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芯片全球第一，卻被逼美歐日建廠，東亞“硅谷”要涼涼？

2月底，臺積電日本熊本廠正式開工，臺灣遊客蜂擁而至，在當地百貨公司的消費額已超過此前長期佔據榜首的大陸游客，百貨公司也是反應神速，已開始張貼繁體字標誌及告示，以方便臺灣客人。而在臺灣，對日本的熱情似乎也瞬間被點燃了，航空公司緊跟潮流，增加了飛往日本的航班，熊本、熊本熊和臺積電在臺灣已經廣爲人知。

這表面看可能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現象，但透過現象看本質，我們卻可以看到一個宏大的劇本，決定世界未來命運的中美芯片大戰引發的激烈博弈和產業走向，以及未來可能的半導體發展格局。

毫無疑問，芯片是未來人類社會的基石，就像鐵器和糧食是農業社會的基石，機器和石油是工業社會的基石，信息社會將依託芯片和電池爲基石構建。誰在芯片上最強勢，誰就扼住了整個世界的喉嚨。那麼有人扼住世界喉嚨了嗎？是的，臺積電。

芯片領域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產業。石油產業，歐佩克懷着壟斷全球的夢想，試圖控制這個世界的能源命脈，但隨着美國水力壓裂技術的突破，歐佩克的野心已經南柯一夢，曾經霸氣側漏的名字，現在似乎也只能在新聞角落裏找到了。而美國則一邊高喊減排，一邊把石油和天然氣產量都推到了世界第一，賺得盆滿鉢滿。但這個產業沒有任何人能扼住世界的咽喉，曾經有人想扼住歐洲的咽喉，不幸被人給一耳光扇了回去。

手機領域，雖然蘋果賺走了絕大部分利潤，但其他巨頭也活得有滋有味，沒有聽誰說，缺了蘋果手機，世界就不轉了，最多就是其他手機股票市值遠低於蘋果而已。操作系統，沒有了微軟世界看起來確實運轉不了，但你仔細想想，事情真的會這樣嗎？恐怕未必，系統仍會運轉，只是問題可能會越來越多，但人們有大把時間來發展另一個新的操作系統。

而芯片領域，如果沒有了臺積電，那可能就不堪設想了。我們先看看臺積電的體量，根據報道，2023年全球智能手機、人工智能 、自動駕駛和超級計算機等5納米以上的最先進芯片，90%以上是臺積電生產的，所有代工芯片的57.9%也是臺積電生產的，第二名的三星只有12.4%。而臺積電也憑藉這一無與倫比的優勢營業收入693億美元，一舉超過英特爾、三星成爲全球最大的芯片公司，市值則僅次於英偉達位居第二，同時臺積電也是目前整個亞洲市值最高的公司。

但這些只是表面上你能看到的臺積電的實力，如果按石油、手機、操作系統的經驗，芯片領域也應該是缺了誰都沒關係，資本會很快到它該去的地方去。但如果真的缺了臺積電，我敢說，後果絕對很嚴重，因爲臺積電真正的實力，是看不到的軟實力，包括技術積累、創新能力、供應鏈管理以及與全球科技巨頭的深度合作關係。這些軟實力構成了臺積電不可替代的競爭優勢，是它能夠穩坐全球芯片製造霸主位置的關鍵。臺積電如果沒有了，那就真的沒有了，很可能再也沒有能夠替代的。

如果我問你，硅谷在哪裏，你一定會說是在加州，但我告訴你，東亞纔是全球事實上的硅谷，你看看，全球57.9%+12.4%也就是70.3%的芯片，是臺積電和三星代工生產的，而中國大陸2022年生產了全球15%的芯片，不過其中8%是外資企業生產的，也就是說7%是自己生產的，日本也有約15%，再加上三星自己的芯片，這意味着全球芯片的80%到90%，甚至可能更多都是在東亞生產的。而最先進的芯片，更是幾乎全部是在東亞生產。而所有這一切的大部分，高端的近乎全部都是臺積電生產的。所以沒有臺積電，你能想象後果嗎？像是如日中天的人工智能，可能馬上就會熄火，因爲用於訓練大模型的所有芯片都是臺積電生產的。

