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又回來了！75歲的信天翁老奶奶，還在繼續飛行
“智慧”（Wisdom）又回來了。
“智慧”是一隻雌性黑背信天翁（Phoebastria immutabilis），今年至少75歲，是世界上目前已知的最長壽的野生鳥類。
11月20日，她又回到了太平洋上的中途島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Midway Atoll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根據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USFWS）的記錄，“智慧”今年迴歸的時間略早於往年，她的伴侶在幾天後也現身了。
“智慧”回來了，腳上戴着紅色腳環“Z333”｜Jon Plissner/ USFWS
過去這一年裏，“智慧”產下了一枚蛋，於今年年初成功孵出幼雛，可惜孩子於年中夭折。現在，“智慧”又回到同一地點築巢，這隻最長壽的鳥，仍在續寫她的傳奇。
與人類重逢
其實，沒有人知道“智慧”到底幾歲。
1956年，科學家錢德勒·羅賓斯（Chandler Robbins）正在進行一項關於海鳥與飛機碰撞的長期研究，爲此他給中途島上的信天翁們綁上腳環以作記錄。當時進行環志的信天翁多達8000多隻，“智慧”只是其中平平無奇的一隻。
2002年，羅賓斯回到了中途島，他想找到一些以前環志的鳥，給它們更換新的腳環——然後，他發現了一隻在幾乎是半個世紀前環志過的鳥。2006年，USFWS的工作人員用一個紅色的腳環替換了之前的鋁環，這個紅色腳環上的編號正是後來大家所熟知的“Z333”。
2021年2月拍到的“智慧”，腳上帶着紅色的“Z333”腳環｜Jon Brack / Friends of Midway Atoll
後來，這隻信天翁被命名爲“智慧”。“智慧”在1956年進行環志的時候已經性成熟，而黑背信天翁達到性成熟的最早年齡是5歲。這意味着“智慧”最晚出生於1951年，今年至少75歲。
信天翁幾乎每年都會回到出生地進行繁殖。位於夏威夷羣島的中途島環礁，是世界上70%的黑背信天翁的繁殖地。每年秋冬季節，它們回到島上，交配、築巢、繁育後代，然後又離開島嶼飛向大海，等到下一個冬季再回來。這種年復一年的習性，讓羅賓斯得以與“智慧”重遇，也讓人類認識了這隻長壽的海鳥。
動物學家還觀察到，“智慧”每一年都會選擇島上的幾乎同一個地點築巢｜Jon Plissner/ USFWS
兒孫滿堂
信天翁實行一夫一妻制，而且是終生的伴侶關係。它們每年只產下一顆蛋，當幼雛孵出後，伴侶倆會輪流出海捕食，並回來餵養幼雛。因爲一年只有一顆蛋，信天翁伴侶會爲撫育後代投入許多精力，而後代的存活率也關係着種羣的延續。
2006年，研究人員注意到，“智慧”有一隻雄性伴侶Akeakamai。不過，考慮到“智慧”的超長壽命，這可能並不是她的第一任伴侶。2006～2020年間，“智慧”和伴侶誕下了超過10枚蛋——哪怕“智慧”已經是六七十歲的高齡了。
2015年的“智慧”（左）和她的伴侶Akeakamai｜USFWS - Pacific Region
科學家猜測，在“智慧”的一生中，她可能已經產下了50～60顆蛋，孵育了30多隻幼雛。此外，她也當上了祖母。
2011年，日本發生“3·11地震”並且引發巨大海嘯，中途島也受到波及，島上11萬隻還不會飛行的信天翁雛鳥死亡。但或許是因爲“智慧”的巢穴外有植被提供庇護，她的幼雛幸運地活了下來。前年，有人發現，當年的這隻幸運兒現在已經在養育自己的幼雛了，這是“智慧”的孫輩。
2011年的“智慧”和她的幼鳥，它們都幸運地在海嘯中活了下來｜John Klavitter / USFWS
從2021年開始，“智慧”的伴侶Akeakamai也沒再露面了，人們猜測它可能已經去世了。
2023年的繁殖季，人們不止一次發現“智慧”參與交配舞蹈，積極尋求新伴侶。去年，她有了新伴侶（編號爲“EX25”，目前還沒有名字），並於12月產下了一枚蛋，並在今年1月成功孵化出一隻幼鳥。但很可惜，這隻幼鳥沒能成功存活下來。
今年4月拍攝到的“智慧”的幼雛，當時它體重不足（因爲孵化時間比較晚）但狀態很活潑｜Dan Rapp / USFWS
智慧與運氣
2022年，動物學家在中途島上發現了一隻至少63歲的黑腳信天翁，但之後它再也沒有出現。從那之後，中途島上除了“智慧”，沒有其他鳥超過50歲。
