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野菜命名大猩猩?紅山動物園的這場“願賭服輸”輸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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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紅山動物園四隻新來的大猩猩終於有了新名字!

這名字,又接地氣又洋氣|南京市紅山森林動物園

之前,紅山動物園開展了徵名活動,收到上千份投稿。在十佳猩名投票環節,飼養員力薦“非洲原名音譯組”(納闊、寧卡、凱拓、慕迪),這更接近大猩猩們原本非洲名的讀音,對它們來說更友好。然而,投票開始沒多久,這組看似平平無奇的“野菜組”(香椿頭、馬蘭頭、小蒜頭、枸杞頭)便殺出重圍,斷層領先,最終獲得將近8.9萬票。

紅山動物園發起的十佳猩名投票

紅山動物園也沒“黑箱”,最終真的採納了這組富有南京特色的“四巨頭”。不過,大猩猩們能分得清這幾個“頭”嗎?紅山的朋友告訴我們,飼養員在工作時還是會叫原來的名字,畢竟飼養員們都叫順了,大猩猩們也聽習慣了。

話說回來,爲啥“頭字輩”這麼受歡迎,甚至能力壓飼養員力薦組?南京人可就有話說了。

這“四巨頭”是“七頭一腦”的半壁江山,在南京的春天,它們佔據了菜市場的C位,是幾乎每個南京人都熱愛有加的家鄉味。“七頭一腦”這名字,外地人乍一聽往往摸不到頭腦,其實指的是八種蔬菜:香椿頭、馬蘭頭、小蒜頭、枸杞頭、薺菜頭、苜蓿頭、豌豆頭、菊花腦,“頭”用來形容應季野菜之嫩。

南京自古以來就有春天喫野菜的食俗,據說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南京人常說“三天不喫青,頭上/肚裏/眼裏冒火星”,民間還流傳着“南京人不食寶,一口白飯一口草”的順口溜——後者大概是散裝江蘇的另外十二個市創造的。

南京春天的菜市場|圖蟲創意

“七頭一腦”以野菜爲主,過去基本是各家自己去郊外採摘,幾乎是一把小鏟挖空紫金山的節奏。現在爲了食品安全,市面上出售的“頭腦”大多是人工種植。從這“七頭一腦”就能看出,南京人如何把野菜喫得明明白白。

香椿頭:春來枝上第一鮮

大猩猩名字“四巨頭”之首的香椿頭,是楝科香椿屬植物香椿的嫩葉,外地通常叫它“香椿芽”。南京人心目中,本地香椿頭的最佳賞味期限是四月穀雨前後,宜早不宜遲,此時的香椿脆嫩無渣,香味濃郁。穀雨過後,香椿葉片越來越大,纖維越來越老,口感和味道都大打折扣。

根據香椿嫩芽顏色不同,可以分爲紫、綠兩種。紫香椿葉片油脂含量較高,有光澤,氣味更濃,沸水燙過後會變綠;綠香椿香氣較柔和,更爲耐寒|圖蟲創意

香椿氣味濃郁,喜歡的人垂涎欲滴,不喜歡的人則想方設法繞着走,這種獨特的香味來自香椿所含的萜類物質等揮發性化合物。香椿還富含多種氨基酸,其中谷氨酸含量較高, 相當於天然味精,造就了其鮮美的味道。

香椿長在樹上,可以說是“木本蔬菜”|圖蟲創意

喫香椿並非南京專屬。香椿樹在我國分佈較廣,許多地方都有春天喫香椿的傳統,品嚐那一口特有的春之鮮。香椿用來涼拌豆腐、炒雞蛋都好喫,醃成香椿醬也不錯。

香椿芽的硝酸鹽、亞硝酸鹽含量較高,不過烹飪時先焯水,就能去掉80%-90%的亞硝酸鹽和部分硝酸鹽,恰當處理過的香椿一般不會帶來健康風險。況且,在城市中要實現“香椿頭自由”並非易事,食用的量大到中毒就更難了。

焯水能去掉大部分亞硝酸鹽,顏色也會變得翠綠|圖蟲創意

馬蘭頭:微苦清香最醒神

馬蘭頭、枸杞頭、菊花腦並稱爲“南京三草”,也被美稱爲“金陵三寶”。看到“馬蘭”,北方人想到的是一種葉片細長、花朵藍紫的植物,曬乾的葉子質地堅韌,可以當作繩子捆東西。因而北方人往往會驚異:“馬蘭葉子這麼硬,能喫嗎?”

