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最美是青春
人生的哪個階段最寶貴?或許,多數成年人會回答,是青春年華,因爲那時正年輕。未來可期,如一艘揚起風帆的船,在人生的海面航行,將要駛向自己的理想彼岸。
脫離了童年懵懂,人到中年的壓力尚未承擔,老年遲暮還很遙遠。青年朝氣蓬勃,如五月的鮮花,綻放青春,綻放美麗。
古詩裏,青春是俠客的白馬疆場,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邊塞留下矯健身姿。
裝飾金色籠頭的高頭白馬,威風凜凜。騎馬揚起漫天飛塵的,是幽州幷州的遊俠。七尺男兒志在報國,從小就離開家鄉,邊塞殺敵立功。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
——魏晉·曹植《白馬篇》
同曹植的詩相仿,王維詩中的遊俠,在沙場黃塵,兵戈寒光中實現夢想。
都城長安,青年俠客意氣風發,他們相逢暢飲,新豐出產的名貴美酒,一杯接着一杯。俠客的駿馬,拴在酒樓前的垂柳旁。
從戎便爲禁衛軍羽林郎,跟隨驃騎將軍霍去病漁陽之戰奮勇殺敵。誰能不知道邊塞的惡劣苦寒呢?縱使埋骨沙場,忠義美名也會後世流芳。
詩酒趁年華,文人喜詩,豪俠好酒。青春有酒有知己,有熱血有俠骨。
新豐美酒鬥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
相逢意氣爲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唐·王維《少年行 其一其二》
李白筆下的青春,是鮮衣怒馬少年郎,美酒美景美人相伴的快意年華。
繁華金市之東,長安貴族公子騎着駿馬,銀製馬鞍氣派尊貴,王孫公子笑意如春風。街市行遍,春景看盡,一路春花紛紛飄落。翩翩公子笑入酒館,開懷暢飲,觀看西域少女歌舞。
詩中盛唐氣象盡顯,萬國來朝的長安城,融匯異域風情。青春少年,青春長安。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唐·李白《少年行·其二》
古詩裏的年輕女子,如出水蓮那般清麗。
採蓮女子的綠羅裙,同荷葉一樣碧翠。採蓮女子撐舟穿行,荷花向着她的臉龐綻放。碧色羅裙芙蓉面,分不清荷塘那個是採蓮女,哪個是一枝蓮?婉轉悅耳的菱歌傳來,才發現荷塘中的採蓮女。
748年夏天,被貶龍標的王昌齡去城外遊玩。走到一處荷塘,看見採蓮女子,遂作《採蓮曲二首》。荷葉田田,清香瀰漫。歌聲動聽的採蓮女正值青春,活潑美麗。
亭亭玉立的荷,美好如荷的採蓮女,驅散了詩人被貶謫的鬱悶,詩人的心境變得明朗。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唐·王昌齡《採蓮曲·其二》
青春之美,有采蓮女子的活潑,也有拜月女子的嫺雅。
妙齡女子捲起珠簾,看見夜空一彎新月。她移步下臺階,在庭院對着明月雙手合十叩拜,輕聲許着心願。她的細語飄在空中,只有風兒聽得到。微風清涼,吹拂她的羅裙,裙帶輕盈飄逸。
古人崇拜月亮,到唐代,有了七夕和中秋拜月習俗。七夕月半,中秋月圓。詩裏嫺靜女子拜新月,新月彎如眉。不循時節拜月,只要朗月當空,聖潔純淨的光華遍撒人間,許的願就會靈驗。
拜月女子,聖潔純淨宛如新月。也許,她對月祈願,父母康健,自己遇得良人,一世平安喜樂。
開簾見新月,便即下階拜。
細語人不聞,北風吹裙帶。
——唐·李端《拜新月》
光陰如梭。縱使青春寶貴,青春無價,時光也不會多作停留。
晚年的宋代詩人朱熹,散步路過一所學堂,看到童稚學子在池塘追逐嬉戲,秋天的梧桐葉紛紛飄落。眼前所見讓鬢染霜雪的詩人感慨時光易逝,春與秋就在一瞬,童顏皓首也不過匆匆數十年。他隨口吟詩《勸學》:
年少獲取學問輕易如履平地,老來求學艱難如攀登高山。珍惜年輕時擁有的光陰,每寸光陰都不可虛度。往昔小池草木葳蕤,轉眼已是梧葉枯黃。
少年易學老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宋·朱熹《勸學》
清代詩人袁枚遊春賞景,葛嶺春花開遍,山麓湖畔遊人來來往往。春景怡人,引得遊人心情愉悅,直說願做神仙,逍遙自在。
詩人與其他人不一樣,神仙遙不可及,神仙的日子太虛幻。詩人的心願,是做回少年,重返青春。
若夢想成真,不知隨園先生是入仕,還是過“放鶴去尋山鳥客,任人來看四時花”的恬淡生活,侍奉雙親,讀書寫詩品美食。大抵,他會選擇後者吧。
葛嶺花開二月天,遊人來往說神仙。
老夫心與遊人異,不羨神仙羨少年。
——清·袁枚《湖上雜詩》
袁枚的另一首詩,也寫到青春。每個生靈都擁有過青春,不管高貴豐美如牡丹,還是平凡微小如苔花。
牡丹花開,人們簇擁着去觀賞它國色天香的美麗。苔花細小得讓人無法看見,它是苔蘚的孢子,終年長在潮溼偏僻的地方。
就算是花兒,也有生而不同的命運。如果生而平凡,更要有陽光向上的心態。就像苔花那樣,沒有肥厚豐沃的土地滋養,沒有人人豔羨的目光追隨,依是在努力,在堅持,綻放屬於自己的青春。誰能說,苔花沒有擁有芳華呢?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亦學牡丹開。
——清·袁枚《苔》
青春稍縱即逝,像歌裏唱的那樣:太陽下去明早依舊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天還是一樣的開。美麗小鳥一去無蹤影,我的青春小鳥一樣不回來。
青年,願光彩如你,平凡如你,都爲自己寶貴的青春,描繪獨一無二的畫卷。你的光榮,你的眼淚,你的挫敗,你的歡欣,每一刻,都是青春的勳章。
如果你已走過青年,青春不再,也無需哀嘆。只要心態年輕,眼光清澈,你依舊一世是青年。真誠祝福你:縱使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五月,最美是青春。青年節快樂!
作者童話。北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