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之謎：那種好看的香橡皮，爲什麼總是擦不乾淨？
前陣子在網上看到這麼一張梗圖《如果你覺得自己沒用，就想想這些傢伙吧》——
不得不說，這張圖真是滿滿的童年回憶啊！
回憶被勾起的同時，我們就要問了：爲什麼童年記憶裏，這些漂亮的香橡皮常常不好用，而那些擦得很乾淨的橡皮又往往難看又難聞？
其實，從橡皮誕生起，這個問題就出現了。
橡皮：橡膠擦除器
說到橡皮，就要先說鉛筆。
之前，鉛筆的木質筆桿中包裹的是真的“鉛”。到16世紀，鉛筆中的鉛被石墨替代，變得筆跡明顯又容易擦除，自然廣泛應用起來。對需要畫圖紙的工程師們來說，簡直是一次技術革命。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最初，人們一般用麪包來擦除鉛筆痕跡。背後原理並不複雜：石墨吸附在紙張表面形成筆跡，只要找個吸附力比紙更強的東西，就可以擦除。雖然潦草，倒也對付得過去。
這種擦除辦法，在18世紀時迎來了轉機。當時，在歐洲，有一種美洲大陸來的舶來品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那就是：天然橡膠。
1770年，英國化學家普利斯特利（也是氧氣最早的發現人之一）在用橡膠做實驗的時候注意到，這種物質似乎很適合用來擦除鉛筆的筆跡。這主要是因爲，天然橡膠有很好的彈性，和粗糙的紙面之間能夠更好地貼合，擦除效果自然也就提升了。
於是，根據這個特點，普利斯特利給橡膠起名“rubber”，字面意義就是“擦除器”。至今，“rubber”也同時具有“橡膠”和“橡皮擦”的含義，不過，在日常生活中，也會用來指代“橡膠避孕套”。此處插播一個冷知識：我們國家1993年出版的人教版中學英語教材，就是有著名的“李雷和韓梅梅”那個版本，教材中橡皮的英文是“eraser”，在此之前的版本中則是“rubber”。
不過，這種“橡膠擦除器”有個不足之處在於，天然橡膠太過柔軟，使用起來的體驗不夠好。
1839年，轉機再次來臨。一位名叫查爾斯·古德伊爾（Charles Goodyear）的美國人開發出一種橡膠處理工藝，他將硫磺和天然橡膠混合起來加熱，製成了最早的硫化橡膠。所謂硫化，就是橡膠的分子通過硫原子連接起來，硫在其中起到了固定位置的作用。這樣，橡膠分子就不再能隨意移動，成品形狀也就確定了。
如此，也就誕生了現代意義的橡皮。
橡皮悖論：好用的不好聞，
好看好聞的不好用
只是，新問題也隨之而來。這種硫化天然橡膠做成的橡皮擦，好處是形狀固定，更加耐用，擦除效果確實不錯，但是味道實在有些糟糕。這也不奇怪，硫化工藝最早使用的原料就是硫磺，一種有着“地獄元素”之稱的化學元素，氣味委實有些刺鼻。即便是現代的硫化劑，很多也仍然含硫，難免會有難聞的味道。
硫化天然橡膠做成的橡皮擦，本身的顏色是鵝黃色到棕黃色丨putitonpaper.bigcartel.com
到了20世紀，人工合成的聚合物成爲新材料的發展趨勢。其中，一種叫聚氯乙烯的聚合物，因爲成本低廉等優點，迅速躋身最通用、用量最大的人工合成材料之一。
聚氯乙烯（PVC），一般情況下被視爲塑料。有時候，你會在一些塑料製品的包裝上看到三角形標誌，如果標誌中的數字是“3”，就代表它是聚氯乙烯，有時候人們也會用“乙烯基”簡稱這種材料。
圖丨@許小然/知乎
不過，這種塑料很特殊，它本身比較脆，不容易定型，所以就需要加入增塑劑（也叫塑化劑），然後混合加熱才能定型。
