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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果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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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1907年7月，在陰冷昏暗的縣衙大牢內，縣令穿着便服偷偷探望一個女囚，他痛苦地請求女囚原諒。在女囚被執行死刑之後，縣令選擇了以死謝罪。

這位縣令是誰？他百般懇求寬恕的女囚又是誰？這個真實發生的故事，背後究竟是一段怎樣驚心動魄的歷史。

（清代縣令）

一、親手逮捕秋瑾，七品縣令懊悔不已

“實在是對你不住，殺你並非我本意，請體諒。”讓人驚訝的是，這段話竟然是一個堂堂縣令，對即將執行死刑的女囚做出的懺悔。

這個叫李鍾嶽的縣令並沒有什麼名氣，但他所面對的女囚確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她就是江湖女俠秋瑾。行刑前夜，李鍾嶽一想到明天還要由自己親自監斬就痛苦不已。於是他喬裝打扮來到關押秋瑾的牢房，萬分自責地對秋瑾說出了開頭的那段話。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親手逮捕秋瑾的正是李鍾嶽。一個是清政府的正七品官員，另一個卻是被滿清政府緝捕歸案的“反賊逆黨”，二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讓一個政府官員對階下囚說出這番令人震驚的話？

（秋瑾畫像）

當時的秋瑾已經是同盟會成員，也是革命隊伍中的中堅力量，她先後在紹興女學堂和湖州潯溪女校任教並祕密策劃起了起義運動。

隨着萍瀏醴起義的失敗，秋瑾的活動也轉入了地下。1907年正月，秋瑾結束了與徐錫麟等光復會領袖商討起義的密會，剛剛返回山陰老家爲母親丁憂，同時以此爲藉口四處活動聯絡同志。

爲了有一個合法的身份，她接受了大通學堂的聘書，順利成爲校董事。因爲起義信息被叛徒泄露，五月初徐錫麟被迫提前起義。後來起義失敗，徐錫麟被殘忍地破腹而死。秋瑾的身份也因此暴露，成爲清廷的通緝要犯。

（秋瑾）

正是這一年，李鍾嶽被清政府任命爲爲紹興府山陰縣縣令，他上任後的第一個重要任務就是逮捕秋瑾和其他革命黨。雖然是進士出身，熟讀八股文章，但李鍾嶽內心對革命卻抱着強烈的同情，對秋瑾更是敬佩有加。

接到上級要求逮捕的命令，李鍾嶽深知秋瑾一旦落網就毫無生還的希望，於是他想盡一切辦法拖延上司紹興知府貴福的行動。他甚至對貴福打包票說：“該校並無越軌行動,不可武力摧殘,驚動地方；容俟暗中調查,是否確實,再定辦法。”

由於需要李鍾嶽協助，貴福也不好直接駁回他的建議，於是暫緩了逮捕的行動。正是因爲李鍾嶽的極力拖延，給大通學堂師生的撤離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影視劇中的李鍾嶽）

時任浙江巡撫的張曾揚見李鍾嶽遲遲沒有動靜，於是又下了一道命令，督促他趕緊動手。無奈之下，李鍾嶽只能會同貴福帶領了300新兵前往逮捕。

爲了盡最大可能保護革命黨，李鍾嶽專門下令兵士們不許開槍，他甚至還走在轎子和隊伍最前面，讓想亂開槍的士兵有所顧忌。

但不幸的是，爲了掩護同伴和銷燬關鍵資料，主動留下來處理善後的秋瑾喪失了最寶貴的撤退時間，最終和另外8名師生一同被捕。

（影視劇中的秋瑾）

逮捕過程中發生的一件事讓李鍾嶽後悔不已，多次感嘆天意弄人。在前往大通學堂搜捕革命黨的時候，李鍾嶽暗中下令只逮捕男性，所以來到秋瑾住所時他們過門不入，李鍾嶽以爲即使即使秋瑾尚未離開，也能躲藏在寓所內逃過一劫。

