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龍岡漫興五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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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王陽明在龍場悟道時寫的一首詩。

從這首詩中的一個“喜”字,已然知道他已經悟道成功,放下了初來時的怨恨。那時,他恨老天不公,他博學多才,博覽羣書,精通兵法,文武雙全,想要一心報效國家,不料卻被閹黨陷害,廷杖四十,幾乎杖死,遠貶荒涼之地——貴州龍場驛(今貴陽市修文縣城東)。據《王陽明年譜》記載:“龍場在貴州西北萬山叢棘中,蛇虺魍魎,蠱毒瘴癘,與居夷人鳺舌難語,可通語者,皆中土亡命。”他還在《初至龍場無所止,結草菴居之》一詩中詳細描述了陽明洞的居住條件:“草菴不及肩,旅倦體方適。開棘自成籬,土階漫無級。迎風亦蕭疏,漏雨易補緝。”

一時間,他很想不開,若是古代聖人身處他的境遇,又該如何自處?他不停地向先賢追問,想要尋求一個答案。聖賢們並沒有告訴他應該怎麼做,倒是當地的居民告訴他,讓心快樂,纔是人生的意義。一下子,他豁然開朗,明白了人生的意義,不只有當官一條路,講學傳播知識,亦是一條路。他於是在洞內研究《易經》,取洞名爲“玩易窩”。人活着 ,要有良心,要求得安心、放心,即可。如何求得安心、放心,那就要明白“心即是理”的道理。“吾性自足,不假外物。”只要內心安心、放心了,問心無愧了,也就不需要額外的功名利祿來加持了。

“龍場悟道”後不久,陽明先生髮現在距“玩易窩”約2公里的龍崗山有一個“東洞”,比“玩易窩”高大寬敞,於是從玩易窩搬遷到“東洞”居住,把這個洞命名爲“陽明小洞天”,這就是2006年,被國務院公佈爲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之一的陽明洞。

想明白了“吾性自足”這個道理,你也就能明白詩人爲何身處逆境,卻能“喜”的道理了。

“投荒萬里入炎州”本是人生中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詩人卻能以“喜”待之。因爲在這裏,他得到了心靈的自由。官階卑微的同時,意味着無權可用,無事可做,所以只要他自己不向外索取,內心能夠自我滿足,就會很快樂。

“心在夷居何有陋?身雖吏隱未忘憂。”一問一答之間,即道出了半官半隱卻心繫百姓的心理狀態。“吏隱”,意謂不以利祿縈心,雖居官而猶如隱者。“未忘憂”,是王陽明“心即是理”的一種體現。只要爲官一方,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要爲當地人服務,做到問心無愧。陽明先生根據孔子的“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一語把小木屋命名爲“何陋軒”,並寫下《何陋軒記》。“何有陋”說的正是這件事。孟子說,“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終身之憂”即“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一朝之患”即個人的榮辱得失。王陽明是要學習孟子,“有終身之憂”,而“無一朝之患”,進入到聖人的境界中去。

“春山卉服時相問,雪寨藍輿每獨遊。”悟道之人總是“獨與天地精神往來”。頸聯是說,春天裏穿着粗布衣服時常到山裏尋訪,冬天裏乘着竹轎每每去積雪的村寨獨遊。這是寫“詩人之日常”。他與當地老百姓打成一片,紮根於此,深愛於此。

“擬把犁鋤從許子,謾將弦誦止言遊。”尾聯暗用孔子“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的典故,表達了詩人始終渴望着實現做聖賢的願望。尾聯是說,我打算像許由那樣安於犁鋤躬耕,不會把絃歌誦讀只當作增加遊興。這是寫“詩人之志向”。

“龍場悟道”後,詩人不再汲汲於功名,而是將精力放到了躬耕讀書,傳道受業上。因爲如此,能讓他快樂、安心、放心,且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心即是理。”王陽明這首詩可以看作是對於這四個字的註腳。一個明白了心外無物的人,是任何困難也打不倒的。生死放下,靜心守一,遵從內心,任憑花開花落,不爲所動。“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明代心學由此誕生,並影響後世幾百年,而詩人也因此成爲心學的創始人,成爲與孔子一樣並列的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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