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大藏·裏耶 | 在湘西邊陲小鎮發現近3.8萬枚秦簡，是偶然也是必然

裏耶秦簡的發現，是偶然也是必然。上世紀80年代中期，在裏耶鎮麥茶村，也就是如今裏耶古城（秦簡）博物館博物館這塊區域，村民們取土做磚瓦時陸陸續續挖出了一些陶器和青銅兵器，當時便引起我們的關注。1989年，配合變電站的修建，進行了一次搶救性考古發掘，清理出了53座戰國墓。既然有墓葬羣，說明有居住區，而且根據人居環境和地域規律推測，不會是一般的遺址，應該是有座城。於是，從那個時候，我們就開始尋找這座城。根據山南水北爲陽地的傳統理念，最先鎖定的區域是麥茶古墓羣的南面，長潭河與酉水河環抱的北岸開闊臺地。除史前和商周時期遺址外，沒有找到相應時期的城址。

俯瞰酉水兩岸

1996年，配合裏耶大橋修建，考古隊完成工程範圍的考古發掘後，再次展開了古代城址的調查，這次調查重點放在長潭河南面，在裏耶小學靠近河牀的東北面發現了夯土帶，足有20多米。我心中掠過一絲驚喜：這會不會是古代夯築的城牆？既然是城牆，就應該有城壕！隨即，在西北方和西南方都找到城壕的轉角，另外還在校內基建作業的浮土中採集了大量戰國漢代的板瓦和筒瓦，那肯定是座古城。根據城址東南方的一座古廟，我們把這座城命名爲婆婆廟戰國古城遺址。

龍京沙

轉眼到了1997年，爲配合碗米坡水電站修建，我與省、州、縣的專家一行4人，租了一條船對淹沒區進行了考古調查。整整一週，喫住都在船上，這次，我們再對裏耶古城遺址做了重點複查，還發現了城址對岸的黃土坡戰國墓羣。

2002年，碗米坡水電站的修建全面啓動，考慮到裏耶古鎮是湘西的四大古鎮之一，有着數條保留較好的歷史街區和200多棟古建築，政府決定修一條防洪堤保護沿線的文化遺產。由此，省考古研究所組隊進駐裏耶開展考古工作。

23年前考古發掘現場。資料照片

近3.8萬枚的秦簡，爲何深藏於一口古井之中？從發掘現場看，井內的簡牘凌亂無序，非常規堆積，年代也出現倒裝現象，如早期簡在上而晚期簡在井底，還有燒過的簡。從簡牘年代看：自秦始皇二十五年（前222）至二世二年（前208），次年爲秦滅年代。2005年，我們又在城址西北的城壕裏發現了52枚戶籍簡。由此推測，很可能與戰爭有關，當地官吏倉促將一些生活垃圾和來不及處理的辦公文書扔到井裏甚至城壕。這也從側面，印證當時的裏耶是西南邊陲的戰略要塞，多元文化交往交融的樞紐。

桃人簡

考古發掘表明：裏耶古城遺址的平面原本應該是個方形，現在呈長方形，面積2萬平米，南門和北部吊橋以東近一半的面積被酉水河給沖掉了。事實上，裏耶文物古蹟衆多，僅古城遺址就有三座，分別爲戰國、秦、漢三個歷史時期。近兩年，裏耶古城遺址未發掘區經考古勘探，又發現11口古井，其中有9口開口在第⑨層下（西漢時期），這不排除還有簡牘出土的可能。考古雄辯地證明，湘西的人類文明史，橫亙人類文明發展的整個時期。

俯瞰裏耶古城遺址

（作者爲裏耶古城遺址發掘副領隊、湘西自治州文物管理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