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志成城:你可知爲何萬里長城永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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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環驅車上京藏高速,一個多小時後便到了著名的八達嶺長城。

九月的北京秋高氣爽、風清雲淡。站在烽火臺上極目遠眺,巍巍長城,宛如巨龍,屹立於羣山之巔。

而此時,數十公里外的天安門廣場,兩座年號臺矗立。長城樣式的基座之上,託舉起“1945”與“2025”兩個數字,正靜候一個隆重而莊嚴的時刻到來。

長城的故事,穿過80年的烽火歲月,在這個秋天徐徐展開。

長城抗戰期間,古北口被炸成斷壁殘垣的長城

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收藏着這樣一張照片:殘垣斷壁之間,炮痕與彈坑清晰可見。如果不是遠景連綿的城牆,很難認出這竟然是一段長城。

比照片更令人意難平的是其背後的史實:“九一八”之後,日軍並未在東北止步,而是繼續向南進犯。一時間,挺立在燕山山脈上的明長城一線,成了阻擋日軍染指華北平原的最後屏障。

從1933年1月起,那個寒冷的冬春之交,山海關、冷口、喜峯口、獨石口……長城之上,幾乎每個重要的隘口,相繼陷入戰火之中。這,便是悲壯的長城抗戰。

照片之中的那段長城,位於密雲之古北口。如今,這裏是北京著名的旅遊景點之一,而在當年,這裏是日軍重兵攻擊通往平津的交通要道。憑藉這道古老的防禦設施,中國軍隊奮起進行抵抗,但在飛機、坦克和重炮的狂轟濫炸面前,守衛者的血肉與長城一同化作了斷壁殘垣。

轟轟烈烈的長城抗戰最終以各處隘口的相繼失守而告終。在隨後令國人感到屈辱的《何梅協定》中,中國軍隊被規定不能再沿長城沿線進行佈防,華北腹地的大門從此洞開。

今天我們很難向孩子解釋,爲什麼全民族抗戰是在北京五環邊的宛平打響,爲什麼七七事變之前,北平就早已被敵人從東、北、南三面包圍。

自長城淪陷的那一刻,任人欺辱的悲劇就已不可挽回了。

日軍佔領長城

長城的故事,其實還可以往更早一些時間說起。

如果從1933年再往前推三年,當時日本高層似乎尚未有立即鯨吞整個中國的野心與膽量。

是一個名叫石原莞爾的日本軍官突然引燃這場戰火。他考察大半個中國後,便斷言中國人已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在這名狂熱軍國主義者的策動下,柳條湖畔的北大營,寥寥數百日軍竟向上萬中國守軍發起突襲。石原莞爾後來承認,這是一場“豪賭”,賭的就是中國人畏首畏尾、人心渙散,從上至下無人敢戰。

北大營的遭遇,印證了這個戰爭狂徒的推斷。當時駐守北大營的中國東北軍第七旅參謀長,名叫趙鎮藩——“鎮”是鎮守,“藩”爲屏障,這個姓名寫滿家國使命的軍人,接到的卻是“不抵抗”的命令。此後短短四個月,東三省全境淪陷。

這支中國軍隊當日即撤往錦州,不久又奉命退至長城以南。無數流離失所的東北百姓,也被迫越過長城,背井離鄉。

我想,當人們回頭望向長城的那一刻,眼中定是滔天的悲憤——回望故土親人,回望淪喪的大好河山。

正如那首《長城謠》唱的那樣:“萬里長城萬里長,長城那邊是故鄉……”

日軍的宣傳畫報

許多人並不清楚,日軍急不可待地將戰線推至長城,背後藏着一個險惡的陰謀。

早在1927年,日本首相田中義一在奏呈天皇的《田中奏摺》中便赤裸寫道:“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

依此狂妄計劃,首先要在中國的土地上製造一個完全由日本控制的“滿洲”。事實上,日本學界早早開始在國際上散播輿論,妄稱“滿洲”非中國,“滿洲的邊界在長城”。

1932年3月9日,在日本策動下,溥儀從天津潛逃至東北,當上了“僞滿洲國”皇帝。日僞隨即在東北推行“皇民教育”,幾乎淪陷區每個孩子早操時,要向“日本天皇陛下遙拜”。

而在長城沿線,進行的則是一個人類歷史上駭人聽聞的政策:通過屠殺恐嚇、焚燬村莊甚至投放細菌等手段,強制推行“集家並村”,製造了一個東起山海關、西至赤城老丈壩、沿着長城的長約千里的“無人區”。

那些戰犯們相信,“皇民教育”可以割斷中國人之間的精神聯繫,“千里無人區”可以阻斷中國的地理聯繫。屆時,中國就可以一點點被征服和奴役,“八紘一宇”鯨吞世界的夢想或許就可以實現了。

可他們千算萬算,卻低估了這個早在兩千年前就築起萬里長城的民族的堅韌與血性。

在深重的民族危機之下,救亡圖存的浪潮如海嘯般席捲中國大地。隨着《義勇軍進行曲》傳唱全國,中華民族這一概念前所未有深入四萬萬中國人民內心——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八路軍在長城平型關一帶抗擊日軍

故事從長城而起,也在沿着長城推進。

七七事變爆發後,佔領平津之後的日軍就迅速向山西發動大舉進攻,他們甚至還做着“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美夢。

