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國羽小將張志傑不幸離世,專家梳理「常規搶救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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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專家:北京積水潭醫院心內科主任 劉巍

北京急救中心資深急救專家 賈大成

環球時報健康客戶端記者 牛雨蕾

7月1日,亞洲羽毛球聯合會和印度尼西亞羽毛球協會發布公告稱,在當地舉辦的2024年亞洲青年羽毛球錦標賽混合團體小組賽中,中國羽毛球隊17歲小將張志傑突然暈厥,送醫後不治身亡。消息傳至國內,無數國人心痛不已。針對該事件,環球時報健康客戶端、生命時報邀請北京積水潭醫院心內科主任劉巍、北京急救中心資深急救專家賈大成進行解讀。

1. 從視頻看,張志傑是無碰撞接觸突然暈倒的,目前官方尚未給出具體原因,您分析有哪幾種疾病可能?

劉巍:臨牀上,無碰撞接觸的暈倒一般考慮突發心腦血管疾病(如心律失常)、癲癇、肺栓塞等疾病。從直播畫面來看,事發時,張志傑正準備接過日本球員的發球,突然全身發抖,身體順勢倒下,抽搐幾下。考慮到運動員僅有17歲、身體非常健康,再加上倒地後的“抽搐”動作,很可能是“阿斯綜合徵”,即突然發作的致命性心律失常。該病發作時,心臟血液排出量會在短時間銳減,造成嚴重的腦缺血,並引發肢體抽搐。

賈大成:羽毛球、網球等都屬於高強度運動,強度甚至高於足球等對抗性運動。羽毛球運動員上場後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且專業運動員的擊球、接球速度都較快,很容易出現運動過度的情況。

2.張志傑作爲一名只有17歲的專業運動員,身體素質應當正處於極佳狀態,爲何會突發疾病,可能的觸發因素有哪些?

劉巍:一方面,印尼氣候炎熱,運動員在長期訓練、激烈比賽中很可能出現脫水,引起身體電解質紊亂,造成心律失常,甚至猝死。羽毛球比賽雖在室內進行,推測運動員在室外活動時很可能已經積累了不適,但未能及時處理,以致比賽中突然發作。另一方面,運動員在備賽、比賽中會有較大壓力,常伴有緊張情緒,可導致交感神經過度興奮,誘發心律失常。

賈大成:除氣候和心理因素外,過度疲勞也會導致心律失常和心臟驟停。

3.去年7月份,美國湖人球星詹姆斯的大兒子、不到20歲的布朗尼·詹姆斯也曾在訓練時突然倒在球場上,心臟驟停。從臨牀來看,年輕人出現心臟驟停的風險有多高,主要以哪些人羣爲主?

劉巍:年輕人心臟驟停的比例並不是很高,10萬人裏僅有1~3名會發生。高發人羣包括高強度運動的運動員,以及從事重體力勞動的人羣。因爲劇烈運動會增加心臟負荷,如果心臟承受力不夠,就很容易促發心臟驟停。實際上,在運動員中,心臟驟停的發生概率也不是特別高,10萬名運動員中約有3~5名。此外,濫用藥物人羣、減肥人羣、患有神經性厭食症的人羣也屬高發羣體,需引起注意。

賈大成:運動員中,業餘運動員從事高強度項目時最容易心臟驟停,如馬拉松比賽。近年來,隨着不少業餘愛好者的加入,馬拉松比賽中發生心臟驟停的概率在逐漸增加,但值得欣慰的是,隨着我國急救知識的普及和AED的廣泛配置,以及無數志願者的辛勤付出,被搶救回來的比例在不斷上升。普通人中,猝死概率也在逐漸上升,主要與年輕人的工作生活壓力大,吸菸、酗酒、熬夜等不良生活方式相關。

4.理論上說,運動員都有定期體檢,大賽之前更要做賽前體檢。這些檢查通常包括哪些項目?爲什麼沒辦法在賽前發現蛛絲馬跡?

