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安樂死也不出口給中國”,加拿大的30頭白鯨怎麼了?
這個月,加拿大漁業與海洋部長拒絕了一項出口申請——海洋公園Marineland試圖將30頭白鯨出售給中國的長隆海洋王國。出口許可申請被駁回後,Marineland回信威脅:如果得不到批准或財政援助,他們將被迫做出“毀滅性的安樂死決定”。
位於還拿大的海洋公園Marineland,目前已經不對外開放|Patrick Morrell / CBC
加拿大政府拒批的依據是2019年《終止圈養鯨豚法案》。他們在聲明中表示,“批准這項申請,就意味着讓這些動物繼續被囚禁、繼續被用於表演”,批准出口會背離“保護海洋哺乳動物免受剝削”的原則。
但隨着此事在社交媒體上的迅速發酵,一些自媒體卻將其講述爲加拿大政府對中國海洋館的歧視。
這30頭白鯨爲什麼會被出口?又爲什麼可能面臨安樂死?它們是否還有出路?
加拿大廣播公司通過無人機拍攝到了部分白鯨|Patrick Morrell / CBC
三十頭白鯨遭遇了什麼?
Marineland位於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尼亞加拉瀑布,從1961年開始運營,2018年園內有約4000只陸地和海洋動物。但在過去十幾年裏,Marineland面臨着諸多的爭議和批評。
2010年前後,紀錄片《海豚灣》和《黑鯨》將海洋館產業的鯨豚野捕和圈養問題推向全球公衆,人們意識到海洋館並不是“教育娛樂場所”,而是“動物監獄”。在加拿大,反對Marineland的呼聲持續了十餘年,前僱員和動保組織多次舉報其動物福利問題,包括白鯨皮膚感染、藥物濫用、池水含氧量偏低、長期單獨圈養羣居的動物;安大略省動物福利署曾多次入園調查並下達整改命令。隨着公衆信任度的急速下滑,Marineland的遊客人數從2010年的約90萬人跌至2019年不足40萬,門票收入大幅縮水,多家企業贊助撤資。
2012年,100多人因爲動物疾病與死亡而衝進Marineland裏抗議|STEVE RUSSELL / News services
2019年6月,《終止圈養鯨豚法案》(Bill S-203)正式生效,禁止以娛樂爲目的圈養、繁殖或交易鯨豚。法案設有“祖父條款”(Grandfather Clause),即新法不追溯生效前已存在的情況,允許當時已被圈養的個體繼續被照料至自然死亡或能安全轉移,但從此不再允許繁殖、表演或出口。
這部法律給Marineland判下了緩期死刑——Marineland雖不必立即關閉場館,但不能繁殖新的“動物明星”,也不能通過進口補充展品數量,亦不能出口已有鯨豚“止損”。這一年,這家加拿大全國最大的鯨豚圈養場館仍飼養着約50頭白鯨、20頭海豚和1頭虎鯨,它們便從“吸金資產”變成了“維護負擔”。
法案生效後的這六年,Marineland的經營狀況是一場可以預見的崩塌:2020年,政府再次因動物福利問題介入;2021年,安大略省動物福利署要求其改善白鯨池水質與氧氣含量;2022年,Marineland開始掛牌出售地塊(估值3000萬–5000萬加元),並出售遊樂設施以回籠資金。
資金鍊斷裂的同時,圈養動物的死亡率也居高不下。據統計,2019至2025年間至少有19頭白鯨和1頭虎鯨死亡,另有海豚、海豹、海獅個體相繼去世。2023年,Marineland圈養的最後一頭虎鯨Kiska死亡。它曾被單獨圈養了十幾年(其他被圈養在一個池子裏的同伴已經相繼死亡),有嚴重的刻板行爲,死前幾個月還被觀察到反覆撞擊池壁。(我們寫過Kiska的故事:)
