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六界文理相融,顧毓琇憑啥被譽爲十全十美的男人?
他是縱橫科學、教育、詩詞、戲劇、音樂、佛學等六大領域的文理大師。在科學方面,他不僅是國際電機權威,更是現代自動控制理論的先驅;
在教育方面,他一手創辦三所知名頂尖大學,培育了包括錢學森、吳健雄在內的衆多傑出的科學家與院士;
在文學上,他榮獲世界詩人大會授予的“國際桂冠詩人”殊榮;此外,他還是中國現代話劇的開拓者之一,是中國古樂的研究權威,制定了中國黃鐘標準音;
在佛學方面,他的英文著作《禪史》和多部佛學專著在國際佛學界享有盛譽,影響深遠。
他就是顧毓琇。吳健雄、錢學森等人高度評價他:“世之科學家類多不諳文學,而文學家亦類多不擅科學,欲求其多才多藝,造詣精湛,如顧教授者,堪稱僅有。
”顧毓琇爲何如此博學多才?今天就讓我們一同來探索他的人生故事。
嫺熟於人文
1902年,顧毓琇出生於一個書香世家,先祖是明朝思想家顧憲成,他的祖母則是北宋詞人秦觀的後人,父親精通算術、地理和物理,母親出身望族,知書達理。
在這樣一個有着深厚文化底蘊的家庭中,顧毓琇從小受古典詩詞的薰陶,打下了堅實的文化基礎,並在潛移默化中養成了特立獨行、追求自由且寬容仁厚的性格。
彼時,正處於清末民初,新舊思想激烈碰撞,教育領域正經歷大變革的時期,顧毓琇的父母思想開明,在他5歲時就將他送到新式學堂學習,讓他受到了新思想的洗禮。
1915年,成績優異的顧毓琇考入清華學堂,那年他才13歲。
學堂內開設的西方算學、物理等課程,開闊了顧毓琇的眼界,從此,顧毓琇開始了他的全面發展之路。
儘管主修理科,但熱愛文學的顧毓琇還是選修了梁啓超的三門文化課。
梁啓超也很欣賞這位聰穎好學的學生,他們私下經常在一起交流。
在大師的點撥下,顧毓琇的文化功底更爲紮實。
在刻苦學習之餘,顧毓琇還熱衷於文學翻譯,他利用業餘時間,先後翻譯了泰戈爾的《勝利》、《悲劇者》和《一個囚犯》等多篇短篇小說和戲劇作品。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顧毓琇也滿懷熱情地參加了這次轟轟烈烈的愛國運動。
儘管當時的他尚未成年,但愛國的種子已經深深植根於心。
顧毓琇後來的話劇創作也始終洋溢着愛國情懷。
抗日戰爭期間,他不僅將舊作劇本《荊軻》重新付印單行本,更創作了四幕劇《岳飛》《項羽》等熱情歌頌民族英雄的作品,激勵了衆多愛國志士投身於抗戰中。
可見,顧毓琇從來不是一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他積極投身於文化運動,利用自己所長,推動民衆思想解放。
而顧毓琇的才華絕不僅限於文學、戲劇領域,他在音樂領域也有着深厚的造詣。
他不僅將古樂譯成五線譜,並且是中國首位將貝多芬《第九交響樂》翻譯成中文版的人,還制定了中國的黃鐘標準音,對中國古樂的研究作出了重要貢獻。
不僅如此,熱愛詩詞的他,從步入不惑之年開始創作了近七千首詩歌,並因此榮獲了“國際桂冠詩人”的稱號。
另外,顧毓琇還醉心於佛學研究。
他一生遍訪名山寺院,不僅先後出版了多部關於佛學的書籍,而且在晚年更是以英文著作《禪史》震撼了國際佛學界,贏得廣大佛學人士的高度讚譽。
精通於數理
顧毓琇不僅在“文”方面有着卓越的成就,他在“理”方面的成就更是毫不遜色。
1923年,21歲的顧毓琇前往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就讀。
或許是他洞察到當時中國技術人才匱乏的現狀,也意識到祖國的強大離不開工程師的貢獻,因此他選擇了電機工程系,並有幸師從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布里奇曼、“計算機之父”範內瓦·布什等著名科學家。
在美國,顧毓琇潛心研究,刻苦鑽研,經常在實驗室工作到凌晨三、四點。
顧毓琇的不懈努力讓他在短短四年半的時間裏,相繼獲得了學士、碩士以及博士學位。
1926年,年僅24歲的顧毓琇發表了“四次方程通解法”,引起業界的廣泛關注。
26歲時,顧毓琇又發明了“顧氏變數”,數年後,他因這項發明榮獲“藍姆”金質獎章,該獎項被譽爲電機與電子領域的“諾貝爾”獎。
憑藉自己的努力,顧毓琇逐漸成長爲國際知名的工程師。
但在美國的日子,顧毓琇從未被美國的繁華所誘惑,而是時刻牽掛着各方面都相對落後的祖國。
畢業後,顧毓琇婉拒了美國政府的挽留,義無反顧地回到了當時局勢動盪、貧窮落後的中國。
回國後,顧毓琇擔任國立浙江大學電機工程系教授。他親眼目睹中國人民飽受列強的欺辱,深感痛心。
他提出:
“要抵禦外侮,我們要槍炮、要彈藥、要飛機、要運輸的便利,要糧食的供給,這些都是有賴於工程師的能力。”
爲了培養國家急需的工程師人才,他主動發起並創立了中國第一個航空研究所。