但殊不知,長城之後,還有長城。

平型關,明代長城雁門十八隘之一,驕狂的日軍與八路軍一一五師的隊伍遭遇。一聲衝鋒號,戰士從道路兩旁的高地上呼嘯衝下,與日軍肉搏在一起。這一戰,一千餘日軍悉數被殲,中國軍隊取得了抗戰以來的首次大的勝利。

雁門關、娘子關,一北一東控制山西省咽喉要道的長城關隘。日軍氣勢洶洶攻擊山西腹地的時候,卻沒注意到還是這個番號八路軍的部隊,已經運動至兩座關隘的附近。

賀龍率領的一二〇師在雁門關附近公路伏擊日軍運輸車隊,並一度攻佔關隘;劉伯承率領的一二九師則在娘子關附近的七亙村連續兩次設伏。巍峨的長城腳下,侵略軍一輛輛汽車被點燃,侵略者一個個喪命異國。

事實上,在整個殘酷的山西抗戰中,面對風頭正盛、戰力最強的日軍精銳,除了八路軍,還有國民黨中央軍、晉綏軍、馬家軍等部隊開赴戰場、浴血奮戰。

這些一年多前還是戰場上對手的中國軍隊,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大旗下,放下成見、通力合作,以血肉之軀對抗強敵,打出了中國人的意志與勇氣。

據史料記載,忻口戰役最殘酷的時候,僅一個0.4平方公里的陣地,日均屍體堆積量達2.1米,戰後清理出3800具遺體,不少中國士兵的手指仍扣在扳機上。

長城見證,中國人民所書寫的勇敢與悲壯絕不遜色於任何民族的史詩。泱泱中華,絕不會亡於區區倭寇之手!

八路軍轉戰至浮圖峪長城

這也是一張被載入抗戰史冊的長城照片,出自八路軍著名攝影家沙飛之手。

遵照黨中央指示,太原失守後,八路軍各部向敵後迂迴穿插,廣泛建立敵後抗日根據地。其中一部進至冀東山區。1938年,這張攝於河北淶源浮圖峪長城的照片,以《轉戰在喜峯口外的晉察冀八路軍》爲題,刊登於《抗敵報》。

同樣在這一年,陝北黃土高原的一孔窯洞裏,一部光輝的理論著作——《論持久戰》誕生。在這篇五萬餘字的文獻中,敵後游擊戰被首次提升至左右戰爭勝負的高度,同時還有一個影響世界戰爭史的著名論斷:“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於民衆之中。”

就像以厚實磚石壘築的長城——只有依託四萬萬同胞的肩膊,紮根於最遼闊的山河大地,才能建成真正的萬里長城,如銅牆如鐵壁,連綿不絕、堅不可摧。

這是一座永不熄滅的烽火臺:冰天雪地中,一位抗聯將軍獨自穿行在林海雪原。無論日僞如何圍剿封鎖,抵抗的槍聲從未停止。敵人砍下了將軍的頭顱,卻無法阻止那句“我們中國人都投降了,還有中國嗎”的叩問在白山黑水間震撼着千萬人心。

這是一段永不屈服的城牆:一望無際的冀中平原上,一個名叫冉莊的村莊巍然矗立,“長城”就埋藏在村莊之下——村民們挖掘出超過兩公里的地道,內設各種戰鬥與生活設施,形成可攻可守、進退自如的地下陣地。

這是一個永垂不朽的雄關:百團大戰打響後,緊隨105個團之後的,是根據地百萬民衆。他們背乾糧、運彈藥、扛鋤頭,一次次破路拆軌,將一個個日軍據點變成汪洋中的孤島。

百團大戰那年,日軍仍佔據中國戰場表面優勢:控制着整個海岸線、所有工業中心,以及東部幾乎所有大城市。

日本人終於開始察覺,事情並未按他們預想的那樣推進——那些曾被視爲唾手可得的中國大地上,那些被視爲一盤散沙的中國人,已在炮火中修築起一道又一道無窮無盡的“長城”。

這樣的中國,是永遠無法被征服的。

八路軍收復長城沿線重要城市張家口

1945年8月23日,八路軍一部突襲長城之畔的塞北重鎮張家口,經3天激戰,殲滅2000餘日僞軍,打通連接東北的戰略通道。

戰士們排着整齊的隊伍,從長城大境門入城,城門上的“大好河山”四個字熠熠生輝。11天后,整個中國都將迎來勝利日。

望長城內外,那片被鮮血浸染的大好河山終於迎來了光復的曙光。成片的鮮花開始在漫山遍野中次第盛開,那是無數在這場戰爭中逝去的同胞。

萬里長城高高聳立,中華民族永不會倒。

但長城的故事並未到此結束,她蜿蜒在山河之上,俯瞰着蒼茫大地,輕輕地吟唱着那些有關民族命運的真諦:

命運從來不是上天賜予的,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們必須建設一個強大的國家,必須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必須永遠團結一心。唯有擁有實現和平的能力,纔能有一個和平與繁榮的未來。

2025年9月3日,中國將在北京舉辦盛大的儀式,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週年。屆時,那鏗鏘的腳步,那響亮的號令,那轔轔的車輪,那長空的彩虹,都在訴說着、書寫着、刻畫着新的長城的故事。排山倒海,雄渾萬里。

那是我們的歷史,我們的當下,以及我們的未來。

萬里長城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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