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主席大師班:《天堂電影院》沒有Fine(劇終)
電影大師朱塞佩·託納多雷,在好友電影策展人、導演馬可·穆勒的陪同下登臺上海影城SHO千人放映廳時,迎接他的是伴隨BRAVO的全場掌聲。
6月20日當晚上映的《天堂電影院》是今年上海國際電影節最快售罄的場次之一,不僅是因爲這部完成於1988年經典是意大利著名導演、今年金爵獎評委會主席託納多雷的代表,更因爲這是上影節第一次把名導大師課放在了千人影院,向所有搶票的影迷開放。託納多雷與上影節近千名觀衆面對面聊了一個多小時,這是今年電影節最重磅的一堂大師課,也是國際大導跨越國籍、語言和愛電影的人們一次敞開心扉的交流。
馬爾克斯告訴我:別急着動手,好故事值得慢慢醞釀
當被問及創作歷程,託納多雷說,《天堂電影院》的劇本準備了11年。在記憶中累計了無數素材之後,他遇到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百年孤獨》的作者馬爾克斯,小說家在聽完他的故事後,叮囑他:別急着動手,學會等待,好故事值得用時光去慢慢醞釀。“於是,我準備了11年之後,纔開始動手,只用了兩個多月就完成了電影劇本。”
託納多雷不僅是導演,也是小說家和劇作家,更是剪輯師,以及“會關於電影的一切工作”。但他沒有把幾乎是最家喻戶曉的代表作《天堂電影院》的劇本改寫爲小說或者拍攝系列多部曲,其理由居然是:“因爲它並沒有FINE(劇終)”。“這個電影,至今在全世界各地被觀看被喜愛,就像今晚一樣,它還在上演,一直沒有結束。”
寄語年輕人:保持初心,堅持並熱愛下去
託納多雷的電影拍攝生涯始於九歲時擁有的第一部8mm攝影機,而他14歲就拿到電影放映員“許可證”,在西西里老家的電影院裏,一邊放電影,一邊學習拍攝和剪輯。
他至今記得自己的孩童時期,每個夏天都那麼的充實。有課的日子,半天上課,半天去影院打工,如果沒有課,半天去拍照賺錢,下午去電影院。就這樣一邊放電影,一邊學習電影……我喜歡自己剪輯自己的片子。我認爲,不僅剪輯,學電影的人,什麼都要學。我是在電影院裏長大的孩子,我生活、成長在觀衆之中,我從每一部看過的電影中學習電影,從每一場電影放映中觀衆的笑聲、掌聲、哭泣中學。
當有影迷提問:時代變化、互聯網衝擊、短視頻橫行,電影又該何去何從?託導沉思片刻說:“中國已經是全世界電影銀幕最多的國家,如果你們都有這樣的困惑,說明當代電影人確實面臨着一些新的挑戰。”他認爲,應該看到,對比50年前,人們看電影、接觸電影藝術的方式越來越豐富多樣。如今每個孩子,每天能看到的電影數量,比半個世紀之前要多得多。所以,“我反而是深受鼓舞的。隨着技術的不斷革新,應該多拍一些不一樣的電影,相信會有更多被觀看的可能。一定要有初心,有信心。”
談及初心和原則,他以《天堂電影院》中小男孩TOTO以絕不回頭的姿態離開家鄉和《海上鋼琴師》中1900選擇留在船上拒絕下船爲例。雖然一個選擇走,一個選擇留,但其實都是正確的,因爲他們堅持了各自認識世界、追逐人生終極夢想的方式。“我相信,即便對TOTO的媽媽來說,也會理解1900的選擇的。”“而我的電影都在我人生經歷的一部分,每一部都能喚醒一部分記憶。沒有一部電影,無論票房好壞,讓我悔不當初去拍它。這也是我對原則的堅守,遵循熱愛。”
大師寄語年輕人:當然要努力,要全情投入學習、熱愛、堅持——總有一天,幸運會來敲門。
拍電影,還是要講一個在場人都能懂的故事
在託導的創作生涯中,拍攝過德語、法語等多國語言的電影,甚至用意大利北方人聽不懂的家鄉方言拍攝了他的代表作之一《巴阿里亞》。算上他爲北京奧運會拍攝的一部中文短片,很容易被當作外語通。“可惜並不是,我不太擅長學習外語,但我精通一門語言——電影語言。”
託導堅信,無論用什麼語言拍電影,電影有它自己的語言。他談及和法國演員德帕爾迪厄合作時,有天拍片任務結束,“大鼻子情聖”走過來說了句話,託導完全沒懂;然後輪到德帕爾迪厄震驚了,“你一整天都在糾正我的臺詞和表演方式,卻聽不懂一句‘我想請你一起去喫飯’?”託導回答說:“那是因爲,我們此時沒有在拍電影呀。”
不管用哪種語言拍攝,託納多雷的電影語言有個語法準則:講好一個讓在場人都能懂、可以共情的故事。而這也正是《天堂電影院》歷經四十年仍在全世界影迷心中“放映不停”的奧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