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聾女”到大學教授:無聲世界裏的她,在講臺上“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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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人教授鄭璇常對學生說:

“別人歧視你,

不是因爲你使用手語,

而是你的畏懼心理帶給他的感覺。”

——第10785個天天正能量獲獎故事


一頭利落的短髮,知性而大氣;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清晰而柔和;言語間,笑容溫婉而親切……

若不是耳朵上戴着助聽器,很難將她與聾人聯繫在一起。

43歲的鄭璇,兩歲時因病失聰。

長大後,她成爲中國首位語言學專業的聾人博士,現爲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特殊教育學院教授。

講臺上的鄭璇

聽障者與研究者的雙重身份,讓生活中溫文隨和的她,對事業有一種近乎執拗的使命感。

我要做一棵樹,即使只是浩渺宇宙之中的電光石火、萬丈紅塵中的滄海一粟,也能在短暫的存在之中撐起一片蔭涼,即使是死後,軀幹也千年、百年不朽,化而爲船,渡世人於彼岸;


我要做一棵樹,以你的身軀爲橋,連接天地,以你的枝葉爲傘,呵護萬物,一棵樹就是一方綠色,一片生機,一捧希望,更多的樹因你的搖動而搖動,更多的雲朵因你的召喚而駐足,大地因你的存在而充滿生機。”

這篇小文,是鄭璇努力的方向。

縱然,這個世界只給了她微弱的聲音,但她卻活成了聾人中“最亮的星”。

2歲半時,鄭璇因一場意外醫療事故,造成一級聽力殘疾,自此墜入了無聲的世界。

常言道“十聾九啞”,對於聽障兒童來說,溝通障礙像是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

但是,這個“巴別塔魔咒”在她身上失效了。

因爲她遇到了大愛無私的父母、循循善誘的老師,還有永不放棄的自己。

她的父母在沒有任何專業人士指導的情況下,開始對她進行家庭口語康復訓練。他們緊緊抓住鄭璇僅有的一點兒高頻殘餘聽力,最大限度地保存和開發她的聽說技能。

“父母給我買了助聽器,然後從a、o、e開始教我說話發音,天天練習,從不間斷。”

大人總是一天到晚在她耳邊大聲喊,吐出的氣流噴到臉上,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但是,她和父母都從未放棄。

除了漫長艱難的語言康復訓練,鄭璇的求學路也是一片坎坷。

到了上學的年齡,第一年入學面試時因爲聽力問題被學校拒之門外,直到第二年交流能力稍好些才走進校門。

進入學校後,鄭璇也時常處於惶恐的狀態,聽不清老師的話、無法融入集體、學習跟不上……種種困難和壓力撲面而來,讓她幾欲崩潰。

連蒙帶猜,是她上課時的常態。因爲聽不清老師的聲音,她只能盯着老師的脣形,但是要“聽課”就無法記筆記,記筆記就無法“聽課”......

那時,父母又變成了她的家庭教師,每天晚上在家幫她“開小竈”,複習當天的內容,預習第二天的新課。

愛改變了一切。

依靠雙眼“看課”和課外自主學習,1998年,不滿17歲的鄭璇考入武漢大學,唸完本科和碩士後又進入復旦大學。

鄭璇

“讀大學時,我用語音學課上學到的專業知識嘗試進行自我康復訓練,用隨身聽把自己朗讀的聲音錄下來,貼在耳邊播放,反覆聽辨,自我矯正。”

就這樣,她逐漸走向了語言溝通的自由之境。

2009年,鄭璇獲得博士學位,成爲中國首位聾人語言學博士。

她精通四門語言——漢語、英語、中國手語、美國手語,能夠清晰、流暢、有策略地表達自我、傳道授業。

拿到博士學位之後,鄭璇第一時間跨越半個中國,來到重慶師範大學報到。這所學校是當時西部地區唯一的聾人高等教育辦學點,但師資卻相對匱乏。

“這裏每年都會以單考單招的形式面向全國招收30名聽障大學生,他們是我放棄沿海地區高薪工作機會、選擇來到西部的直接原因——我想和他們在一起。

從此,她義無反顧地投身其中,開啓了三尺講臺“脣耕手耘”的特教生涯。

第一次上講臺,她緊張得反覆向學生詢問,“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過她也發現,聾孩子很聰明,有時候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心領神會。

十年過去,鄭璇培養了三百多名聽障大學生。

2020年初,鄭璇來到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特殊教育學院,在新的平臺上開始新的耕耘。

鄭璇對自身殘障的態度,讓她的人生得到了巨大的轉變:從否定、抗拒,到接納、坦然。

“盲隔離了人與物,聾隔離了人與人。”正如海倫·凱勒所言,聽力障礙是一種“隱形的殘障”。

隱形,是因爲它不會在身體表面刻下烙印,但卻會把人關進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嚴重影響個體的人際交往和社會參與。

