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每個名字都閃亮，讓每場比賽都發光——這部專題史記錄上海交大百年體育榮耀
大學體育史是大學校史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2012年，上海交大聯合清華、北大、浙大、南大、復旦等23所百年大學，以“中國百年名校校園體育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研究”爲題成功申請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在項目推動下，多個學校都推出了自己的體育史著作。剛剛出版的孫麒麟、毛麗娟主編的《上海交通大學體育史事編年》一書（下簡稱“《史事編年》”）就是其中之一。
上海交大素以體育享譽全國，創辦之初即宣佈“體育一事與中西各課一律並重”，並積極組織各類體育賽事，尤其是和聖約翰大學的年度校際足球賽，開創了滬上校際足球年度體育比賽的先河，成爲吸引衆多市民觀看的一大體育盛事。交大與東吳、金陵、之江、滬江和聖約翰發起成立“華東六大學體育聯合會”，後來還擴充爲“華東八大學體育聯合會”，推動校園體育蓬勃發展。
《史事編年》以時間爲軸、以史實爲珠，忠實記錄了交大體育史上每一個重要事件。著名文學家梁實秋先生在清華學校求學八年，印象至深的一件事就是有年冬天觀看清華與上海南洋大學的足球比賽：“上海南洋大學的足球隊在華中稱雄，遠征華北以清華爲對象，大家都覺得勝敗未可逆料，不無惴惴。”（《清華八年》）“那一天朔風刺骨，圍觀的人個個打哆嗦而手心出汗。……生平看足球比賽，緊張刺激以此爲最。”（《清華七十》）這場讓梁實秋終生難忘的一百多年前的比賽，我們可以在《史事編年》中予以確認：“（1917年1月）我校足球隊赴北方旅行挑戰，除一場負於清華學堂外，其餘全勝。”
體育振奮精神，更促進友誼。梁實秋並不知道，他念念不忘的兩校足球對決，在多年後也有清華告負的一次，根據《史事編年》記錄，（1923年1月27日）“我校與來訪的清華學校足球隊在南洋操場舉行比賽，我校以2:0獲勝”。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當晚還舉行“足球奪標”慶祝大會，歡迎由馬約翰（清華體育名師，聖約翰大學畢業生）率領的清華足球隊來校訪問。
體育是年輕人對話的語言，比賽是年輕人共同的記憶。在這個意義上，《史事編年》絕不僅是一所百年名校的體育專題史，它對於促進華東乃至全國高校校園體育文化的研究，都具有積極而深遠的意義。
《史事編年》絕非“述而不作”式的歷史資料的簡單堆砌，而是以深邃的學術眼光、嚴謹的歷史考證、鮮明的政治立場統貫始終的嚴肅的史著。從南洋公學時期引入“泰西之學”的三育並重理念，到抗戰時期體育活動中蘊含的家國情懷，再到當代“享受樂趣、增強體質、健全人格、鍛鍊意志”的教育目標，《史事編年》將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作爲根本遵循，緊密依託交大校史、高等教育發展與國家社會歷史變遷的深層脈絡，全面客觀地呈現了上海交通大學各個歷史時期體育事業的發展面貌，以圖繼往開來，推動體育工作高質量發展。
與其他名校體育史著作相較，《史事編年》立足凡人凡事，而對重視體育的老校長唐文治、第一批代表中國參加奧運會的體育名師申國權、蜚聲世界的衆多體育明星着墨並不多，這和以“面向全體學生，學生全面發展”爲核心價值取向的交大體育精神文化高度契合。