誰知爲了隱藏身份，秋瑾改換了妝容，換上男裝混在一班男學生中，最終不幸被清軍擒獲。知道結果的李鍾嶽爲自己的畫蛇添足懊悔不已。

二、階下囚成爲座上賓，縣令最終被撤職

秋瑾被捕後，李鍾嶽被迫對她展開了問訊，但他的審案方式卻讓衙役們大跌眼鏡。公堂上的秋瑾自然是不肯出賣革命同志，所以態度非常冷漠強硬，一言不發。

（清代衙門審案現場復原）

面對這樣的硬骨頭，正常的審案流程都是要用大刑伺候，讓罪犯開口。李鍾嶽卻不忍心對秋瑾用刑，連續幾天的審問都沒有進展。

更讓人驚訝的是，李鍾嶽還在公堂上擺設了椅子，恭敬地請秋瑾入座，兩人就這樣平等地面對面交談起來。言談中秋瑾瞭解了他對革命的想法，於是態度緩和了很多。

爲了表達自己的心情，她請李鍾嶽拿來紙筆，親手寫下了“秋風秋雨愁煞人”的絕命詩，向他表示了自己對革命的忠誠和對眼下境況的憂慮。

（秋瑾戎裝圖）

兩人這種“大逆不道”的相處方式，很快被人密報給了貴福，早就對李鍾嶽心生不滿的貴福立刻給頂頭上司張曾揚打起了小報告。爲了儘快解決秋瑾這個心腹大患，他也不等秋瑾的口供材料，直接向張曾揚彙報稱秋瑾已經全部招供。

爲了儘快了結案件，張曾揚也沒有複覈，直接對秋瑾做出了“就地正法”的判決。計劃得逞的貴福立刻趕回山陰，向李鍾嶽出示了張曾揚的判決文件，眼見木已成舟，李鍾嶽只得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當堂對秋瑾宣佈了即刻處斬的決定，話音未落就已經泣不成聲，身邊的衙役聽了都忍不住落淚。

（影視劇中的李鍾嶽）

行刑之時，李鍾嶽儘自己的最大努力保存了秋瑾最後的體面。他嚴令下屬不許砍掉秋瑾的頭顱，更不許扒開她的衣服，必須留她全屍。最終秋瑾在1907年7月15日被押赴刑場，在紹興軒亭口執行了槍決。

事情結束後，貴福秋後算賬，勾結張曾揚歷數李鍾嶽在辦理秋瑾案件中的種種失職之處。在秋瑾被槍決的3天后，李鍾嶽被以“包庇女犯”的罪名，革職爲民。

三、不堪良心的譴責，縣令懸樑自盡

秋瑾去世後，李鍾嶽整日鬱鬱寡歡，情緒極度低落。瞭解他義舉的紹興百姓在他卸任時紛紛夾道相送，但這一切都無法沖淡他內心對秋瑾的愧疚。

（戲曲中的李鍾嶽和秋瑾）

自殺前的那段日子裏，李鍾嶽總是反覆唸叨着一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還將珍藏的秋瑾親筆題詩拿出來，對着這些遺蹟默默流淚。

家人對他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加強看護，一次他趁家人不備跳入井中，最後還是被就救了上來。雖然僥倖生還，但李鍾嶽求死的意志卻越發堅定了。

終於在秋瑾就義的3個月後，李鍾嶽趁家人放鬆警惕，在自己的睡房中懸樑自盡。聽到這個消息的浙江百姓都悲痛不已，人們將李鍾嶽和秋瑾一起葬在了西湖岸邊，以紀念他心懷良知、保護秋瑾的義舉。

李鍾嶽的一生雖然短暫，但在風雨晦暗、大夜彌天的晚清末年，他的行爲卻散發出耀眼的人性之光，也時刻提醒我們，做人要無愧於天地良心。

（西湖秋瑾墓）

參考資料：

濰坊新聞網.忍痛殺秋瑾,他負疚自縊.[OL].2014.01.14.

百度百科.秋瑾.[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