在PVC中添加塑化劑的比例，可以有很大的調整空間。如果添加量在10%左右，那麼最終的成品也只是剛剛能夠定型，仍然很脆，通常被用來做水管；但是，如果添加量在50%左右，這是的PVC就變得非常柔軟，甚至還有些彈性，就跟橡膠似的。所以，這種狀態下的PVC也常被稱爲塑膠，它也能像天然橡膠那樣擦除筆跡。
PVC橡皮擦確實有一些優點。比如在塑化劑的添加量較多時，它就變成半透明的狀態了，這時候如果添加一些色素，就可以製作成各種有趣的造型，比如水果或者各種動物。另外一方面，大量添加的塑化劑相當於溶劑，橡皮也就能溶解一些香精，這樣就成了有香味的橡皮擦。好看，還有點香，這樣的橡皮誰看了不喜歡？
這樣的橡皮誰看了不喜歡？丨SKsiddhartthan / Wikimedia Commons
對廠家來說，生產PVC橡皮非常考驗工藝水平。一旦條件控制不夠理想，很容易導致橡皮的質量不穩定。
比如橡皮的硬度。如果對塑化劑的含量控制不佳，可能造出的橡皮就會太硬或者太軟，都不是很實用，因爲硬橡皮的摩擦力太小，擦除效果比較弱，而軟橡皮耐磨性差，一擦就掉出很多橡皮屑。
而且，當長期使用或是放置時受熱以後，塑化劑還會出現分離，這樣一來，橡皮擦的材質就會越來越硬，直到喪失擦除的能力；另一方面，如果將它和塑料尺子放在一起，滲出來的塑化劑還會溶解尺子的塑料材質，然後就粘在一起，這恐怕也是很多人童年的噩夢。
圖丨@紫絕/知乎
鉛筆頂端的橡皮頭，
原本是爲了應急
關於童年的橡皮，還有一種特殊的存在形式：就是那種安裝在鉛筆頂端的橡皮頭。
時間撥回到1858年，一位名叫海曼·李普曼（Hyman L. Lipman）的美國畫家突發奇想，將鉛筆和橡皮組合在一起，併爲此申請了專利。這種“帶橡皮的鉛筆（eraser pencil）”受到了消費者的歡迎，窮困潦倒的李普曼因此大賺一筆，並在14年後將專利以10萬美元的高價轉手給生產商。
這裏還有一個小插曲：由於市面上還有其他人模仿，於是這種二合一的工具挑起了一場專利戰。李普曼的專利並沒有獲得法院支持，法官認爲這種發明沒有創新性。儘管如此，這場專利戰後來還是成爲知識產權領域的經典案例。
遺憾的是，這款經典設計雖然保留至今，但是從實用的角度，這種鉛筆上的橡皮略顯雞肋，同樣也是很多人童年記憶中很不好的部分。不過，不知是否有人注意到，這種橡皮雖然擦鉛筆筆跡效果不佳，卻能夠擦掉鋼筆筆跡。
這是因爲，鉛筆橡皮二合一的設計本就是爲了應急，生產廠家也不是很上心，往往會安裝最廉價的“辦公橡皮”。這種橡皮含有一些“輕石”礦物，生產成本較低，但它能夠刮掉紙張表面一層，從而擦除那些滲透在紙張纖維中的鋼筆筆跡，卻又因爲太硬不適合用於擦除鉛筆筆跡。
鉛筆上的橡皮丨Unsplash
如今，雖然應用的場景越來越少，但是隨着消費者對它的要求越來越高，橡皮也有了很多改進。
比如最通用的PVC橡皮，其中的塑化劑往往使用鄰苯二甲酸酯類，攝入後可能會給兒童發育造成性早熟之類的影響。於是，PVC橡皮開始轉型，使用更環保安全的塑化劑。同時，因爲顏值低而被冷落的天然橡膠橡皮又重新開始流行起來，當然，這也和硫化劑的氣味進一步減弱有關。
此外，那種帶橡皮的鉛筆工藝現在也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一些生產商將更適合擦掉筆跡的橡皮和鉛筆結合起來，使用起來既便捷且橡皮不易丟失，擦除效果也有了改善。
或許等現在的孩子們長大，關於橡皮的童年記憶會更美好一些吧。
參考文獻
作者：孫亞飛
編輯：麥芽楊
封面圖來源：站酷海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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