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真正的高手,秒殺108好漢之人,竟是一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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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好漢之勇武無需多言,尤其是盧俊義,《水滸》原文是如此形容他的:“員外力敵萬人,通今博古,一發衆人無能得及”“棍棒天下無對”。說盧俊義是“戰力天花板”不過分吧?


但邪門的是,就是這麼一位豪傑,卻被某個文弱書生輕輕鬆鬆就給解決了。


《水滸》裏寫道,兩人一言不合開打,盧俊義先是使一朴刀戳他,卻戳不着,刀頭先已折了;後又提起右手拳頭,劈面打來,那人輕輕躲過,只一弓梢,盧俊義“右臂早斷,撲地跌倒”。如此,公認的梁山武功第一,與對方只交手不到兩回合,便被KO。


這位手挽弓箭的書生是何方神聖?是哪個版本的《水滸》將盧俊義描寫得如此不堪一擊的?作者如此埋汰梁山好漢,背後的根據又是什麼?



1


那位書生是誰?


答案或許會讓您大跌眼鏡:“竹林七賢”之一,三國魏晉時期的嵇康便是。


以一個文人的標準來說,嵇康或許稱得上有勇力。根據《世說新語》的描述,他身長七尺八寸,容貌瑰傑,任俠不羈;但嵇康的身量與盧俊義相比,簡直都不是一個量級的,盧俊義乃梁山好漢中的第一身高,“身軀九尺如銀,威風凜凜,儀表似天神”。

以及,盧俊義的主業就是練習拳腳槍棒(“平昔只顧打熬氣力”);嵇康呢,平素裏閉門讀書,累月不出,還是個“酒蒙子”——嵇康每每喝醉酒的時候,身體就像一座玉山轟然倒塌。


可見,兩人的戰力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更不可理喻的是,他們一個生活在三國魏晉時代,一個生活在宋朝,就好比“關公戰秦瓊”,倆人壓根就挨不上。


所以,是誰這麼糊塗,策劃的這場不靠譜的“約架”?答案是金聖嘆——有史以來評論《水滸》最厲害的文人。


《水滸》全書大體可以分成兩大部分,前半部分描寫各路英雄上梁山聚義的過程,據說這部分的作者乃是施耐庵;後半部分描寫好漢們受招安後的故事,譬如平田虎、徵方臘等等,這一部分據說是羅貫中續寫的。


金大才子認爲,《水滸》寫到聚義就應該結束了,羅貫中續寫的部分,實乃“橫添狗尾,徒見其醜”。所以,在金聖嘆欽定的“古本”《水滸》中,腰斬了羅貫中續寫的部分,由他本人親自寫的最後一回也就是第七十回中,金聖嘆特意安排的嵇康,去收拾掉梁山衆好漢。


話說,嵇康咔咔幾下子,就把前六十九回裏生龍活虎的好漢們全給報銷了(雖然是在盧俊義的夢中)。等料理完諸好漢,金聖嘆還特意寫了一首贊詩。


在金批本的《水滸》裏,爲了照顧讀者閱讀的快感,金聖嘆把原作中大部分詩詞都給刪減了,只留下區區幾首。


顯然,金大才子對全書的最後一首詩既重視又滿意,他自我評價曰,這是一首好詩,《水滸》之書“以詩起,以詩結,極大章法。”


金批本《水滸》,第七十回目,贊詩的最後幾句曰:


子建高才空號虎,莊生放達以爲牛。

夜寒薄醉搖柔翰,語不驚人也便休。



2


金聖嘆可以深沉着閉口不言,但我們不能“語不驚人也便休”。首先要搞明白,他爲什麼特意安排三國的嵇康出場。


這裏邊其實有金聖嘆的巧思。衆所周知,金聖嘆是一個天性詼諧,熱衷於玩文字遊戲的學者。由他刪改的《水滸》第七十回,以八個字介紹嵇康的登場:其身甚長,手挽寶弓。

此八字中其實隱藏了一個字謎。“長”與“弓”可以組成“張”字;另,嵇康,字叔夜。所以,由“嵇康手挽寶弓”可以推導出“張叔夜”三個字。


張叔夜是北宋的一位將領,巧合地是,他的表字乃是“嵇仲”——即“嵇康”的“嵇”字。張叔夜和嵇康兩人的名與字,是彼此對應的,金聖嘆利用了這一巧合,他的腦洞實在太大了。


金聖嘆表面寫“嵇康”,真實目的則是寫“張叔夜”。這亦對應了在《宋史》中,由張叔夜平定梁山叛亂的史實。


可見,在梁山起義中,張叔夜是個極其重要的人物。那麼問題來了,施耐庵等人撰寫的百回本《水滸》中,張叔夜是否登場過?


