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把終末地當3A看了
但重要的不在於“標籤”。
上週一（11月10日）的時候，鷹角辦了場媒體發佈會，由兩名主創海貓和RUA，介紹即將到來的《明日方舟：終末地》（以下簡稱終末地）“全面測試”所包含的內容。
這場發佈會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到場的約八十家媒體跟玩家代表，來自海外的佔比超過了50%。除了日韓歐美，也有小語種地區。主持人和海貓他們對談的時候，能聽到會場後方傳來各種語言的同聲傳譯混響。
至少我還從沒見過哪個國產遊戲的媒體發佈會，能有這樣國際化的陣仗。回頭來看，這次發佈會選的舉辦場地也明顯有講究——位於上海的西郊賓館內，這裏曾作爲海外貴賓下榻的國賓館而知名，現在你也能在小紅書上搜到各種相關傳說。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事屬於“鷹角掏錢請人來，人家不來白不來”。但現場除了主創交流的環節，還包含長達6小時的自由試玩活動——我看到的是海外同行們基本都玩到了晚上10點收攤前最後一刻，喫飯也是風捲殘雲，扒拉幾口就又趕回座位錄各種素材。
在現場絕對能感受到大部分海外媒體對於這次提前測試機會的重視，而他們回去後也是趕着解禁的第一時間，發各種研究角度刁鑽的視頻。
之所以要這麼卷，自然也是因爲海外玩家對終末地的關注度足夠高，當地媒體能獲得一手試玩素材的機會又相對少，誰能搶到先機，就容易獲得更多流量。
這樣的場面大家應該並不陌生，像是《賽博朋克2077》《艾爾登法環》等代表性的3A大作臨近發售的時候，基本也能見到這樣由媒體和KOL們自發形成的宣傳陣仗。
但對於一款中國產的遊戲來說，能在上市前獲得這樣全球性的關注，很可能還是頭一遭。
這讓我意識到，直到目前爲止，終末地在國內都很少被當作一款“國產3A”來討論，鷹角也沒有以此來做自我宣傳。但實際上，它已經完全符合“A級投入、A級體量、A級營銷”的標準。
最明顯的就是這次全面測試版本新做的序章，不僅相比此前增加了流程內容，運鏡和配樂風格也做了大幅調整，在引導玩家掌握基本操作的同時，展示場景、展示玩法預期——各方面都更接近於一個標準的3A遊戲式開場。
以一場宏大的Boss戰作爲序章的高潮，把控出更完整的玩家情緒曲線
我問了一位來參加測試的韓國同行，對於終末地玩下來有怎樣的感想。他說目前遊戲給他的印象最接近於《最終幻想16》，就是那種非常高規格、有主機遊戲感覺的現代JRPG。
產生這種感覺的一個重要原因，可能就是終末地採用了“多人同屏”的戰鬥形式——當玩家控制某個角色的時候，隊伍裏其他成員也會保持在場上戰鬥，並會在一些情況下主動做出掩護、治療等互動行爲。
其實在分享環節中，作爲終末地關卡和戰鬥策劃的RUA，就提到這做法在傳統RPG裏很常見，在當下的長線運營遊戲裏卻幾乎沒被採用過。RUA他們認爲這對於提升沉浸感非常有效，所以決定做來試試。
“沉浸感”三個字也可以用來解答另一個問題，那就是終末地和《明日方舟》的玩法差異如此之大，原本的玩家有什麼理由來玩這個新作。
雖然問題完全不對應，但也可以從現場分享得出一個答案：這兩款遊戲設定上的時間跨度非常大，有足夠的空間獨立發展出自己的故事，玩家完全可以只玩其中自己比較喜歡的一款；但同時，鷹角也在遊戲裏預埋了非常多的伏筆，希望兩款遊戲在將來能以一些新形式產生關聯。
發佈會上的RUA（左）與海貓（右）
這種說法其實偏保守了，因爲從我的試玩感受來說，這兩款遊戲實際已經在體驗層面形成了一種互補。
就比如這次的測試影像公開後，新加入的艾爾黛拉基本是最受玩家們關注的角色之一。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她的原型很明顯是《明日方舟》裏的高人氣角色小羊艾雅法拉，玩家可以通過她去代入想象，以3D高清模型動起來的小羊是什麼樣。
終末地做了足夠多的細節，來滿足玩家對於二次元角色寫實立體的想象。
比如服裝不同構件表現出的材質差異，角色穿着不同鞋子在地面上會踩出不同的腳步聲，還有小動作、小表情，——你現在就能看見大家對着終末地的測試影像感嘆“鷹角太細了！“很容易想象在測試進一步公開後，這類細節考據會變得更多。
不同服裝面料上淋了水會有不同的物料表現
所以即便一名《明日方舟》玩家原本對於自動化工廠建造、對於大型3D動作遊戲、對於所謂的3A主機大作都不感興趣，也很可能被《明日方舟：終末地》裏這些用看得見的成本堆出來的沉浸感細節所吸引，去嘗試這款遊戲。尤其是對《明日方舟》裏的設定和角色感情越深的玩家，大概就越難抵制這種誘惑。
“舟味”的蝕刻章設計也應用到了終末地，並且有了更加具像化的展現
終末地起初的定位大概確實不是什麼3A，只不過是按着這樣的堆料標準去做一款3D遊戲，最後自然而然就會細化成這樣量級和品質的遊戲。
