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鷓鴣天·元宵後獨酌》

這是明代詞人楊慎的一首詠元宵詞。

明孝宗弘治元年（1488）12月8日，楊慎出生於京城北京，是明朝內閣首輔楊廷和的兒子。明武宗正德六年（1511）狀元及第，授官翰林院修撰，參與編修《武宗實錄》，開啓了京城十三年的官場生涯。嘉靖三年（1524年），他被捲入“大禮議”事件，觸怒世宗，被杖責罷官，謫戍雲南永昌衛，老死於此。

這首詞就是在雲南過元宵節，因思念京城的元宵節有感而作。楊慎雖爲四川成都人，卻一直在北京長大、學習、工作、生活，他早已將北京視作他心中的故鄉。金陵子，只是代稱京城的歌姬。在雲南，聽到京城來的歌姬，正如白居易聽到琵琶女的琴聲一樣難得。故而，引發了詞人思鄉之情。由於明世宗極其討厭他，六次大赦天下，均不在赦免行列，這是這首詞中一個“恨”字的重點所在。

“異鄉節序恨匆匆”，無疑是解讀這首詞最關鍵的一句，幾乎是和淚而成。正是由於回京無望，纔會“節序恨匆匆”。

“千點寒梅曉角中，一番春信畫樓東。”上闋這兩句是說，數千朵梅花，在報曉的號角聲中綻放，春天的訊息，已經出現在畫樓東面。這是寫“元宵之時令”。

冬天去之倏忽，春天來之迅疾，一轉眼就來到了正月半元宵節。元宵時節，春梅綻放，努力傳遞春天的訊息，讓人感受到時令的變化。

“收燈庭院遲遲月，落索鞦韆翦翦風。”三四句是說，熄燈後，庭院中一輪明月遲遲升起，蕭索冷落的鞦韆上，吹過一絲略帶寒意的微風。這是寫“元宵之蕭索”。

這兩句對仗工整，“收燈”對“落索”，“庭院”對“鞦韆”，“遲遲月”對“翦翦風”，一靜一動，風月之間，透露出一絲落寞與蕭索來，與下文回憶京城繁華而感節序匆匆，埋下伏筆。

“魚雁杳，水雲重，異鄉節序恨匆匆。”下闋這三句是說，音信斷絕，書信難傳，水路不通，在異鄉過節，不禁感嘆時光匆匆。這是寫“元宵之思鄉”。

“魚雁杳，水雲重”，正道出了與故鄉山重水遙，遠在千里之外。一年又一年，時光匆匆，而歸家的日期尚未定下，人生又能有多少個春秋。恨時光匆匆，更恨不能回到故鄉，一解相思之苦。

“當歌幸有金陵子，翠斝清尊莫放空。”末兩句是說，值得慶幸的是，還有京城歌姬的歌聲相伴，酒杯中的純美佳釀，不要停止，暢快飲用。這是寫“元宵之歌飲”。

李白遊金陵時，傾心於金陵子，也寫了一首《示金陵子》，描繪了金陵歌姬嬌柔豔美的情態。楊慎這裏的“金陵子”，並非李白筆下的金陵女子，而是代指京城北京的女子。幸好有來自京城的歌女助興，才稍解了一點思鄉之愁。

“翠斝清尊莫放空”爲全詞轉折處，一掃之前之憂鬱低沉，轉而豪邁灑脫，竟然思鄉之情難解，不如多飲幾杯，暫時忘卻這思鄉之苦吧！

縱覽全詞，景中含情，情融於景，情景交融，感情炙熱，思鄉之情，溢於言表，意境深遠，沉鬱雄渾，是爲元宵詞中的絕妙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