且受到的待遇也談不上多好，工作非常的繁重，生病了也不會得到救治。因此在1901年福建民衆開始抗議，法屬留尼汪當局從此也中斷了華工引入。不過在這個時候，島上已經有數千華工和印度勞工了。

（華工）

今天，留尼汪島的總人口大約100萬人左右，而華人數量達到4-5萬人，大約佔島內總人口的5%。之所以沒有確切的數字，是因爲島上禁止進行種族普查。在留尼汪島的官方旅遊網站還有各種宣傳中，總是會提到一個概念，那就是在留尼汪島就是“留尼汪人”。

三、不獨立的理由

似乎島上的政府，在刻意的模糊島上的種族概念，或許這種努力也是最終留尼汪島留在法國的原因之一。“同化政策”，也是法國對於殖民地一直以來的統治基調，與英國殖民者不同，法國殖民者通常都會對殖民地內的居民進行法語教育，嘗試將當地人同化成“法國人”。

但是從結果來看，法國的“同化政策”並沒有多成功，因爲在二十世紀的民族獨立浪潮中，那些接受數百年“同化政策”的北非殖民地和西非殖民地紛紛從法國獨立。阿爾及利亞這個法國最重要的殖民地，爲了從法國人手中獨立甚至不惜與法軍開戰。

（留尼汪島）

但是如果說，法國的同化政策全無可取之處那也不完全對，至少在留尼汪島法國的同化政策就非常的成功。數百年的殖民統治下，法屬留尼汪一直都非常的穩定，島上的居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獨立。

而之所以法國在留尼汪島的同化政策能夠如此成功，主要還是因爲島上的居民全部都是由移民組成的。島上沒有原住民，自然也就無法形成民族主義。而留尼汪島，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的確是法國人帶領着勞工們率先開發出來的土地。在這種情況下，島上的居民對於法國的認同感其實並不低。

當然，不選擇獨立的理由肯定不會只有一條。另一方面留尼汪島的所有產業都是依託於法國這個大市場而建立的，作爲留尼汪島的支柱產業製糖業，其主要輸出市場就是法國本土。而留尼汪島的旅遊業主要面向的同樣是法國遊客，島上的現代新興產業香水和香料的加工，其也是面向法國市場大規模銷售的。

（留尼汪島居民）

如果留尼汪真的從法國獨立，那麼留尼汪島的經濟在一年內就會徹底崩潰，人總是現實的，當獨立帶來的好處比獨立帶來的壞處小得多的時候，留尼汪島自然不願意選擇獨立。而島上接近一百萬的人口和島嶼不大的面積，使得當地人就業壓力非常高。

這個時候對於當地人來說，選擇只有兩個。第一個就是不工作，因爲法國對留尼汪島的福利政策與法國本土是相同的，島上的居民哪怕不工作也餓不死。第二個，就是前往法國本土打工，甚至前往歐洲其他國家工作，畢竟整個歐洲總還是有工作機會的。

但是重要的是，無論是哪一個出路，最終都和法國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留在法國留在歐盟，怎麼看都比獨立要活得更好。而法國和歐盟的撥款與經濟援助，本身也是留尼汪島經濟發展的源動力。如今留尼汪島的人均GDP達到2.59萬美元，而鄰國毛里求斯的人均GDP卻只有1.03萬美元。

（法國）

雖然毛里求斯的人均GDP看起來並不低，但是其中的水分卻是很高的。而作爲“歐洲國家”的留尼汪，卻能夠保證島上的大多數人的生活肯定要比毛里求斯的大多數人要更好。這麼看的話，有些時候獨立也並非就是最好的選擇，不獨立也未嘗不是一條康莊大道。

在可以預見的將來，留尼汪島也絕不會從法國獨立。

參考資料

澎湃新聞.非洲大部地區都是獨立國家，留尼汪島爲什麼還留在法國？.[OL].2020.06.07.

中國國家地理.留尼汪 烈焰小島的中國情緣.[OL].2012.11.16.

餘建華.近代契約華工輸入西印度洋諸島探析[J].西亞非洲, 1991(1):7.

李鵬濤,沈丹.論一戰後法國對西非殖民地的"聯合"政策[J].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