爲什麼臺積電能佔據如此大的份額，我曾做過視頻介紹，這裏就不多說了，歸根結底就兩點，一是它專一做代工，不與上下游爭短長，大家都放心它，因而在上下游的中間卡出了脖子，就像蘇伊士、巴拿馬運河一樣，誰都得走那兒過。

但這一點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第二點，臺積電積累了最豐富的代工技術。鐵器、機器雖然重要，但操作他們的人更重要。同樣在芯片領域，光刻機雖然重要，但在方寸之地，要集成億萬個元器件，從材料沉積、光刻、蝕刻到離子注入、化學機械拋光等，數十道工序，每一道都得在微觀世界精確對齊，力道也不能差之分毫，任何微小的偏差都可能導致整個芯片的失敗。

同樣的光刻機，臺積電能夠做到比別人更小的製程，更高的良率，獲得更高的利潤、信任和依賴。臺積電把技術做到極致，沒有人能取代，只有它能做，你還能怎樣？再加上光刻機和晶圓廠越來越貴，動輒幾百億美元的投資，現在除了臺積電、三星、英特爾，已幾乎沒有其他公司能夠跟進了，臺積電卡世界的脖子看來是越卡越緊了。

但事情也壞在了這個上面。半導體上世紀50年代起源於美國，80年代日本崛起，90年代韓國臺灣跟進，大陸在2000年後快速發展，徹底將“硅谷”搬到了東亞，這可能不是偶然，而更可能是東亞人最適合做芯片，現在臺積電海外最先進的工廠，美國亞利桑那州晶圓廠很難招到合適的工人就是明證。

美國和歐洲本來沒有在意，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把髒活、累活交給亞洲後，自己就開始專心發展高科技，但高科技哪用得了那麼多人，所以很多人就乾脆躺平了，睡在高福利上海喫海喝，芯片這樣的精細活也幹不了了。中國則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趁機把稀土和電池等產業發展起來，今天已到了近乎壟斷的地步，並且芯片領域也隱隱開始復刻這一路徑。

但現在世界風雲突變，美國、歐洲終於醒悟過來，意識到芯片和電池的至關重要，所以在這兩方面嚷着要自己生產，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法案來刺激。美國研發電池的公司多如牛毛，什麼路子都在走，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有一定的效果了，可能很快就會推出革命性的電池技術，而歐洲在這方面，似乎還沒有怎麼注意到，後不知也不覺，也可能是躺得太平了。

但美國和歐洲沒有芯片加工技術，準確地說，是沒有高端芯片的低成本大規模加工技術，三星和英特爾成本高，規模也不夠，怎麼辦呢？只有臺積電有這個技術，所以就威逼利誘，要臺積電到美國、歐洲和日本建廠，分散供應鏈風險，美國的晶圓廠是最先進的，可能會生產目前最先進的3納米芯片，歐洲的還不明確。

但美國晶圓廠建了3年都還沒有竣工，而日本熊本的工廠加班加點，只用了兩年時間就建成，這也體現了東亞速度，工廠將24小時三班倒生產12到28納米的芯片，這在美國似乎也是不可能的，那就意味着成本的巨大飆升。而日本則比較靈活，允許一週7天全天候生產，當地人甚至自豪地稱臺積電熊本工廠爲不夜城，並認爲這是日本半導體復甦的希望。

所以臺積電在美國和歐洲的晶圓廠即使建起來，面臨的生產效率和成本挑戰，可能仍將與東亞地區有着顯著差距，能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仍然是一個未知數。那麼未來的半導體格局，可能始終還是走不出東亞，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東亞特有文化背景的影響。即使是電池領域，恐怕也會是這樣，你很難想象，這種超大規模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會在美國和歐洲發展壯大。既然躺平那麼舒服，誰還願意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