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桑尼亞“T69遺址懸案”，究竟忽略了什麼？

11最新研究顯示，早在150萬年前，古人類就已頻繁使用動物骨骼製作工具——這一時間比我們此前認爲的早了整整100萬年。這意味着，古人類能夠將製作石器的工藝靈活遷移到其他截然不同的材料上。

這一發現也引發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既然古人類當時已經掌握了製造骨器的能力，爲何在隨後的百萬年裏，類似的工具卻沒有持續出現在考古記錄裏？

是因爲相關遺物未被保存，還是尚未被發現？抑或是古人類後來放棄了骨器，轉而使用其他性能更優的工具？

目前考古學界普遍認爲，人類製造石器的歷史至少可追溯至260萬年前，但骨器的大規模出現則晚得多，大約在距今40萬年前才變得普遍。儘管有些研究曾報告過發現年代更早的骨器，但仍爲零星個例，難以證明當時已形成穩定的骨器製作工藝。

“以往的發現通常十分零散。”法國波爾多大學考古學家弗朗西斯科·德里科說。

2015年至2020年間，在坦桑尼亞奧杜瓦伊峽谷T69遺址的7個探坑中，德里科和同事共發現了超過1.09萬件石器和2.2萬餘塊動物骨骼。其中9419塊骨骼可被識別出具體種類，包括魚類、鱷魚、牛科動物（如羚羊）、河馬，還有部分大象骨骼。

更爲關鍵的是，他們在這些骨頭中發現了27件經過精心打磨的骨制工具，具有雙面刃口和鋒利邊緣，包括8件大象骨、6件河馬骨和2件牛科動物骨。

雖然某些骨骼也可能因猛獸啃咬而呈現出類似工具的形狀，但除了兩處可能的齒痕外並未發現相關證據，表明這些工具很可能是由古人類主動加工而成。德里科表示，遺址中並未發現大量大象骨，說明這些骨料可能是人類攜帶至此的。

研究人員還發現，這些骨器出自距今150萬年的同一地層，表明當時人類是在同一個地點反複製作同類工具。不少骨器中部留有刻痕，可能是人類握持時留下的痕跡。德里科推測，這些工具可能是用於敲打堅硬物體的重型工具。

由於遺址中未發現古人類骨骼，目前尚無法確定這些工具的製造者。“可能是直立人，也可能是更早期的能人。”德里科表示，這兩類人都被認爲是現代人的祖先或近親。

還有一種可能性是，這些工具出自傍人之手——這種古人類的大腦較小、牙齒更大，主要以草類植物爲食。長期以來，人們認爲傍人智力不足，無法制作工具。但在2023年，肯尼亞出土的一批石器曾被初步認定爲由傍人制作。

英國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的西爾維婭·貝羅認爲，目前最大的謎團是，T69遺址與下一批被可靠鑑定的骨器之間存在長達百萬年的空白。

德里科團隊推測，這段時期正值人類開始製造阿舍利石器——這類工具比T69遺址出土的重型骨器更加鋒利高效，或許骨器因此逐漸被淘汰。等到人類在百萬年後“重新發明”骨器時，用途可能也發生了改變。

不過，貝羅也提出另一種可能：人類可能在這段時間裏一直使用骨器，只是骨頭相比石頭更難保存，未能進入考古記錄。儘管人們普遍認爲骨器製作比石器更困難，故而出現得較晚，但她對此表示質疑：“骨頭其實是很容易獲得的材料，尤其對於以狩獵爲生的古人類而言。”

她呼籲學界重新審視以往出土文物，或許能發現更多被忽視的骨器，“過去沒人刻意尋找這類工具，現在我們知道它們可能一直存在，不妨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