答案是肯定的。在《水滸》小說裏,他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卻是非常厲害的小人物。簡言之,但凡上面的領導不聽他的建議,必敗無疑;假如聽了張叔夜的意見,穩操勝券。


話說,徽宗皇帝曾派遣陳宗善太尉前往梁山招安。據《宋史》:“宋承唐制,以太師、太傅、太保爲三師,太尉、司徒、司空爲三公,爲宰相……”但就是這樣位列三公的陳宗善,在蔡京蔡太師、高俅高太尉眼裏,竟然不值一提。


爲了“與太尉提拔事情”,蔡、高兩人分別派遣一個幹辦、一個虞侯,命其協助陳宗善前往梁山辦事。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兩個小跟班身份輕微但來頭不小,總之,令太尉大人處處掣肘。


當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濟州時,負責接待工作的,赫然便是當地太守張叔夜。


據《水滸研究》,北宋時,濟州屬京東西路,領鉅野、任城、金鄉、鄆城四縣。作爲“梁山前線”的一州之長,張叔夜是很能掌握起義軍的第一手資料的。


等陳太尉一至,他就迫不及待地給出了招安的意見:“太尉到那裏須是陪些和氣,用甜言美語撫卹他衆人。”以及,當張叔夜知道另有兩個跟班時,又很明確地指出:“只好教這兩位幹辦不去罷。”



那兩個狐假虎威的幹辦,顯然非常看不起張叔夜,筆者覺得陳太尉也沒有太過重視他。最後,衆人並沒有採納張叔夜的意見。


在另一個次元的施耐庵,是很明白張叔夜的分量的,他以一首小詩,褒獎這位“小人物”。


一封丹詔下青雲,特地招安水滸軍。

可羨明機張叔夜,預知難以策華勳。


一切果如張叔夜所料,因爲太尉姿態擺得有點高,行事過於傲慢,徹底惹惱了梁山。第一次招安竟以“黑旋風扯詔謗徽宗”告終。


於是乎,嚴肅的招安事業,演變成了可笑的“面子問題”:梁山折了面子,故拒絕受降;朝廷失了面子,故決定以武力征服。


氣氛烘托到了,不打仗是不可能了。童貫親率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地向梁山殺來,作勢要掃清山寨,擒拿衆賊。


在朝廷眼裏,梁山都是烏合之衆,打敗他們易如反掌,率領正規部隊登場的童貫想必是非常自信的。


話說,爲體現兵貴神速,童貫先自引輕騎入濟州城,屁股剛挨着衙門公堂的寶座,還未排兵佈陣,結果,卻被張叔夜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3


張叔夜邀請童貫至公堂,拜罷,侍立在面前,鼓足勇氣建議道:“樞相(即童貫)勿以怒氣自激,引軍長驅;必用良謀,可成功績。”


張叔夜分析的是實打實的現實軍事問題,童貫着重考慮的則是如何速戰速決,挽回朝廷顏面的問題,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聽罷張叔夜的建議,童貫不由地勃然大怒:“你這等畏懼懦弱匹夫,畏刀避劍,貪生怕死,誤了國家大事,以致養成賊勢。”


給張叔夜扣完帽子,童貫於次日驅領大軍,命令部下全線出擊。


輕敵冒進的壞處是,童貫一步步中了梁山的圈套。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朝廷折了兵馬、費了錢糧,更關鍵的是,丟了臉面。


宋江先是兩贏童貫,其後又三敗高俅——幾乎是相同的劇本,這兩場大勝仗促成了梁山的“第二次招安”。但迄今爲止張叔夜所起的作用,做好接待工作、後援工作,以及,隨時隨地等着捱罵而已。

歷史上真實的張叔夜,是讓宋江等賊寇聞風喪膽的人物。有人以詩歌的形式,簡單地總結張叔夜一生的功績:


奇謀退羌兵,三月滅梁山。

浴血勤王事,殉國在邊關。


所謂“浴血勤王事”指的是,靖康年間,金人南下攻打宋國,當大金的鐵騎行將踏破汴京的大門,宋欽宗倉皇逃跑,臨走之前,他把都城的防衛工作,完全託付給了張叔夜。


有詩人曾大加讚美張叔夜的忠君愛國行爲:


昔時張叔夜,統兵赴勤王。

東都一不守,羸馬遷龍荒。

適過白溝河,裂眥須欲張。

絕粒不遄死,仰天扼其吭。

羣臣總奄奄,一土垂天光。


該詩的作者,即大名鼎鼎的文天祥。南宋末年時,他經歷的事情,和當年張叔夜所經歷過的何其相似。因爲敬佩、因爲感同身受,纔有了這樣的詩篇。


其實,即便在《水滸》中,作爲一個小人物,張叔夜也挺有排面的。


話說,當各太尉上親自登梁山時,爲了壯聲勢,動輒就帶着幾百號人馬(“背後從人,何止三二百;濟州的軍官約有數十騎。”)因此梁山諸好漢,打心眼裏瞧不上朝廷的外強中乾。


張叔夜也曾去過一次梁山。書中寫道,他也沒有提前準備,“隨即上馬出城,帶了十數個從人,徑投梁山泊來。”當然,張叔夜的官階可能不夠,所以沒有那種排場,但是,且看他“隻身打入黑社會內部”的那份勇氣,試問,整個大宋朝廷又有幾人?


《水滸》寫道,聽聞張叔夜來訪,宋江“慌忙下山迎接”。整個談判過程,張叔夜表現得大方得體,一點也不拘束。作者施耐庵稱其曰“風流”,並且照舊留下一首贊詩:


風流太守來傳信,便把黃金作餞行。

棒獻再三原不受,一廉水月更分明。


敵人對你的重視,是對你最大的褒獎。在《水滸》的世界裏,張叔夜這樣的“綠葉”,能夠讓任何紅花黯然失色。

參考資料:

1,施耐庵著、金聖嘆評:《金聖嘆批評本水滸傳》

2,何心著:《水滸研究》

3,王振星:《“嵇康”與盧俊義的夢意象——金聖嘆“梁山泊英雄驚惡夢”解讀》

-作者-

老談,always talk,老是誇誇其談之人,除此外,別無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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