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新不斷更新不止，社區美術館在滬拔節生長
藝術之風，最近將凌一居民區——浦東洋涇街道建於上世紀80年代的一個老舊小區，吹拂得暖意融融。新一期大自然保護植物共建區剛剛完成翻土播種，靜待春來發芽；藝術家周莉帶着小朋友們，爲小區內的公共休憩座椅“穿”上有着植物圖像的新裝；連接兩個植物共建區的一處固定公共活動空間變身野趣美術館，三面展牆上皆是花花草草主題的藝術與攝影作品。又一顆藝術的種子種下。
位於祁連公園的寶山社區美術館，由閒置已久的茶室改造而來。（受訪者供圖）
門衛美術館、劇場美術館、菜園美術館、樓道美術館……短短三四年間，社區美術館在上海不斷上新，成爲一股潮流，僅“社區樞紐站”牽頭的就已近20家。這是一類美術新空間，遍佈全市多個區域，以因地制宜的小而美，參與家園環境“微更新”，也爲基層治理貢獻智慧。“我們在創作的其實是一件件‘時間之作’。”社區樞紐站發起人、藝術評論家王南溟笑言，藝術社區建設需要時間，在這樣的社區美術館，居民們的認知以及精神面貌久而久之一定會發生改變。
因地制宜，微更新沒有句號
隱於東昌新村的星夢停車棚，首批上海“美術新空間”之一，改造自一座老舊停車棚；位於涼城新村復旦小區居民區的門衛美術館，由曾經廢棄的一處門衛室改造而來；市新居民區的電梯美術館，在加裝電梯廂體的“螺螄殼”裏“做道場”；坐落在顧村鎮沈楊村901歡樂農場的一處藝術空間，得名菜園美術館……城市建設進入微更新階段，藝術被視爲社區微更新中的重要一環。申城衆多社區美術館因地制宜，天然地形成了各不相同的氣質。
在此過程中，社區樞紐站摸索出一套“小而再小”“慢而再慢”的方法論。別看大多數社區美術館體量堪稱迷你，前期調研討論、確立方案往往都花去數月甚至一兩年。美術館建成開放也並不意味着微更新畫上句號，因承載着人們對於美好生活的嚮往而不斷促成新變化。
野趣美術館的引子，其實是凌一小區進門處的一塊L形綠地。長久以來，這是一塊“麻煩之地”，植物瘋長，居民在此私自種菜、亂晾衣服。這一藝術社區改造點與居委會想要治理的點位不謀而合。去年9月，社區樞紐站聯合上房園林植物研究所將這裏改建成小區的大自然保護植物共建區，與居民以及小區內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一起種下裂葉馬蘭、浙荊芥等十來種植物，引入繪畫觀察和圖像再造的藝術工作坊，邀請居民與藝術家一起參與。由此延伸的野趣美術館，自然而然確立了植物保護主題。
再看選址紅柿苑2號樓架空層的紅柿美術館。架空層設計是這一小區的特色，它本源自21世紀初由新加坡住宅項目引入的一種新概念，可惜在紅柿苑有些水土不服，難以有效集聚人流，甚至出現被侵佔和閒置堆物的尷尬。由架空層更新而來的紅柿美術館，在改造過程中強調功能實用性以及互動性，成爲業主和社羣交流的“第二客廳”，讓架空層這一概念真正“落地”。受此啓發，小區裏各式各樣的架空層漸漸被一一激活。其中一件即將亮相架空層的大自然保護植物圖像裝置，就來自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副教授陳靜以工作坊形式與居民們的共創。
多方共建，通往基層治理創新
對於社區美術館，居民的認同程度和熱愛程度超出創作者的想象。記者發現，在居民區內的美術館在運轉過程中持續吸納居民專長與建議，認同感一步步在昇華。
見縫插針，從金誼河畔半圓形下沉廣場與地下車庫細長交界處“搶”出的一座櫥窗式劇場美術館，令小區居民倍感自豪。這裏長期陳列着形如兩條金色“巨龍”的燈光藝術裝置《影》，夜晚歸家的居民於此一瞥中收穫“剎那溫暖”。劇場美術館的燈，應居民的強烈呼籲，24小時開着。前段時間裝置的一根柔性燈條壞了，不少居民催着居委會更換，並且一再強調，一定要修得與之前不差分毫。坐落於祁連公園內的寶山社區美術館，漸漸成爲社區文化的聚集地，流動館長的隊伍仍在擴容，吸引地鐵調度員、文化創業者、退休職工等不同羣體競相從單純的觀衆轉變爲“共建者”。他們不僅負責美術館的日常運營，還承擔策展、導覽等職責，並不斷動員新的志願者，制定相關工作手冊，形成共建網絡。
“一座座社區美術館，不僅僅是一個個‘美術新空間’，更是讓藝術在生活中生根發芽的一片片新天地。”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副教授馬琳說。她認爲，當前，我國美術館的發展已步入多元共生的新階段。專業的大型美術館承擔着學術研究與藝術典藏的重要使命，社區美術館則以小而美、貼近生活、鼓勵公衆參與的特性，成爲推動社會美育、增強文化認同的新載體，有助於建立更加緊密的文化社羣。
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博士生周美珍觀察到，社區美術館正漸漸發展爲多方交織的生態，更在廣泛展開跨界合作中，不斷探索新的資源調配模式、新的社會藝術實驗模式。例如，野趣美術館及所在小區的植物共建區，就在居委會、藝術家、設計師、周邊學校之外，攜手上房園林植物研究所等學術機構，美上加梯、鏈家等企業，拉起越來越大的朋友圈，讓藝術與生態深度融入社區肌理，助力基層治理創新與居民生活品質提升。“這種共建，不是一個行政指令，而是彼此之間都需要這樣一個通道，都想找到突破口，於是碰撞在一起，通向一個個創新點。”王南溟說。
作者丨範昕
編輯丨錢家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