北方人所說的“馬蘭”,綁糉子捆螃蟹都是頭(點擊圖片瞭解更多)|沙漠豪豬

其實,北方和南方常見的“馬蘭”是不同的植物。北方所說的馬蘭,正名爲馬藺,是鳶尾科鳶尾屬植物,只能觀賞不能喫。南方所說的馬蘭頭是菊科馬蘭屬植物馬蘭的嫩葉,俗名雞兒腸、田邊菊,在南方各地特別是江浙滬,它是陌上田間常見的野菜,有紅梗和青梗兩種類型,嫩葉上有着細細的絨毛。許多人喫過馬蘭頭,卻沒有留心觀察過它的花——在夏天,馬蘭開出淡紫色或黃色的小花,形如單瓣雛菊,因此也有別名“紫菊”。

馬蘭是南方田間常見的野菜|Taraxacumseeds / Wikipedia

早春時節,正宜採摘鮮嫩的馬蘭頭。它清香微苦,南京人認爲有“清熱解毒”的功效。馬蘭頭用油鹽清炒,或是焯水後和香乾碎一起涼拌,都是南京春日餐桌的家常菜。切碎的馬蘭頭還可以和香乾做成青團餡兒,適合發揮它滋味清爽的獨特優勢。

馬蘭頭嫩葉(上)和馬蘭頭香乾(下)|MNXANL / Wikimedia Commons

小蒜頭:蔥蒜合體辛辣香

南京常說的“小蒜頭”,並不是個頭比較小的大蒜,而是蔥屬植物野蒜,又名薤白。在春天,南京的每一座山上都能找到它的蹤影,但沒有經驗的人往往會和它擦肩而過,因爲纖細的小蒜植株和草葉渾然一體,看不出明顯區別。

長得像野草|KENPEI / Wikimedia Commons

小蒜的葉片像縮小版的蔥,不像野草那麼扁平,湊近可以聞到辛辣的香氣。小蒜的地下部分有着膨大的鱗莖,同一個莖盤上往往聚生着好幾個飽滿晶瑩的“白球”,像微型的蒜頭,但並不分瓣。

小蒜的葉片連着鱗莖,這些都是可以食用的部分|LNDDYL / Wikimedia Commons

身爲蔥的親戚,小蒜的辛辣味比較明顯,除非對蔥蒜味兒特別偏愛,否則很難習慣單獨清炒或涼拌小蒜的滋味。因此,小蒜通常作爲富有個性的配菜,切碎後炒雞蛋、炒臘肉,也可以和麪糊攪勻攤成薄餅。將鱗莖耐心洗淨,做成醃菜,更是爽口開胃的下飯神器。

枸杞頭:保溫杯外也養生

保溫杯泡枸杞早已成爲養生愛好者的標配,但很多人只熟悉枸杞鮮紅微甜的果實,卻不瞭解它的嫩葉也好喫。趁着春天枸杞葉正鮮嫩,小心避開枝幹上的刺,將枝頭新生的嫩芽摘下來,就能得到“七頭”之一的枸杞頭。

枸杞枝上的嫩葉|AnRo0002 / Wikimedia Commons

枸杞頭既可以用油鹽清炒,也可以焯水後切碎,加入麻油、醬油和少許糖涼拌,或是和雞蛋一起打湯,都能充分發揮它的清香。《紅樓夢》中寫到,寶釵、探春曾經在小廚房付錢點菜,點的便是一道“油鹽炒枸杞芽”。

