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四年沒洗的飯袋來拋磚引玉,實質是大智若愚的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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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震雲,不愧是當代頂級作家。

他不同於莫言。

莫言喜歡編一些魔幻故事來諷刺揭露。而劉震雲擅長用身邊的故事來表達現實。這裏絲毫沒有褒貶之意,只是各自風格不同而已。

相比之下,劉震雲的曲徑通幽通俗易懂,比如最早的《塔鋪》,《單位》,《新兵連》,《一地雞毛》。近年的《我叫劉躍進》,《溫故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蓮》,直到茅獎作品《一句頂一萬句》,都更容易被讀者接受和喜愛。

因此,他這種幽默中帶有辛辣,調侃中摻雜嘲諷的風格,確實獨樹一幟,別有洞天。

他在北大演講,就充分說明這一點:

感謝有機會回到母校,站在百年講臺上演講。

記得當年這裏曾是大飯堂。我在校四年,每天都提着個用毛巾縫成的飯袋,但我不記得曾經洗過這個飯袋(大笑)。

不得不說,這個噱頭用得好,用得妙。

笑聲中,人們自然會想到,一個裝飯碗的飯袋,不經常洗是可能的,四年沒洗則是不可能的。

用它來作開場白,勝過高大上的詞語,因爲那勢必沒有吸引力。更勝過用假大空來忽悠人,因爲那勢必沒人會相信。

而飯袋這個髒拉巴嘰的代物一經出現,它究竟洗沒洗過已不重要,而勢必會讓聽衆觸景生情感同身受,把思緒拉回到那個特有的年代。

有了飯袋,自然要引伸到喫飯。

當年食堂的菜分四個階級。

五分錢的炒土豆絲,炒洋白菜,炒蘿蔔絲。

一毛錢的雞蛋西紅柿,鍋塌豆腐。

一毛五的魚香肉絲、宮爆雞丁。

兩毛錢的回鍋肉、紅燒肉、四喜丸子。

我是一個農村孩子,一毛五以上的菜,我在北大四年從沒接觸過,跟他們不熟(大笑)。

我最愛喫的是鍋塌豆腐,雖然不是肉菜,但因爲它被油炸過,油水比較大,拌着米飯喫。

人生不過如此,夫復何求!(狂笑伴隨着尖叫)

我當時最大的驚喜,不是買到了鍋塌豆腐,而是當你排到的時候,你是最後一個買到的鍋塌豆腐。

因爲到最後了,打菜的阿姨會把盆子裏的湯湯水水一下子都倒進你的飯盆裏。

最悲催的是,你前一個同學買到了,到你這就沒了。

此時,前面買到的同學會回頭看你一眼,這已經事關社會學和經濟學範疇——慶幸之餘有些幸災樂禍。

最大的奇蹟是,等我排到的時候,前面的同學就剩了一份,他思索一下突然改變主意,想喫魚香肉絲,這個鍋塌豆腐就到了我的飯盆裏。

高等學府,頂級殿堂,象牙塔尖,廟堂之上,按照慣常思維,理應高談闊論理想抱負,大講特講宏大志向輝煌前程。

但劉震云爲什麼要開這種似是而非的玩笑呢。

因爲他知道,如今的人們,尤其受過高等教育的莘莘學子,最反感的就是連講話者自己都不相信的官話套話,對那種忽悠人的鬼話深惡痛絕。所以他就用既真實又玩笑的話來作開場白。

有了這個鋪墊,後面的內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展開——無論你說什麼,都很容易讓人產生共鳴。

這就是所有演講者最該學習效仿的經驗——避免高大上,摒棄假大空。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玩笑來引人注目,從而達到拋磚引玉的功效。

大智若愚,算是被劉震雲琢磨得爐火純青,體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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