1932年,時任清華大學校長的梅貽琦親自登門拜訪年僅30歲的顧毓琇,邀請他擔任清華工學院院長。
顧毓琇欣然應允,在接下來的5年任職期間,他將清華工學院從無到有,建設成中國一流的工學院,並一手創辦了清華大學電機系。
可以說,顧毓琇文理皆通,是絕無僅有的曠世奇才。
而更令人敬仰的是,他還有一顆愛國愛民的赤誠之心。
赤忱之心繫國家
“九·一八”事變之後,中國局勢日益嚴峻,顧毓琇深感責任重大,他呼籲同行要肩負起身爲工程師的職責,利用自己所長,爲國家分憂解難。
顧毓琇並不是光喊口號,而是身體力行地奉獻自己的力量。
前線戰場急需防毒面具。
他便帶領清華師生研製防毒面具,並親自和學生們一同測試面具效果,戴上面具從瀰漫着催淚瓦斯的房間穿過。
最終,他們成功研製出八千具面具,並緊急送往抗戰一線。
除了在專業領域爲國效力,顧毓琇還積極在各大報刊發表文章,闡述自己的治國方略,成爲當時教育界備受矚目的意見領袖之一。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全國各個黨派都投入到抗日救國中去。
當時的國民政府需要一個無黨派人士來平衡黨派之間的鬥爭,顧毓琇因其出衆的才華和對國家深重的責任感,受到了國民政府的青睞。
於是蔣介石親自指定他擔任國民教育部政務次長一職。
從政並非顧毓琇本願,但能在國家危亡之際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推動各黨派團結起來,一起抵抗外來者的侵略,他便義不容辭。
但讓他沒預料到的是,這一選擇會讓自己在以後的二十幾年裏與親朋好友疏遠,甚至被迫遠離故土。
在國民政府任職期間,顧毓琇全身心投入教育事業。
他參與了中央音樂學院和上海戲劇學院的籌備工作,並曾兼任上海戲劇學院的院長職務,擔任國立中央大學、國立政治大學的校長,對中國教育作出巨大貢獻。
1947年,內戰全面爆發,國民黨內部的種種亂象讓顧毓琇心裏累積了諸多不滿,也爲他之後的人生道路選擇埋下伏筆。
1949年初,國共內戰接近尾聲,他想要留在內地繼續教書育人,卻被國民黨政府勒令必須離開內地前往臺灣。
但顧毓琇最終沒有選擇去臺灣,而是踏上了前往美國的客船。
他重返教育、學術界,在麻省理工學院擔任客座教授,隨後又受聘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擔任教授。
懷揣着對科學的一腔熱愛,顧毓琇又一頭扎進了對前沿學術的研究中。
在此後的時間裏,他與維納等人一起開創了控制論的新紀元,被國際學術界廣泛認可,成爲非線性控制領域的先驅,並獲得了美國電機及電子工程學會頒發的金禧獎章和千禧獎章等殊榮。
由於當時中美關係處於敵對狀態,顧毓琇未能回到中國,但他仍時刻心繫祖國,愛國情懷未改。
直到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打破了中美關係的僵局,顧毓琇才終於看到了迴歸故土的希望。
長期旅居美國的他立即開始準備返華事宜。
次年8月,已經古稀之年的顧毓琇,在時隔二十幾年後,終於回到闊別已久的祖國和親友團聚。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海峽兩岸的交往幾乎處於停滯狀態。
因爲顧毓琇在國民黨中積累的深厚的人脈和影響力,他的大陸之行也被視爲兩岸關係的一次重要破冰之旅。
心繫祖國發展和統一的顧毓琇即使在耄耋之年,仍不知疲倦地給在大陸和臺灣的學生寫信,時常強調兩岸關係建設的重要性。
不僅如此,他還多次回國講學,爲祖國的學術建設和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儘管他的學生和家人們不忍他拖着年邁的身體在兩國間奔波,多次邀請他回國居住,但顧毓琇卻以回來會麻煩很多人爲由拒絕了。
這樣兩國奔波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醫生強烈建議他需要安靜休養爲止。
儘管名滿天下,但顧毓琇先生在物質上極度簡樸。
晚年退休定居美國後,他和夫人僅靠社保維持生計。
然而,一旦手裏有一點積蓄,他便慷慨解囊,在國內大學設立獎學金,以此鼓勵青年學生爲國家前途努力進取。
2002年9月9日,這位100歲的老人安靜地走了,留下遺囑將其所有的財產都捐贈給基金會,用作獎學金,繼續支持祖國的教育事業。
回望顧毓琇先生的一生,他無疑是一位真正的全才。
然而,無論外界對其評價有多高,他始終保持着謙遜的態度。
正如顧毓琇對自己的評價:
“學者、教授、詩人、清風、明月、勁松。”
他才華橫溢,成就斐然,卻也淡泊名利,襟懷坦蕩。
他孜孜不倦的求學精神、熱忱的愛國情懷以及高風亮節的品格將永遠激勵後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