清炒枸杞頭|圖蟲創意

枸杞頭喫起來既有自然的清苦,又有回甘的滋味,清代文人形容它是“涼氣沁喉舌間”。老南京人還認爲枸杞頭有明目清火的功效,整天對着電腦手機的年輕人最適合多喫一些。火氣太大的話,喫枸杞頭比喝絲瓜湯更有效(手動狗頭)。

很多人可能也沒見過枸杞花|Krzysztof Ziarnek, Kenraiz / Wikimedia Commons

薺菜頭:採擷莫待花如雪

薺菜是我國分佈最廣泛的野菜之一,“薺”既用來形容它“濟濟一堂”的茂盛姿態,也指它能供人食用的“濟世救民”之功。早在先秦時期,古人已經採集薺菜食用。《詩經·邶風·穀風》中寫道:“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和薺菜並列的“荼”,是菊科植物泥胡菜、苦苣、蒲公英等,味道較苦;薺和荼葉片外形相近,尚未開花時,經常有人將它們弄混。

路邊的薺菜|H. Zell / Wikimedia Commons

薺菜耐寒,江南地面冰霜尚未融盡時已經萌芽,是難得的早春之鮮。薺菜的“甘”,來自於薺菜葉中所含的葉醇,令它清香而不苦澀。

鮮嫩的薺菜既可以做餛飩、餃子、春捲的餡,也能焯水涼拌、清炒,或是和嫩豆腐一起做湯。過春節前,老南京人還有炒“素什錦菜”的食俗——將十種素菜切絲,分別炒熟後拌在一起,放涼保存,每餐夾一盤出來品嚐,調節過年時大魚大肉的油膩。雖然素什錦並沒有一定之規,但新鮮的薺菜常常是其中的一“錦”,寓意“聚財”。

薺菜肉湯圓|圖蟲創意

南京傳統民俗裏,還有“三月三,薺菜花煮雞蛋”之說。此時薺菜已經開出細碎的白花,葉片老硬,不適合喫,卻可以連草帶花挖出來,與完整的雞蛋一起煮到入味。據說喫了這一天的薺菜花煮蛋,就能全年不頭痛。

薺菜開花|Dalgial / Wikimedia Commons

苜蓿頭:找找幸運“四葉草”

苜蓿是豆科苜蓿屬植物,在2000多年前的漢代從西域傳入中原,相傳是張騫出使西域後帶回。最初的苜蓿是作爲馬飼料引進的,但它的嫩尖別有風味,逐漸成了供人食用的野菜。西北一帶常喫的是紫花苜蓿,江浙滬常喫的則是南苜蓿——“七頭一腦”裏的苜蓿頭,就是南苜蓿的嫩尖。

開黃花的南苜蓿|Ixitixel / Wikimedia Commons

南苜蓿又名黃花苜蓿,有着三片圓潤的葉片、小巧金黃的花朵,外形喜人,在廣大包郵區還有草頭、秧草、金花菜的別名。南京話裏,苜蓿頭被念成“母雞頭”,市內還有地名“苜蓿園”,據說是明代種植苜蓿的地方,當然現在菜場裏的苜蓿頭並不來自這裏。

和其它“頭”一樣,苜蓿頭的常見做法也是清炒,稍淋一點白酒或黃酒,可以去掉苜蓿特有的“草味”,更好地激發出香味。南京民間流傳着苜蓿能解河豚之毒的說法,雖無科學依據,但人們在“拼死喫河豚”時往往也會加入苜蓿頭同燒,增加心理安慰。苜蓿不僅和河豚成爲CP,也經常和其它河鮮搭配。河蚌(南京話叫“歪歪”)剔出的肉燒成鮮湯,如果正值新鮮苜蓿上市,加上一把,更是色香味俱全。