她深信,聽力障礙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其不知如何應對,不能學會和它共處。

鄭璇在論壇上講演

工作間隙,常有聽障學生、家長、特教同行通過郵件向她諮詢,“鄭老師,我如何才能做到像您這樣優秀?”“您的經歷讓我們看到了希望,我們家孩子如何才能做到像您一樣?”……

帶着這些問題,鄭璇開始關注特殊人羣心理諮詢與特教學校心理健康服務。

“身爲一名特殊教育工作者,我會有更長久的沉默,更深入地思考。是啊,對於這些特殊孩子來說,爲什麼要接受教育?教育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

鄭璇在北京師範大學附屬實驗小學科普手語

鄭璇希望,人們可以經由她做出的成績,看到聽障羣體巨大的潛力;人們可以通過她發出的呼籲,瞭解到聽障羣體真實的訴求。

“我相信,不僅我能做到,更多的聽障孩子通過接受良好的教育其實也能做到。他們所需要的也許只是一個機會、一方平臺、一點支持。而我,願意用我的行動去幫助他們達成自己的夢想。”

每到一個城市出差,她都會擠出時間拜訪當地特教學校和殘障機構,足跡已遍佈中國30多個省市自治區。

追尋聾人,幫助聾人,她一直在路上。

從“小聾女”到女博士,再到教授,鄭璇成爲無聲世界裏的“有聲”者,成爲架起“聾”與“聽”之間的橋樑。

全國有2000多萬聾人朋友,這個羣體的數目並不小。

因此鄭璇時常覺得,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除了在特教上的發力,只要與“聾”相關的,她都會關注。

2021年底,鄭璇又幹了一件大事——她和團隊一同完成了《中華手語大系》這本書的視聽版。

心繫聽障事業的她,早已關注到了聾人在學漢字、讀《論語》和誦唐詩等方面的障礙。

在她看來,手語是一門非常美麗的語言,聾人使用以視覺爲基礎的語言,手勢、表情、身體姿態等都是無聲的情感表達。

於是,會跳舞、會唱越劇、寫作、多才多藝的鄭璇,決定用文字介紹加手語視頻的形式,以真正傳達唐詩的美感和韻律。

她想讓聽障者也能感受到中國古詩詞“靈魂起舞”。

而這,僅僅是鄭璇的心願之一。

實際上,她的心裏還存在着更宏大的目標:讓手語擺脫“小衆語言”的刻板印象,通過各種形式擁抱主流文化;讓手語“出圈”,和其他語言一樣,成爲平等表達和自由交流的工具。

鄭璇在示範手語手勢

她想讓手語詩歌真正成爲一種文學。

“我們的理念是‘以詩譯詩’。一首唐詩,翻譯成手語之後,變成一首‘手語詩歌’。手語也可以‘押韻’。”

“以詩譯詩”是運用手語本身的手形、位置、方向、運動等諸要素,結合韻律、節奏、停頓等,展現手語本身的形式之美。

說起這本書的理念,她總是很激情,但偶爾也會有疲憊。

“太累了,下一本做不動了!”

說這話的時候,鄭璇有點脫力似的,把肩膀靠在了咖啡廳的木頭椅背上,流露出帶點孩子氣的苦笑。

痛並快樂着,也許,這就是鄭璇日夜耕耘事業的常態。

鄭璇(左一)參觀聾人創業公司時和聾人朋友交談

“除了聽,聾人們什麼都能做。”這是鄭璇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殘疾不是缺陷,它是人類生命多樣化的特點。這是她對新時代殘障觀的詮釋。

“對於正常人而言,舉手之勞是把對方當作完整的人來看待。”她期待,社會大衆可以以全新的視角認知這個特殊羣體。

阿里公益天天正能量聯合華夏時報,用一份正能量特別獎送上對鄭璇教授的敬意:

得知獲獎後,鄭璇表示非常感謝。

除了對自己的關注和肯定,她更希望藉此契機讓更多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到一起共創無障礙事業,湧現出更多像自己這樣的“語言橋樑”和“心靈使者”。

生命是一條長河,而她既是過河人,也是擺渡人。

從無聲裏突圍,她身體力行,讓無聲的夢想盡情綻放。

多年來,脣耕手耘,她在“聾”與“聽”之間架起橋樑。

把聾人事業作爲使命,她用一生表達自我,也教授更多聽障孩子表達自我。

願這份獎勵,助力她的聽障教學與研究,爲兩千多萬聽障者點亮逐夢之路。

同時,鄭璇已入選“無障礙奮進者好故事講述”計劃。

- End -

天天正能量(zhnlali)綜合自

華夏時報記者 王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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