劉巍:運動員賽前的體檢項目一般包括血壓、肺活量、心電圖、心臟超聲、運動負荷試驗、血液檢查等,能篩出一些基礎心臟病,如明顯的肥厚性心肌病等,但很難查出突發性的心律失常。許多心律失常在靜息期沒有任何異常,僅在高強度運動、緊張、激動時纔出現。但我們仍呼籲,在高強度運動前要先做基礎體檢。

5.突然暈厥的心臟驟停,會給心腦帶來何種損傷?能否詳細介紹一下身體損傷的一步步進展?

劉巍:心臟驟停對身體的損傷是以秒計算的,且損傷不可逆。心臟驟停後,身體的血液循環會即刻停止,首先給心肌帶來損傷,導致心力衰竭,而後會導致大腦等重要器官缺氧,缺氧超過4分鐘就會出現不可逆損傷,超過6分鐘生存率會急速下降,即便最終搶救成功,也會有嚴重後遺症。心臟驟停後,患者還極易遭受病原體入侵,發生肺炎、敗血症、尿路感染等,威脅生命。

賈大成:心臟驟停一旦發生,晚幾秒都可能帶來記憶力減退、反應遲鈍等後遺症,超10分鐘就可能腦死亡,患者將變成植物人。

6.心臟驟停的黃金搶救時間一般認爲是多久?如果能在黃金時間搶救成功,是否意味着患者能完全康復,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劉巍:心臟驟停的黃金搶救時間是4分鐘,每延遲1分鐘,患者的生存機會就會顯著下降。如果能在黃金時間內搶救、患者又沒有嚴重的基礎疾病,確實有完全康復、不留後遺症的可能,但也並不絕對。

賈大成:即便在4分鐘內,早一秒晚一秒搶救的結局都可能不一樣。急救就是要爭取每一秒鐘。

7.心臟驟停的常規搶救流程是怎樣的?

劉巍:普通人在遇到突然暈厥的患者後,首先應及時撥打急救電話,準確告知醫護人員所在方位。其次,應在等待急救人員到來的同時,對患者進行簡單急救,如聆聽患者的呼吸、觸摸頸動脈或脈搏等判斷是否出現心臟驟停,如果能確定,就要及時進行心肺復甦,身邊有AED(自動體外除顫儀)的要及時使用。

8.很多人在評論該事件時,都提到了AED,它到底是一種什麼設備,對搶救心臟驟停患者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劉巍:約70%的心臟驟停患者都伴隨室顫。AED是一種自動體外除顫儀,可診斷特定的心律失常,並給予電擊除顫。它屬於一種便攜、便於操作的專爲現場急救設計的急救設備,除顫過程中伴有語音提示和屏幕動畫操作提示,普通人稍加培訓即能熟練使用,甚至不培訓都可根據提示使用。

9.巴黎奧運會開幕在即,在運動場地,特別是激烈的比賽場,醫療救助保障應當達到什麼標準?這次悲劇應當給我們以哪些警示?

劉巍:首先,賽事舉辦方要充分考慮到運動員在訓練、比賽過程中的種種突發問題,在各個場館都配備專業、有經驗的醫療保障團隊。其次,醫療保障團隊要做好日常演習訓練,一旦出現問題,立刻按規範操作。最後,運動員本人應具備基礎急救知識,在隊友或對手出現突發問題時要第一個衝上去,擔任第一救助人員,爲急救爭取時間。

賈大成:賽事中的醫療救助也要關注現場觀衆。在室外舉行的、有較多觀衆到場觀看的比賽,一定要做好對現場觀衆的保護。如在觀衆席適當的位置設置急救點,一旦有觀衆心臟驟停或出現其他意外,醫務人員、志願者要能保證在黃金搶救期內抵達觀衆身邊。

10.年輕人在運動前後及過程中,應注意哪些問題,以儘量降低風險?

劉巍:運動或比賽前要做一個全面體檢,瞭解自己的身體情況、可承受的運動強度等。運動時要注意適度,避免過度疲勞,還要及時補充水分和電解質。運動後要及時休息,如果出現身體不適,立刻就醫。

賈大成:建議普通人在選擇運動項目時,一定選擇適合自己的項目,切忌盲目追求運動量,不僅會給身體帶來負擔,嚴重時可導致悲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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