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號:奇觀背後是品牌的價值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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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南京西路興業太古匯赫然出現了一艘路易威登巨輪,令人瞠目的同時,引發了巨大的人流與海量的話題,成爲現象級的商業事件。

從建築的角度講,這首長114.5米、高30米、總面積達1600平方米的巨輪,在人們毫無思想準備的前提下,突然出現在上海市中心最繁華的區域,其在視覺衝擊力上堪稱奇觀。它是如此具象化,又是如此具有象徵性,似乎在公開表露路易威登將與中國市場一起乘風破浪的決心。

商業專家的說法是:“新消費時代下,消費者需求變得多樣化和個性化,越來越注重品牌所代表的文化和情感價值,而非單純的產品功能。‘路易號’通過打造互動式體驗、沉浸式消費場景等,提升消費者的購物體驗,讓購物成爲一種社交和享受的過程。”

此次,路易威登爲何一改他們之前在紐約、巴黎以“臨時施工圍擋”作爲品牌大樓的做法,而是真金白銀,花大手筆投入,設計建造了一個具有地標性的實在構築物?

表象之後,其實是這個品牌的一種價值輸出。作爲國際頂級品牌,路易威登有着靈敏的商業嗅覺,在他們看來,上海擁有中國最成熟、最有判斷力的中等收入消費羣體,這羣人是中國經濟真正的品質引擎。他們出國旅行,瞭解全球市場。他們懂得什麼是品牌,什麼是設計,什麼是文化主張。他們不會盲目追逐價格戰,而是追求生活質量。真正的商業模式是要通過上海這樣的中等收入人羣密度最高、消費判斷力最成熟的市場來檢驗的,能在上海被認可,纔算是真正的價值形成。

因此,表面上看,這是一場商業營銷活動,本質上其實是一次價值的再確認。路易威登通過這波巨輪式營銷,實現了傳遞品牌文化內涵與價值,獲得消費者價值認同,增加消費者對品牌的黏性的目的。

聯想到不久前,我去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參觀了“貝聿銘:人生如建築”的展覽。作爲傑出的美籍華裔建築師,此前,我對貝聿銘應該說已經有了不少了解,但通過此次展覽,我更深入知曉了他那些代表性作品背後的價值與邏輯。

比如說盧浮宮金字塔,這個項目是貝聿銘職業生涯中的高光時刻,以往的宣傳與推介中,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貝聿銘作爲美籍華裔這樣一個文化身份,如何在具有文化優越感的法國獲得這樣一個位於巴黎核心地帶的國家級重大項目設計權的?二是貝氏如何爲金字塔這樣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建築造型賦予其現代意義?

但通過這個展覽,我才深刻地感受到,其實貝聿銘在設計盧浮宮金字塔之前,已經完成了美國國家博物館,對現代藝術博物館有了非常深入的研究和認識。貝聿銘的盧浮宮金字塔,不僅在於美學創新,更體現了深層的價值觀和文化理念。

首先,是他將金字塔以玻璃和鋼的簡約幾何形態嵌入盧浮宮古典建築羣,既保留了盧浮宮作爲歷史象徵的莊嚴性,又以透明的現代結構避免對古典建築的視覺壓迫。他這種對歷史的“謙遜介入”,體現出東方哲學“和而不同”的非對抗性共生策略和價值理念。

其次,貝聿銘沒有停留在“入口擁擠”這個表象上去解決問題,而是從根本上去解決原有建築內部空間比例不合理的頑疾。他通過地下化策略增加功能空間,新增了將近五萬平方米的地下空間,用於儲藏、修復、設備、餐廳、報告廳、接待區、洗手間等基礎性設施,從而使盧浮宮的輔助功能空間與展覽空間大致相等,這是所有現代藝術博物館必須保有的空間比例。

再有,貝聿銘重新組織和簡化了參觀動線,將金字塔作爲地下大廳的採光頂,把原本分散的入口整合爲一個公共空間,從原來參觀三個展館得走800米,現在只需走50米,並有效地強化三個展館的獨立性。將原本分散的參觀路線整合爲高效網絡,實現功能重組和流線革新,體現“形式追隨功能”的現代主義價值觀,最終讓盧浮宮實現了一次華麗的轉身與升級,從一個歷史性的皇家建築徹底轉變爲一個現代意義上的藝術博物館。觀衆在盧浮宮的停留時間從1.5個小時延長到3.5小時,遊客的數量也提升了300%。

