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爲什麼不過萬聖節？不符合鬼的傳統
每年的這個時候，在社交媒體上，你絕對可以發現，在萬聖夜前後一週甚至半個月，都充滿着濃郁的萬聖氣息，包括各種以萬聖夜爲主題的派對。
雖然如此，但萬聖節始終不是中國的傳統。
看鑑君談不應該過“萬聖節”，並不是什麼抵制西洋節，在你自己自由的範圍內，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生活方式。
我的看法是，這不符合中國的“鬼”文化。
01
大雜居、小聚居的人和鬼
西方人的眼中，鬼和人有着明顯的結界；日本人也是這樣，所以纔有什麼百鬼夜行。
受一些影視劇的影響，我們似乎也認爲中國同樣是“人鬼殊途”，只有在特殊的時間和環境下，人和鬼才會相遇。
《倩女幽魂》劇照|出自網絡
但其實，中國的鬼一直和人保持着“大雜居、小聚居”的狀態。
都知道，宋朝是中國古代王朝的文明巔峯，你甭管人家能不能打，至少當時的老百姓生活是很幸福的。
宋朝的某些方面，和如今社會已經有了相似，比如今天有“北漂”，過去有“臨漂”。
臨安作爲宋朝的行在，雖偏安一隅，但經濟發達，人口數量也多，不少人就是看中了大都市的就業機會。
人這麼想，鬼當然也這麼想。
《夷堅志》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中散大夫史忞退休後，回到了今天大概在餘杭區的老家，身邊有一個小虞侯跟着伺候。
有一天，史忞兩人在街上閒逛，遇見了自己家死去很早的廚子王立。王立是在史忞退休前就去世了的，而且有好幾年了，早該化成灰了，史忞看到王立後非常驚訝。
這王立反而主動上前跟老爺打招呼，還給老爺獻上了自己正在賣的烤鴨，他跟老爺交代，現在的臨安城十分之三的人都是鬼，他們都以和尚、道士、販夫走卒、失足婦女的模樣出現。
《倩女幽魂》劇照|出自網絡
史忞並沒有害怕，倒是好奇這烤鴨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喫。王立說這是自己在臨安市集買的，食材、烹飪手段跟自己活着的時候沒有兩樣。
接着，王立又告訴老爺，混個溫飽沒問題，就是晚上沒住處，還容易被野狗追。史忞當即給了他兩貫錢，讓他尋個住所。
史忞又給皇帝上書，皇帝專門留出了一些空屋作爲人、鬼落腳的地方。看到沒，你在宋朝當鬼，都比秦朝修長城那幫黔首幸福。
感念於老爺的恩德，王立天天送烤鴨。他還告訴史忞，家裏的奶媽也是鬼。
史忞就好奇問奶媽，奶媽毫無懼色：“都七老八十了，不是鬼是啥？”。但是史忞按照王立教的辦法去驗證，奶媽就化成了一縷煙消失不見了。
從這裏可以看出，這些鬼確實是從陰間到陽間的移民，不管他們有沒有“特異功能”，仍然得遵守陽間的秩序，他們的身份穿幫，往往是由於同類說破。
《神鵰俠侶》劇照|出自網絡
不知道隨着時代的發展，往來於陰陽兩界的鬼是不是也有過需要辦理“暫住證”的時光。
只是，他們的身份一旦被說破，就觸發了陰陽兩界的基本規則，形神俱滅，跟判了死刑一樣。
或許，陰陽兩界的法律是死的，但在執行過程中，並不是商鞅那種人說了算，而是充滿了溫情的權變。
可惜的是，他們就這樣消失了，關於他們爲什麼來到陽間，這個具體的法律到底是怎樣的，我們不得而知。
更有甚者，陽間的規則與陰間是互通的，比如地域管轄。
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中寫過，他父親的一個書童被城隍的小吏盯上了，這個書童不想去那邊，就狡辯說：“我家老爺要去雲南任職了，所以你沒有執法權，得雲南的城隍來管。”
