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國聯軍侵華已過百年,至今沒有一箇中國人能笑着走出俄羅斯冬宮
聖彼得堡冬宮博物館三樓的中國展廳裏,陳列着八千多冊西夏文獻和數不清的佛像殘片。
一尊被斬首的佛像孤零零地斜望着前方,佛頭愁容滿面,彷彿在思念故土。被切割成塊的壁畫支離破碎地掛在牆上,旁邊標註着簡單的“古代東方藝術品”。
在這裏,80%的西夏文明遺存被鎖在俄羅斯的展櫃中——而它們全部來自一個叫黑水城的中國古城。走進這個展廳的中國人,沒有一個能帶着笑容離開。
1900年8月14日,八國聯軍攻陷北京。在七國約一萬八千人的聯軍中,沙俄出兵四千餘人,數量僅次於日本。
當其他軍隊忙於劫掠紫禁城時,沙俄軍隊卻另有所圖——他們帶着“科學考察隊”和文物鑑定專家隨行。
沙俄的野心遠不止搶劫財物。在東北,他們製造了海蘭泡慘案,將數千中國居民驅趕到黑龍江邊屠殺;在江東六十四屯,上萬居民被槍殺、砍死或逼入江中溺亡。
這些暴行背後,是沙皇尼古拉二世推行的“黃俄計劃”——企圖將中國長城以北全部領土納入沙俄版圖,建立所謂的“黃俄羅斯”。
當聯軍在北京城裏颳走太和殿銅缸上的鍍金時,沙俄的“探險家”們正仔細記錄着每座寺廟的方位。嵩祝寺一處就被盜走鍍金銅佛三千餘尊,錦繡製品一千四百件,銅器四千三百件。
這些行動爲日後系統性盜取中國文物埋下了伏筆。
1908年,沙俄探險家科茲洛夫帶領隊伍深入中國西北。在額濟納河下游,他們發現了被黃沙掩埋的黑水城遺址——西夏時期名爲哈拉浩特的古城。
這座城很幸運,當年蒙古大軍滅西夏時沒有完全摧毀它;它也很不幸,最終落入了俄國盜寶者手中。
科茲洛夫團隊第一次挖掘就裝滿數十箱文物運回聖彼得堡。俄國專家看到佛像、經卷和金銀器後如獲至寶,立即命令科茲洛夫放棄其他計劃,“專注挖寶”。
接下來的兩年裏,他們展開了系統性盜掘:挖出兩萬多卷古籍,包括唯一一部漢夏雙語詞典《番漢合時掌中珠》
盜走八千餘冊西夏文獻,佔現存西夏文獻品類的80%
連掩埋文物的沙土都用篩子過濾,唯恐遺漏任何碎片
科茲洛夫在回憶錄中興奮地描述那是“一生中最震撼的經歷”,卻隻字不提這些文物如何被破壞性切割:壁畫揭不下來就切成塊;佛像太重就砸碎軀幹只帶走佛頭;經卷隨意堆放導致粘連損毀。
更諷刺的是,當這些文物在冬宮展出時,標籤上只寫着“東方藝術品”,無人知曉它們如何變成“俄羅斯的驕傲”。
科茲洛夫之所以能在中國肆無忌憚盜掘兩年,與清末的亂局密不可分。1908年,光緒帝與慈禧太后相繼去世,三歲的溥儀繼位,朝政陷入混亂。
沙俄趁機與日本祕密簽訂《日俄密約》,劃分在華勢力範圍:東北北部歸俄,南部歸日;內蒙古東部歸俄,西部歸日。
西北地區成爲權力真空地帶。
清廷自顧不暇,沙俄探險隊如入無人之境。當科茲洛夫團隊在黑水城揮動鐵鍬時,當地官員甚至以爲他們是“科學考察隊”。
這種劫掠與外交壓迫相互配合的模式,正是沙俄擴張的一貫手法——1900年他們一邊參與八國聯軍,一邊單獨出兵佔領東北,逼迫奉天將軍簽訂《奉天交地暫且章程》,試圖將軍事佔領合法化
冬宮博物館的中國展廳分爲兩部分:上海市博物館借展的文物,以及沙俄時期掠奪的藏品。
後者中最珍貴的是西夏文物,而這恰恰是中國歷史最神祕的斷層。
1227年蒙古滅西夏後,實施了滅族屠城,數十萬党項人幾乎一夜消失。元朝修撰了遼史、金史、宋史,唯獨沒有西夏史。
黑水城的文物本是解開這段歷史的關鍵鑰匙,卻被鎖進了冬宮的展櫃。
如今研究西夏學的中國學者面臨尷尬處境:最完整的史料不在中國。
俄國建立了系統的西夏學研究,卻很少公佈核心資料。中國學者要研究自己的歷史,不得不遠赴聖彼得堡“借閱”,看別人臉色。
一位俄羅斯導遊曾對憤懣的中國遊客解釋:“中俄從未發生過戰爭”——刻意忽略1900年沙俄在東北的暴行和黑水城的盜掘。
2007年“俄羅斯中國年”期間,有中國遊客在冬宮問導遊:“既然是友好國家,能不能把這些文物還給我們?”
後來通過外交渠道詢問文物歸還可能時,普京總統回應:“我可以把現在的文物還給你們,但我沒有辦法把過去還給你們。”
這句話巧妙迴避了責任,卻揭示了更深層的真相——有些傷痕無法用歸還原物撫平。
冬宮的佛頭依然以45度角仰望,裂開的壁畫裂縫中積滿異國塵埃。
當遊客驚歎於純金孔雀鐘的華麗時,很少人知道這是英國鐘錶師爲中國設計卻被拒,最終流入沙俄的物件。
冬宮用他國文物裝點自己的“文化殿堂”,卻不知所有未歸的文物都是殖民罪證,而非文明勳章。
冬宮的中國展廳裏,那些佛頭仰望的角度,那些壁畫裂縫中的塵埃,都在無聲講述着一個事實:文物被奪走尚可追索,但文化血脈的割裂已成永恆創傷。
當普京說“無法歸還過去”時,他無意中點破了歷史的殘酷真相——冬宮裏的每一件中國文物,都是丈量民族尊嚴與歷史傷痕的雙重標尺。
下一次當你聽說“海外珍藏中華瑰寶”,不妨問問:這些瑰寶在異國的展櫃中,究竟證明着誰的文明?又刺痛着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