貝聿銘的案例說明,真正的創新需要勇氣挑戰成見,可以通過抽象、技術和功能性創新,成爲激活歷史場所的“催化劑”,但必須根植於對場所精神的深刻理解,並通過調和現代建築的技術進步與社會理想,使其與項目所在地的文化歷史脈絡深度對話。

事實上,這一設計理念與價值觀,深刻地影響了後續如大英博物館中庭、柏林博物館島等項目的改造思路。

上個世紀50年代,柯布西耶在設計日本東京國立西洋美術館時,以“無限成長博物館”作爲他核心的設計理念和價值觀。柯氏的“無限成長”是以正方形爲基本模塊,以數螺旋線方式向外無限擴展,形成自相似的生長結構。

柯布西耶認爲這種幾何形態既符合自然法則(如貝殼、星系),又能滿足功能彈性。同時,利用模塊化單元,即每個新增展廳都與原有結構成比例銜接,避免傳統擴建導致的風格斷裂。

柯氏將建築分爲永久性結構與臨時性展陳空間,前者作爲“骨骼”固定,後者可隨需求自由調整或延伸。而在螺旋中心設置永久性設施,比如庫房、辦公等,外圍展廳如星系般環繞,確保運營核心不受擴建干擾,這些便是柯布西耶設計理念上的高明之處。

早在半個多世紀前,他就在用發展的眼光,爲博物館的可持續發展預留規劃與空間,這種開放性、前瞻性與預見性,也是對原本精英主義主導下的博物館封閉性的一種抵抗。

回過頭來,就路易號停泊上海背後的意義而言,上海作爲商業的頭部城市,它的使命不是製造產品,而是賦予產品以意義;不是卷價格,而是確立價值。它擔當着定義價值、確立標準、提升品位的角色。

放眼全球,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世界性城市,它們的常規發展路徑,也都是先製造,再服務,最終轉向文化與價值的塑造。比如巴黎,通過“法式生活藝術”輸出文化價值,對盧浮宮、奧賽博物館、蓬皮杜等進行全球IP運營;奢侈品集團路易威登、愛馬仕、香奈兒、迪奧等將工藝傳統轉化爲品牌溢價。再比如倫敦,新世紀以來大力發展創意經濟,通過倫敦西區劇院、BBC、設計周等活動形成年產值超500億英鎊的創意產業集羣。從“生產商品”轉向“生產意義”,文化與價值成爲城市競爭力的核心要素。巴黎時裝週和倫敦藝術節不僅帶來直接經濟收益,更定義了全球審美標準。

不難看出,城市的這種發展路徑,與產品的發展路徑,其實存在着某種同構關係。並且,產品通過品牌輸出價值,最終是靠一些具有影響力的城市實現其願景的,而這些城市往往也成爲品牌價值的匯聚之地。

比如蘋果手機,它的推出顛覆了手機行業,其觸摸屏技術和應用生態源於喬布斯對“用戶體驗”這一核心價值的堅持。‌他對產品細節的嚴苛把控,包括外殼材質、顏色選擇及內部佈局,充分遵循“用戶至上”的原則。“用戶體驗”這一核心價值還深刻影響蘋果的營銷:強調創造力、改變世界和人文精神,塑造的是代表創新與理想的品牌形象,其本質是傳遞價值觀,而非推銷產品。

再比如耐克,它從來不說設計得如何?鞋子的性能如何?它傳遞的核心價值和精神理念就是‌‌“Just Do It”,完全是一種行動哲學,‌鼓勵大家超越自我、直面挑戰,將運動精神昇華爲價值觀。這句口號不僅是品牌標識,更代表“敢於追夢、克服困難”的生命態度。以此來幫助所有運動員,包括普通消費者突破身體與心理極限,激發潛能。

如果我們留意就會發現,蘋果的旗艦店常選址於全球核心城市的標誌性位置,其建築設計本身成爲城市地標。這些空間通過極簡美學和開放環境傳遞“創新、未來感、高端”的品牌價值,吸引城市中追求科技與時尚融合的精英羣體。而耐克通過贊助城市馬拉松、街頭籃球賽等活動,將品牌融入城市運動場景。其廣告常以城市爲背景,將“拼搏、突破”的品牌精神與都市年輕人的生活態度綁定。

因此,城市既是品牌敘事的背景板,也是其價值觀的共謀者,由此揭示出當代品牌必須通過與城市的深度互動,才能實現價值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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