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十一月,冬深寒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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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十一月,又被稱作仲冬,冬月。這個時節,冬天漸深,冬寒更甚,大地更加冷清,萬物皆藏,時光悠緩,卻也透出一種安然靜好的感覺。


江天寒意少,冬月雨仍飛。

出戶愁爲聽,從風灑客衣。

旅魂驚處斷,鄉信意中微。

幾日應晴去,孤舟且欲歸。

——唐·張鼎《江南遇雨》


仲冬了,人卻還在外面漂泊。到了江南,並不算太冷,冬天之時,仍有雨絲飄灑。走出門去,懷着憂愁,聆聽雨聲,風吹着雨,飄灑在我的衣衫上。羈旅之人,總是容易肝腸寸斷,雖然有書信可以傳達鄉情,卻終不得歸。雨落了幾日,天漸漸放晴了,劃一只小船,真的很想,即刻就回到故鄉!江南的冬天,雖然不冷,但思鄉的心,最爲急切啊。


冬日嚴寒,思念更不堪,越是天冷,就越是害怕孤單啊。


十一月仲冬冬嚴寒,幽閨猶坐綠窗前。

戰袍緣何不開領,愁君肌瘦恐嫌寬。

——唐·敦煌曲子《遼陽寒雁十二首其一》

十一月了,天氣更加寒冷,獨自在家的女子,滿腹心事,坐在綠窗前。她爲在遼陽戍邊的夫君,縫製衣裳。爲什麼戰袍沒有開領口呢?只怕夫君消瘦,戰袍猶寬大,若是開了口,豈不是讓冷風都灌進去了嗎?儘管女子在家難熬,而她更爲擔憂,辛苦戍邊的夫君啊。



寒冷的仲冬時節,生機漸少,寒意更深了。世間最大的溫暖,莫過於真心的問候,殷切的思念啊。


北風將雪晝成陰,冷屋閒窗偃臥深。

百慮欲醒還皎皎,白頭高擁更岑岑。

詩從嶺外來雙璧,書自江東得萬金。

得友似斯真足慰,有兄如我竟何在。

——宋·趙蕃《閏十一月十一日病酒不能扶頭忽得成父弟書繼》


北風無情,釀着雪意,白天也暗沉沉的。屋子裏更加冷了,將窗戶關上,才略好一些。此時有什麼可做的呢?無非是躺臥取暖。心中有太多的憂慮,也無法睡着,時間流逝得太快,早就白了頭。正在此時,忽然得到了親人的書信,讓人喜出望外,百感交集。有這樣的好兄弟,當真是太令人欣慰了,多謝你的記掛啊。只是我有些慚愧,我爲你做的,卻是太少了。

仲冬到了,天寒地凍,還是少出門吧,就在家裏,烤烤火,取取暖,時光不急不緩,生活也是如此。


風捲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宋·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二首其一》


狂風捲過江河,大雨襲來,村莊陷入天昏地暗之中。四面的山聲,就如同海浪一般翻滾,聲勢駭人,寒流滾滾。從溪邊拾來了柴火,正好可以點燃取暖,氈子也是暖暖的。我和心愛的狸貓,美美地烤火,互相依偎着。這麼惡劣的天氣,也不用出門了。生活雖簡素,卻還是很有儀式感的。



寒冷的時節,雖然不適宜出行,但宅在家裏,便是極大的幸福。幸福就是如此簡單啊。


竹響風成陣,窗明雪已花。

柴扉吟凍犬,紙瓦啄飢鴉。

宿酒欺寒力,新詩管歲華。

日高猶擁被,蓐食媿鄰家。

——宋·范成大《十一月十二日枕上曉作》


北風呼嘯,竹林發出陣陣響動。窗戶明朗,原來是雪花飄落了。柴門之外,狗被凍得叫了起來,紙瓦上面,飢餓的寒鴉啄擊有聲。還好有酒啊,可以驅寒,也可以吟幾句詩,來消遣時光。一覺就睡到了自然醒,太陽都升得高高的了,我還不想起牀。我倒是衣食無憂,可以度冬,想起鄰居比較艱難,我又覺得有些慚愧了啊。


快樂是不分季節的,越是寒冷的時候,越是要好好取暖,越是要高高興興的啊。


微霰疏疏點玉堂,詞頭夜下攬衣忙。

分光御燭星辰爛,拜賜宮壺雨露香。

醉眼有花書字大,老人無睡漏聲長。

何時卻逐桑榆暖,社酒寒燈樂未央。

——宋·蘇軾《臥病逾月請郡不許復直玉堂十一月一日鎖院是》


雪花微微飄灑,冬天的夜晚,忙着吟詩度日,自己獨自取暖。御賜的燭火如同星辰一般燦爛,宮壺美酒飄香。喝得醉了,老眼昏花,寫出的字,大得出奇,我這個年邁之人,反正也睡不着啊,就聽着漏聲一聲聲。什麼時候,我才能隱居田園,追逐晚霞的美麗,盡享溫情,在寒燈下飲着社酒,快樂無盡?



