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歲女子喫保胎藥後流產，孕期是否有中藥禁忌？

受訪專家：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中醫科主任醫師 何軍琴

環球時報健康客戶端記者 鍾財芬

近日，“43歲孕婦喫保胎藥後大出血流產”的新聞登上熱搜，引發廣泛關注。據報道，河南43歲的孫女士懷孕兩三個月時，爲了保胎而服用中藥，但服用三副後，卻遭遇大出血，最終流產。孫女士及家人在檢查藥方時發現，其中列有“當歸10克”，他們認爲“當歸會引發宮縮，孕婦嚴禁食用”，質疑醫生開錯藥。當事醫生稱，藥方未使用國家藥典中列明的孕婦禁忌藥物，不存在問題，並指出開藥前孫女士胎兒情況就已不佳，B超顯示孕囊“形態欠規則，位於宮腔中下部，近宮頸內口”。對此，孫女士表示，會將情況反映給當地衛健委，等待調查結果。

“環球時報健康客戶端”記者查詢《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20版）》在線版（https://ydz.chp.org.cn/#/main）發現，孕婦禁用、忌服、慎用、慎服的相關藥材和飲片、成方製劑和單位制劑等，均在藥物詳情頁的“注意”一欄有標註。根據檢索結果，“當歸”詞條下並未標明注意事項或“孕婦”相關字眼，功能顯示爲“補血活血，調經止痛，潤腸通便”，用量爲6~12克。

孕婦究竟能否喫當歸？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中醫科主任醫師何軍琴表示，正如國家藥典記載的一樣，當歸並非孕婦禁用藥、慎用藥。它是一種常用中藥，主要用於養血和活血，具有雙向調節作用，即在有瘀血時重在活血，虛證時強調養血。在中醫治療中，是否需要使用當歸，醫生會結合患者自述、臨牀表現和實驗室檢查結果進行八綱辨證，判斷患者氣血、陰陽、寒熱、虛實證候。中醫從古至今就有活血保胎法，如果孕婦存在出血癥狀，特別是顏色較深（如褐色或咖啡色）且有血塊，就符合中醫的瘀血證候。再看症狀，若有氣虛（如乏力、氣短）、氣滯（如脾氣急躁或情緒低落）的表現，即爲肝氣鬱結，這些都屬於瘀血辨證的要素。如果有血塊的同時，患者還怕冷、脈淺，舌上有瘀斑、瘀點，就是寒凝血瘀的表現。存在上述症狀，可考慮使用當歸進行活血化瘀、祛瘀生新，達到消散瘀血、止住出血的目的。

在新聞事件的方子中，當歸爲10克，同時含有黃芩、地骨皮、升麻、生地、柴胡、阿膠等藥物。何軍琴判斷，其中當歸用量在常用劑量範圍內，方子整體爲清熱、涼血、止血、養血藥物，對應的證型應是熱證、瘀證。如果孕婦的確存在相關症狀，使用當歸進行保胎並無問題。“新聞中的病例屬於高齡，根據開藥前的檢查，孕囊位置較低，形狀也不是很好，不排除後續胚胎髮育不理想誘發流產的可能。”何軍琴解釋，孕囊位置低的情況下，受重力作用，胚胎繼續發育增重，宮頸口可能難以承載孕囊，導致流產。此外，如果孕婦存在提重物、便祕排便、感冒咳嗽時過度用力，也可能導致腹壓增加，從而誘發宮縮，增加流產風險。流產是否是由當歸引發的，還需綜合考量孕婦症狀、體質及其他相關因素。

何軍琴介紹，臨牀中，當歸是常見的保胎藥物，在備孕到懷孕的整個週期都可能用到。月經期主要通過活血化瘀的藥物幫助排出宮腔內的瘀血和蛻膜，常見方劑有四物湯，其中含當歸、桃仁、紅花等成分，能有效促進血液流動和排出，保證宮腔清潔，爲接下來的卵泡生長創造良好的環境。隨着卵泡形成和排出，會轉向使用健脾、補氣、滋陰、養血的藥物，促進卵泡和內膜的健康生長，發揮前期保胎作用，其中也可能用到當歸。懷孕後，對於瘀證患者，適當應用當歸，可改善子宮內膜基底層的血流，增加血液灌注量，從而提升內膜的容受性和承載胚胎的能力，對胚胎髮育着牀有好處。但何軍琴同時強調，當歸的應用一定要把握好程度和時機，需遵循“衰其大半而止”的原則，即當瘀血大部分已經清除、出血量明顯減少、血由褐色轉爲鮮色時，就應停止使用，避免誘發宮縮。

此次的新聞事件引發討論後，不少人驚恐“保胎藥變‘墮胎藥’”。對此，何軍琴強調，活血藥物並非保胎禁忌，有些高齡、存在反覆流產史的孕婦，久病入絡成瘀，常見氣滯血瘀、氣虛血瘀、寒凝血瘀等各種瘀血證型，現代醫學檢測時屬於血栓前狀態，需要打肝素、喫阿司匹林進行治療。這些治療血栓的藥物等同於中醫活血化瘀的藥物，從藥效機理和作用來講，和當歸這類活血藥物是相仿的。

何軍琴介紹，當歸相對溫和，本身並不會用於墮胎，中醫墮胎多用桃仁、紅花、赤芍、川芎、益母草等。對於孕婦來說，保胎時要避免使用破血、逐瘀、瀉下類藥物或含有毒性的藥物，如蟲類藥物、巴豆等，即便出於治療需要，也只能小劑量、短時間使用，病理因素一旦解除，應馬上停用。無論治療還是調養，整個用藥過程要嚴格遵醫囑，基於辨證論治的原則，強調個體化治療和藥物的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