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三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霧氣中，日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站在作戰地圖前，目光鎖定在西陵峽畔一個名爲“石牌”的小村莊。

這裏看似不起眼，卻是拱衛重慶的最後一扇大門。他調集了參與過南京大屠殺的兩大王牌師團——第三師團和第三十九師團，配屬坦克與航空兵，誓要撕開中國戰場的最後防線。

陳誠趕來督戰

消息傳至重慶，蔣介石在官邸焦灼踱步，五年前武漢淪陷的陰影尚未散去，如今日軍兵鋒直指陪都，他甚至準備親赴前線督戰。

危急關頭，一道電文從雲南飛馳而至，原來是陳誠主動請戰，這位剛被調往昆明整備遠征軍的第六戰區司令長官，臨危受命，連夜飛抵恩施。

1943年的日本已經是秋後螞蚱蹦躂不長了，太平洋戰場上，中途島戰役的慘敗讓聯合艦隊元氣大傷；中國戰場上，長期戰爭的消耗使日軍兵力捉襟見肘。

爲扭轉頹勢，日軍大本營制定了瘋狂的“2號作戰”計劃：打通長江航道，直取重慶，迫使中國投降。

只要中國投降，大批日軍便可東調去南方固守東南亞各個島嶼，只要美軍無法攻克各島，自然也就不能對本土四島造成威脅。

橫山勇將賭注押在了石牌，他深知這裏的地形險要，易守難攻，但同時也判斷中國軍隊歷經多年苦戰，已成強弩之末。

他調集的第三、第十三、第三十九師團，均是裝備精良的甲種師團，企圖一舉摧毀中國軍隊的江防體系。

要理解陳誠在石牌保衛戰中的從容，還需回溯到1937年的淞滬會戰。時任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的陳誠，在這場抗戰初期規模最大的戰役中，就展現出了非凡的指揮才能。

當時，日軍憑藉海軍艦炮和航空兵的優勢，企圖一舉擊潰中國軍隊主力。陳誠敏銳地意識到，必須將日軍引入內陸，使其重裝備優勢難以發揮。

他親自指揮羅店爭奪戰，這個看似普通的小鎮在23天內易手13次，屍橫遍野的景象讓參戰老兵終生難忘。一位倖存者回憶："陳總司令經常出現在最危險的前線，他說''我們要用血肉築長城''。"

這場慘烈的戰役中，陳誠創造性提出了"縱深防禦、逐次抵抗"的戰術，雖然中國軍隊付出了巨大代價，但成功粉碎了日軍"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妄計劃。戰後統計顯示，陳誠所部在淞滬戰場殲滅日軍近五萬人，爲沿海工業內遷贏得了寶貴時間。

1938年武漢會戰期間，陳誠迎來了他軍事生涯的又一個高光時刻。此時他已身兼第九戰區司令長官和武漢衛戍總司令等要職，肩負着保衛戰時首都的重任。

陳誠深知武漢的重要性，他提出了"守武漢而不戰於武漢"的指導思想，將防禦圈擴大到外圍的鄱陽湖、大別山等區域。

在他的部署下，中國軍隊在田家鎮要塞、萬家嶺等地重創日軍。特別是在萬家嶺戰役中，他調集精銳部隊幾乎全殲日軍第106師團，創下了抗戰以來首次近乎全殲日軍一個整師團的紀錄。

值得一提的是，陳誠在武漢期間還展現了卓越的政治遠見。他積極組織工廠內遷，動員學生和民衆疏散，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抗戰力量。

在他的指揮下，武漢堅守了四個多月，極大地消耗了日軍的有生力量。一位外國軍事觀察家評價道："陳誠將軍把武漢變成了一架巨大的戰爭機器，讓日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保衛石牌

5月17日，陳誠抵達恩施，他顧不上休息便趕往指揮部指揮戰鬥。

24日，日軍突破外圍防線，石牌攻防戰正式打響，守衛要塞的是第十一師師長鬍璉，日軍使用催淚瓦斯突襲，守軍以溼毛巾蒙面，持大刀展開反衝鋒。

5月29日，日軍兩個聯隊撲向曹家畈陣地，胡璉率部與敵人短兵相接，頓時，數千名中日士兵在狹小區域內展開了持續3小時的冷兵器搏殺，這場白刃戰規模之大，“在整個二戰中都屬罕見”。

當石牌正面戰場陷入苦戰時，陳誠埋下的“奇兵”開始發揮作用，5月26日，第87師對敵人兵力空虛的漁洋關發動奇襲，佔領了那裏，威脅日軍後方。

與此同時，中美空軍也展現出強大威力。戰報顯示，僅在5月下旬就擊落日機7架，嚴重削弱了日軍的空中支援能力。失去制空權的日軍，後勤補給陷入困境，士兵不得不靠掠奪田間未熟的麥穗充飢。

5月30日，戰局發生決定性轉變。久攻不下的日軍傷亡慘重，橫山勇被迫下令撤退。陳誠立即命令全線反擊，中國軍隊如猛虎下山，一路追擊潰逃的日軍。

石牌保衛戰以中國軍隊的全勝告終。據第六戰區戰報統計，此役斃傷日軍7000餘人（日方記錄戰死2000人，傷近5000人），中國軍隊傷亡約1萬人。更重要的是，此戰徹底粉碎了日軍西進重慶的企圖，直到抗戰結束，日軍再也未能威脅三峽航道。

後續

西方軍事觀察家將石牌保衛戰稱爲“東方斯大林格勒戰役”，不僅因爲其戰略重要性，更因爲這場戰役展現了中國軍隊頑強的戰鬥意志。參戰老兵回憶道：“很多戰士只有十六七歲，個子還沒有步槍高，卻端着刺刀衝向了日軍精銳……”

石牌保衛戰過去多年後，戰場遺址上仍可見當年的戰壕與炮兵觀測所。胡璉祭天誓詞的“生爲軍人，死爲軍魂”被刻入紀念碑，而陳誠那句舉重若輕的“不就幾個精銳嘛”，則成爲這場戰役最生動的註腳。

歷史告訴我們，真正的鋼鐵長城，從來不是險要的地形或堅固的工事，而是將士們以血肉之軀鑄就的不屈信念。在民族存亡的危急關頭，正是這種信念，讓一支看似弱小的軍隊，擋住了強敵最猛烈的進攻。

參考信源：

《抗日戰爭》——王樹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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