條件艱辛,氣候惡劣的冬月,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一幅冬日風光圖,冷而靜,素而潔。冰雪無情,更要好好保重自己。


茫茫楚鄉仲冬月,白屋無煙飛走絕。

空林號風冰斷枝,長淮無人冰照雪。

凍埋釣艇不復漁,南羹未嚼淮中魚。

要須下擘澄湫水,剸取寒蛟烹腹腴。

——宋·張耒《苦寒行二首其二》


楚地的冬月,白雪茫茫一片,屋子籠罩於一色之中,看不見炊煙,也沒有禽獸的蹤跡。空曠的樹林,有如凍住了一般寒冷,又被北風無情地摧折,發出斷裂的聲響。江上沒有人跡與船隻,只見雪堆冰水成片。就算有釣魚的船,在這樣的天氣裏,也被凍住了,魚兒再肥美,也喫不到啊。我真想跳進冰河裏,在冰下抓到又肥又美的蛟龍,烹熟之後,好好地飽餐一頓啊!但也僅僅是想一想了。


冬月雖寒冷,但宅家的日子,也可以是美美的,暖暖的,讓人很享受的啊。

山茶未開梅先吐,風動簾旌雪花舞。


金盤冒冷塑狻猊,繡幕圍春護鸚鵡。

倩人呵筆畫雙眉,脂水凝寒上臉遲。

妝罷扶頭重照鏡,鳳釵斜壓瑞香枝。

——元·鄭奎妻《冬月詞》


山茶花還沒有開呢,梅花卻先開了,風兒吹動簾幕,簾外雪花飛舞。屋子裏的香爐都凍住了似的,主人愛惜鸚鵡,爲鳥籠圍上了精美的繡布。美人呵着筆,畫起了眉,就連脂粉,也透着寒意,慢慢地在臉上塗抹開。終於梳妝好了,她仔細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又在鳳釵之下,插上了一朵瑞香花,感到十分滿意。外面是冰封雪飄,然而女子的香閨,卻是又香又暖,有如仙女住的地方啊。



冬月之時,傲寒的梅花也已經開了,真讓人歡喜。


疏影冷蕊映書窗,勾引逋仙蝶夢狂。

縱使春風吹散後,又隨霜月上書囊。

——元·葉顒《丁酉仲冬即景十六首其十五》


梅花綻放,花影稀疏,香氣幽幽,映着書窗,讓多少愛梅之人爲之癡狂。即使它被風吹散了,卻在冬天的夜晚,與霜一般的月色,落到我的紙頁上!冬天的靈魂裏,少不了梅花的香氣啊!


冬月雖冷且寂寂,但如何度日,卻是在於自己的心態啊。


迎水地卑溼,仲冬連夜風。

茅堂何以處,春在小爐紅。

——元·楊弘道《仲冬》


住宅之地臨水,較爲潮溼,仲冬時節,更是連夜颳起了北風。我這小小的茅屋小院,又當如何度過呢?只要有一爐紅紅的火,便有了春意,也就不覺得難過了啊。



冬月,雪落下來了,世界安靜了。難道這不也是詩意的美,禪意的美嗎?


擁衾危坐夜沉沉,門外誰知雪寸深。

掩卷不言空太息,靜中忽見古人心。

——宋·陸文圭《仲冬雪夜偶書三絕句其一》


擁着被子而坐,夜越來越深了,門外的雪越下越大,已經有一寸多深了啊。雪夜讀書,寧靜而美好,好像與世界融爲一體。合上書卷,不發一言,卻有良多感慨啊。越是安靜的時候,越能感受到,書中之理,自然之理,萬物之理!在這個時候,好像已經參了禪!


仲冬之時,冬漸深,北風吹,雪花落。冬天的美,一覽無遺,冬天的冷,也讓人有些受不住。屋裏有火,便是春,窗外有梅,也是春,雪花飄落,也當成了春天。仲冬亦是好時節。

-作者-

禾雨,喜歡詩詞的女子,在四季中尋找一個個美麗的細節,願時光留下溫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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