這裏值得額外提一句的是，終末地用的開發引擎是以Unity爲基礎的，所以不同於當下許多倚靠“虛幻5紅利”來實現“3A級畫質”的遊戲，它的這些畫面細節基本是靠自己搓出來的，也因此有着很高的辨識度。
這一點在角色神態表現上格外明顯
說到這裏肯定會有人覺得：“糾結終末地算不算3A有什麼意義嗎？一個標籤而已。”尤其在《黑神話：悟空》已經圓了許多人對於“國產3A”的執念之後，這事兒似乎更沒那麼重要了。
但從行業角度來說，3A議題還是有其意義所在。
說來也巧，就在去終末地媒體會的前一天，我還在武漢參加騰訊遊戲創作大賽。今年拿到該比賽高校組金獎的遊戲叫做《過熱》，是一款自動化工廠類型的遊戲，此前也參加過鷹角舉辦的“開拓芯”遊戲創享節。
《過熱》的主創告訴我，雖然遊戲拿了金獎，但目前他們已經暫停這個項目的開發了。內部原因是他們在設計上遇到一些困難，需要攢點新經驗來解決；外部原因則是他們認識到“自動化工廠類”遊戲，雖然在國外已經是一個比較有銷量保證的類型，但在國內依舊偏小衆，缺乏受衆基礎，現在就把《過熱》拿出來大概率會暴死。
主創說他現在就指望着終末地快點上線，在國內開拓這一類型遊戲的受衆，有了這層鋪墊，《過熱》不僅會獲得更多潛在受衆，遊戲裏一些更垂直更有門檻的玩法設計，也會容易被理解和接受。
終末地裏的產線搭建玩法是零基礎玩家友好的，有非常充分的引導，玩家可以從中體驗到這一玩法類型最基礎的樂趣，這次測試還加入了一鍵複製其他玩家搭建設計的藍圖功能
這並不是異想天開。近期一個比較類似的例子，就是如果沒有《三角洲行動》擴大了“搜打撤”的受衆羣體基礎，也很難想象《逃離鴨科夫》能衝破300萬的銷量。這就是一款3A遊戲能給一個玩法類型帶來的影響力。
包括放到全球範圍來說，“自動化工廠類”遊戲雖然已經出過多個銷量非常可觀的作品，但在大衆層面仍舊是一個比較有門檻、受衆面有很大拓寬潛力的類型——大概類似於《艾爾登法環》誕生前的“魂遊”。
國產的《戴森球計劃》已經非常優秀，但玩法比較純粹，可能已經探到了國內這類型遊戲玩家的上限
海貓和RUA也都在媒體會上提到，最早純粹是因爲內部喜歡玩這個類型的遊戲，所以定下了終末地要做自動化工廠，加上認爲做成持續運營遊戲會有一定新鮮感。我聽下來覺得，他們起初幾乎沒做太多市場考慮。而這最終讓終末地避開了“捉寵”“生活模擬”“SOC”這些當下熱門賽道的同質化競爭。
如果終末地真能靠着高品質內容，結合RPG要素，把這個玩法類型做出圈，那麼拓寬出來的市場在短時間內都將是它一家通喫，甚至形成長遠的壁壘——這正是之前在《明日方舟》身上發生的事。
把遊戲做到3A標準的另一個意義，則是其帶來的現實影響力。
不論是《刺客信條大革命》裏的巴黎，還是《漫威蜘蛛俠》裏的紐約，又或者《荒野大鏢客》裏的美國西部，《羊蹄山之魂》裏的北海道……通常來說，只有當一款遊戲對一個現實地區的呈現做到接近3A標準，才比較可能讓玩家對其產生真實的情感鏈接。
我知道大家對於“二遊實現文化輸出”的敘事已經聽得有些膩歪了，但終末地現在的一個有趣之處，就在於它對於“文化”的理解和表達，有表現出一種向前進化的流動性。
“炎”國最初在《明日方舟》裏出現的時候，雖然有現代化科技改造，但整體呈現仍更爲“古典”；到了《明日方舟：終末地》的上一輪測試時，首次展現了現代國風地圖，也就是武陵城城郊，開始顯現出“現代新農村”的風貌；
終末地二測實機視頻
這次測試也有提到“大炎”
在這次的測試版本中，武陵城則終於展示其完整面貌——一箇中式園林風格的未來幻想都市，許多元素幾乎直接取用了當下國內常見的現代城市風貌，比如人民公園、高等學府，商圈佈局甚至很有幾分像是鷹角辦公地樓下的商場。
海貓也提到學府氣質部分的細節，參考了很多中國美術學院的自然與人工建築結合的規劃。
相信對於海外玩家而言，經歷這樣幾輪印象刷新，遊戲內對於中國文化未來幻想的演繹，將不止是“看起來現代化”，還表現出着一種“日新月異”的可變性。
從中你也可以感受到，這個遊戲在開發過程中，確實像海貓他們所說的那樣“思路越做越開闊，不斷吸收各種新想法，做出原本完全沒料到的內容”。
結語
由於各種歷史原因，在傳統遊戲玩家圈子裏存在着一種共識，那就是“非買斷制遊戲不配談3A”。
但其實在當下的遊戲產業中，定價方式顯然已經不再能代表一款遊戲的品質。
拿韓國網遊來說，早十年的時候就已經打出各種3A名號，其中不少項目的實際投資和影響力也確實能達到這個標準，所以許多玩家也能認可。
用虛幻5開發的韓國射擊網遊《第一後裔》，就是一款典型的“3A網遊”
反過來講，買斷制也同樣也催生出了所謂的“罐頭3A”，靠機械重複的內容來填充體量，以支撐高售價。
一款遊戲是否算得上所謂的3A，更重要的因素，理應在於它的開發者是否真的在用所有資源來追求“頂尖”。
我之所以想要將終末地看作一款3A，所表達的也正是這種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