1899年第一屆運動會，“全校學生人人蔘與”。學校明文規定，“體育不及格時，雖其他科目及格也不得畢業”，要求每位同學都按時鍛鍊，勿稍懈怠。1925年體育館建成以後，每個學生都會發一把體育館更衣櫃的鑰匙（另一把是宿舍鑰匙），鼓勵他們風雨無阻地到體育館參與體育鍛煉。“兩把鑰匙”，詮釋着交大體育文化中對“每個人”的重視。很多名字都默默無聞，很多小比賽、小榮譽，都無法進入宏大歷史敘事，但《史事編年》都給了他們應有的位置。讓每個名字都閃亮，讓每場比賽都發光，因爲正是這些普普通通的名字，這些同樣浸透着汗水的拼搏，匯聚成交大閃亮的體育文化，共同書寫了交大不平凡的歷史篇章。
交大體育文化根植於深厚的文化自信。南洋公學創辦時招生即以“中學成才”（即精通國學）爲先決條件。唐文治校長不僅癡迷足球，而且極爲推崇武術，“欲以吾國固有之體育良法，以使吾民族有發揚蹈厲之精神，勇敢振奮之氣概”。在他的推動下，學校延請衆多著名武術家如劉振聲、李存義、劉震南等任教，併成立以“表揚國技，防身保羣”爲宗旨的南洋大學技擊部。在《史事編年》1922年的記錄中有這麼一條：“我校技擊部成員陸定一等人赴無錫表演，參加了三個項目，是出節目最多者之一。”技擊部的經歷不僅鍛鍊了陸定一的體魄，也培養了他的組織能力和團隊精神，爲他日後走上革命道路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交大體育文化以愛國精神爲歸趨。交大學子懷抱“爲國爭光”之志在各類競技場域中奮力拼搏勇創佳績的矯健身影，他們在民族存亡之際、大義當前之時毅然挺身而出、奮起抗爭的錚錚鐵骨，都透過《史事編年》的簡潔文字躍然紙上。如1925年10月16日記錄：“我校師生對體育聯合會受外國人操縱不滿，同時爲抗議聖約翰大學侮辱國旗事件，正式通知華東大學體育聯合會，宣佈退出八大學體育聯合會。”1934年4月24日：“日本東亞同 文書院致函我校，要求恢復‘九一八事變’後中斷的體育運動比賽，兩校舉行棒球比賽，我校體育館覆函予以拒絕。”
《史事編年》以愛國、自信、自強的體育精神文化爲紅線，將豐富的史料編織成一張多維立體的互文網絡，彼此參照，相得益彰。豐富的互文性，保證了書中蘊藏的巨大學術價值能被有效利用。
通過《史事編年》記事，我們還可以窺見交大足球隊是如何從無到有，逐漸強大的：1902年冬，“我校與聖約翰大學進行足球比賽，結果1:2失利。”1906年比賽，結果仍以1:7“慘敗”。而到1908年，“球隊攻勢凌厲，連進6球，首次擊敗聖約翰大學足球隊”。到1909年，“自我校足球隊擊敗聖約翰大學足球隊後，愛好足球運動的學生越來越多”。小小足球，弘揚了交大精神，增強了交大凝聚力。附錄中校友回憶道：“早年每逢體育運動比賽，尤其是和聖約翰大學比賽足球，全體師生興高采烈”，有時比賽失利，“事後師生相見，竟有痛哭流涕的”（黃緯芳《三十年回憶錄》）。這些史料生動展示了體育對增強青年大學生集體榮譽感，培養頑強拼搏和團結協作精神的獨特功用。
根據《前言》，可知本書的編纂工作肇始於2006年。孫麒麟、毛麗娟兩位教授帶領由十多位體育科學研究人員組成的團隊，歷經二十載，刻苦攻關，爬羅剔抉，搶救性地收集、挖掘了大量珍貴史料，深入研究梳理交大百年體育發展脈絡，並潛心著述，數易其稿，終成68萬字之學術力作。這一份沉甸甸的成果，填補了上海交通大學體育史研究領域的空白，爲中國大學體育文化的研究與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必將爲推動大學體育文化在傳承中創新、在創新中發展貢獻一份力量。
（作者系復旦大學望道研究院副院長、中文系教授，原文刊載於《 中華讀書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