到了雲南發生了同樣的事情，這個書童繼續狡辯：“我老爺剛上任不假，但吏部讓他改到京城上任，所以得北京的城隍來管。”
當紀曉嵐的父親進入北京地界的一剎那，這個書童從馬上摔下不省人事。
地域管轄搞不好，根本是權責不清晰，而這又是職場矛盾激化的重要推手。
02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通過《西遊記》等小說，我們知道，冥府的管理體制不同於天庭和人間。
天庭中三清屬於基本法的制定者，位高權不重，更類似精神領袖。玉帝纔是所有神仙中的扛把子，不要槓，扯什麼三善道，如來在《西遊》裏是玉帝的臣子，這不用反覆強調。
《西遊記》劇照|出自網絡
人間大部分時候，是皇帝乾綱獨斷，天庭的體制基本可以對標人間。
但冥府卻是個奇葩，有十殿閻君，他們各自對冥府的一部分業務進行負責。並沒有地位上明顯的高下之分。
冥府更像是瑞士的委員會體制，十殿閻君就像十個委員，但會擔任輪值主席。
這種體制優缺點很明顯，優點是大家做什麼事都要商議一下，更民主些；缺點就是容易扯皮，不利於決策的執行。
《諧鐸》這本志怪小說裏講過這麼一個故事：
一個在縣令任上沒啥政治資源的李堡，被明升暗降爲府一級的學政，如同祁同偉被擢拔爲文化部長，你想想祁同偉的失落感。
他上任第一天就遇見了倒黴事，前任學政還沒騰地兒，搞得只能在破廟暫且棲身。
晚上，他似乎看見了秦廣王升殿，莊嚴肅穆，井然有序。
秦廣王說三十年沒稽查名冊了，今天得把這項工作再抓一抓。結果點了半天名，沒一個鬼答“到”。
《西遊記後傳》劇照|出自網絡
秦廣王訝異，這催命鬼少說也有幾千幾萬，咋一個都不在。判官說他們都被轉輪王放到陽間託生了，男的當醫生，女的當特殊服務人員。
不止如此，由於看守的吏員懈怠，地獄的餓死鬼都跑到陽間託生了，大部分還當了縣令！
秦廣王一聽，介尼瑪還了得。女的搞特殊服務，有傷風化；但是男的當庸醫，這不會治死人麼，長此以往，地府還不鬼滿爲患？何況，那些餓死鬼投胎當了縣令，還不使勁搜刮民脂民膏啊？！天下要大亂，地府工作壓力陡增。
秦廣王具體負責人壽命、功過的總評價。轉輪王決定地府的鬼投胎後的身份。
這分明是，轉輪王在輪值閻王委員會主席卸任前，充分利用具體職權給人家秦廣王挖坑！這種現象在西太平洋某大國的大選上也可以看到，但你們不要過多和現實產生勾連。
值得注意的是，判斷建議秦廣王把這些人抓回來，秦廣王卻說：“此亦大費事。能忍飢者，聽之；倘餓吻翕張，重者削其祿籍，俾子孫竄入卑田，輕者降作冷官，使凍餓終身，還其本相可也。”
那些縣官中，能控制自己的，就聽之任之；如果貪婪的，就讓他不能善終，子孫作乞丐；貪慾較輕的，那就讓他坐冷板凳，還他繼續遭受飢寒凍餒。
這個李堡恰好是縣令坐了冷板凳，忍不住自嘲地笑出了聲。這個官員的態度值得玩味，但秦廣王沒有利用強勢手段讓冥府運作迴歸正常，人間到處是餓鬼託生的現狀並沒有改變。
03
天天都是萬聖節
李堡的故事出現在清朝乾隆年間，狠狠地給了“康乾盛世”一巴掌；史忞的故事發生在南宋，詮釋了能不能好好做鬼也得看時代。
但不管咋說，文明時代你身邊有鬼，“超級文明”如咱大清的時代，更是“地獄空蕩蕩，餓鬼在人間”。
一年365天都是“萬聖節”，那你還需要找個專門的日子過嗎？
本文創作團隊
作者 | 趙希夷
策劃 | 趙希夷
編輯 | 趙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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