爲什麼“智慧”可以如此長壽？
中途島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生物學家約翰·克拉維特（John Klavitter）曾在採訪中說：“我想，經過這麼多年，她一定學會了如何躲避海洋中的捕食者，學會了高效覓食，可能還學會了避開塑料製品和潛在的漁船。”
中途島上的信天翁｜United States Navy
在活下來這件事情上，信天翁們需要闖過的關卡有很多。
上世紀初，人們爲了羽毛，曾經捕殺了數十萬只信天翁，並導致它們從一些島嶼上徹底消失。另外，信天翁一生中有90%的時間都在海上度過，因此魚鉤、漁網和石油泄漏也威脅着它們的生存。
二戰時期，中途島環礁是美軍海軍航空設施的基地，軍事活動導致島上許多鳥類死亡。五六十年代，爲了減少鳥類與飛機相撞的事故，上萬只信天翁被殺死。
直到本世紀，中途島上的鳥類仍在遭受戰爭遺留的風險——鉛中毒。海軍留下的建築使用了含鉛的有毒油漆，這些油漆碎片掉落在土壤裏，被信天翁雛鳥攝入，會引發神經系統的疾病甚至死亡，每年可能有1萬隻雛鳥因此喪命。經過數年治理，2018年，中途島才終於宣佈成爲無鉛環境。
中途島上廢棄的防彈指揮所和發電站，前面是數百隻築巢的信天翁｜David Patte / USFWS
黑背信天翁被IUCN列爲“易危”物種，雖然經過一系列保護，它們的數量目前趨於穩定，但信天翁仍然要面臨許多威脅——包括塑料垃圾。
和其他島嶼一樣，中途島也接受着來自大太平洋垃圾帶的垃圾。每年在中途島海灘上堆積的海洋垃圾多達20噸，其中90%是塑料。信天翁以烏賊、章魚等頭足類和魚類爲食，它們會在捕食時誤食塑料，並且餵食給幼鳥。無法消化的塑料垃圾，每年可能導致三分之一的雛鳥死亡。
中途島上一隻死亡的信天翁和它體內的塑料｜Forest and Kim Starr
繼續飛行
好在，今年“智慧”又回到了中途島。
這隻出生於70多年前的海鳥，經歷過美蘇冷戰，見過全球化的往來貿易。人類世界千變萬化，但她只是年復一年地回到島上，與伴侶繁衍生息，再飛向大海，就像無常世界裏的某個不變的定點。
羅賓斯曾說，在2002年重新發現“智慧”之後，他與“智慧”開始了一場個人競賽，看看每年誰會回去。有一年，“智慧”在雛鳥孵出之前就消失了，羅賓斯以爲自己贏了，沒想到第二年“智慧”還是回到了中途島上。
這場比賽最後是“智慧”贏了。羅賓斯後來沒再回去中途島，他在2017年去世，享年98歲。
美國鳥類學家錢德勒·羅賓斯｜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
今年，“智慧”比往年更早地回到了中途島，人們期待着75歲的她能夠再產下一枚蛋。
誰知道呢？畢竟“智慧”已經給了人類太多的驚喜，這隻飛行里程估計已經超過300萬英里的鳥，還將繼續飛行。
希望明年還能聽到“智慧回來了”的好消息。
“智慧”和她的伴侶EX25｜Dan Rapp/USFWS
參考文獻
[1] https://www.acap.aq/fr/actualites/dernieres-nouvelles/wisdom-the-seventy-something-laysan-albatross-dances-in-another-season-on-midway-atoll
[2] https://friendsofmidway.org/
[3] https://www.npr.org/2021/03/05/973992408/wisdom-the-albatross-now-70-hatches-yet-another-chick
[4] https://www.smithsonianmag.com/smart-news/wisdom-worlds-oldest-wild-bird-expecting-age-67-180967718/
[5] https://www.forbes.com/sites/grrlscientist/2025/12/02/shes-back-wisdom-the-incredible-laysan-albatross-has-returned/
作者：麥麥
編輯：小毛巾
題圖來源：Jon Plissner/ USF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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