草頭蚌肉|圖蟲創意

豌豆頭:招搖春風正當食

豌豆的名字,來自它的植株“柔弱宛宛”的特點,川渝將它帶着細細卷鬚的嫩莖葉稱爲“豌豆尖兒”,讀成“豌豆顛”。豌豆頭和其它“頭”不同,不屬於野菜:在豌豆種植時,菜農需要定期掐苗尖,有助於豌豆生長,掐下的嫩莖葉就能做菜了。

有些菜市場和餐廳也流行連豌豆帶豌豆尖兒一起賣|Susan Slater / Wikimedia Commons

南京人對新鮮豌豆頭的愛好並不遜於四川人,讀成“安豆頭”,餐館裏也叫它“豆苗”。

豌豆頭不耐儲存,得趁新鮮儘快喫掉,清炒豌豆頭最能突出它的清新之味,煮麪時加幾根作爲配菜也不賴。豌豆頭還可以做肉菜的“墊底”,特別是紅燒獅子頭,獅子頭濃油赤醬,豌豆頭清爽嫩脆,二者相得益彰。喫過幾次豌豆頭,就該等着嫩豌豆粒上市了。

菜市場的豌豆頭|圖蟲創意

菊花腦:獨佔金陵第一“腦”

在“七頭一腦”裏,最具地方特色的當屬菊花腦,在南京之外很少見。據說南宋時,名將岳飛率領岳家軍在南京牛首山抗擊金兵,糧草不足時曾採食菊花腦充飢,爲這種看似普通的野菜增添了英雄氣概。

菊花腦的植株,不過我們喫的不是花,而是嫩葉|KENPEI / Wikimedia Commons

菊花腦名字奇特,其實是野菊的一種,供人食用的部位不是花,而是嫩葉和稍尖。爲什麼只有它不是“頭”字輩的?最常見的解釋是,菊花腦被採摘下來後很容易打蔫,菜市場攤販需要給它灑些清水、用溼布苫蓋,才能保持新鮮度。南京話裏玩水叫“澇水”,被水打溼的菊葉就被叫成“菊花澇[láo]”;南京話通常“L”和“N”不太分,又成了“菊花撓”,寫出來就是菊花腦。

菊花腦植株含有萜烯類化合物等成分,聞起來有種特殊的清涼香味,有人甚至能聯想到風油精味,略微苦澀的葉片喫起來也有類似薄荷的微涼感覺。

菊花腦鴨蛋湯|圖蟲創意

菊花腦不適合重口味的烹飪方式,清淡的做法最能體現本味。南京人喜歡用它和鴨蛋一起做成清爽的素湯,煮久的菊花腦會將一鍋湯水都染成淡綠色。菊花腦也可以像其他綠葉菜一樣清炒或焯水後涼拌,還能與肉糜一起做成餃子或大餛飩的餡兒。春天,南京的老牌湯包店會將少許菊花腦包進雞汁鮮肉湯包裏,既能解膩,又給包子增加了獨特鮮味,是本地特有的“春日限定款”。

菊花腦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只要按時澆水,在房前屋後、陽臺花盆都能蓬勃生長,足夠隨喫隨摘,從初春喫到盛夏。菊花腦的葉子鮮嫩程度隨着氣溫升高而遞減,待暑意褪盡,植株開花,葉子的口感更老,就不再適合喫了——在這之後,可以將種子收集起來,留着明年再種。

菊花腦在陽臺也能種|Adityamadhav83 / Wikimedia Commons

“四巨頭”名字的得票之所以一騎絕塵,正是因爲它體現出南京特有的煙火氣和親切感,希望遠道而來的大猩猩能夠更好地融入這座古城。

不過,或許以後南京人在說起這幾“頭”時,想到的不僅僅是春天“一口白飯一口草”的鮮甜滋味,還有動物園裏這四位特別的動物朋友。

作者:瑤華

編輯:麥麥

題圖來源:南京市紅山森林動物園

本文來自果殼自然(ID:Guokr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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