圈養和獨居導致基斯卡出現行爲問題,在2021年的一個視頻裏,基斯卡不停用頭撞向圍欄,似乎想要衝破這狹小的水池|Animal Justice / Twitter
2024年,Marineland宣佈閉館並掛牌出售。到2025年,園內剩下約30頭白鯨,它們成了燙手山芋,鉅額的飼料與照護成本讓Marineland難以爲繼。Marineland想出的“止血方案”是將它們打包出售給長隆海洋王國,以回籠部分資金、減輕負擔。
10月,出口許可申請被拒,海洋館產業的三條主線——公衆意識提高、立法跟上、商業模式坍塌——在此交匯。
敘事之爭和事實覈查
加拿大政府的拒批,和Marineland對白鯨安樂死的威脅,讓這場商業邏輯的“止損”變成了一場以鯨豚生命爲要挾的輿論風暴。但在不同語境中,這一事件被迅速重構——部分自媒體將Marineland的威脅信誤譯爲“政府決定安樂死白鯨”,把一場動物福利與法律執行的事件包裝成“加拿大歧視中國”、“白鯨被政治犧牲”的跨國衝突。
這裏有兩個關鍵事實需要釐清:
一,“安樂死威脅”是來自Marineland的施壓政策,加拿大政府從未提出或批准安樂死。Marineland在給漁業部長的信件中稱,若無財政援助或出口獲批,“將被迫做出毀滅性的安樂死決定”。
二,拒批與出口目的地無關。《終止圈養鯨豚法案》禁止加拿大任何以娛樂爲目的的鯨豚進出口。不管出口目的地是哪個國家,只要鯨豚最終用於表演,都會被拒批。法律針對的是“娛樂性圈養”這個行爲,不是某個國家。
白鯨不是政治的犧牲品,而是海洋館產業的犧牲品|Patrick Morrell / CBC
錯誤信息之所以廣泛傳播,與傳播機制密切相關。算法偏好對立性內容,煽動性標題遠比“動物福利法律執行”更容易被轉發,一些自媒體利用民族主義情緒製造流量,把“拒批出口許可”歪曲成“白鯨被政治犧牲”。將倫理議題轉化爲對抗情緒,這種傳播方式固然能吸引眼球,卻削弱了公衆對動物福利、法律與科學事實的獲取,更不利於中國在國際輿論中展現理性與負責任的形象。
當動物倫理議題被包裝爲地緣政治對抗時,在流量之中真正被忽視的,是那些無法逃離圈養的白鯨。
責任根源:誰把白鯨逼到了這一步?
Marineland並不是法律的受害者,相反的,它們正是白鯨困境的始作俑者。
《終止圈養鯨豚法案》通過後,加拿大並未立即關閉現有海洋館。根據“祖父條款”,當時已被圈養的鯨豚個體允許被繼續照料,這是爲了減少動物在政策轉折期內遭受額外風險,讓它們在相對穩定的環境中善終。在這個轉型的窗口期,Marineland必須照顧這些生命——畢竟這些生命本不該存在於水泥池中,它們會成爲數量龐大的“展品”,本身就是過去數十年野捕和人工繁殖的後果。
然而,Marineland卻選擇繼續從它們身上賺錢,仍舊依賴鯨豚表演維持收益,拒絕轉型。
2023年,園區內的一頭白鯨|Chris Young/The Canadian Press
“祖父條款”是海洋館的善後義務,而非最後撈一筆的機會,這在其他國家亦有先例。英國在1991年關閉了全部海豚館,最後幾頭海豚被送往庇護區或在圈養中自然死亡。法國在2021年施行《動物福利法》,要求場館改善圈養個體的生活條件並逐步停止表演。美國加州在2016年後禁止虎鯨繁殖,SeaWorld雖繼續運營,但轉向教育與科研展示。
同在加拿大,在同一法律框架下,另一家鯨豚圈養場館——溫哥華水族館,也走向了和Marineland截然不同的結局。
溫哥華水族館在感受到公衆態度轉變後,採取了主動轉型的策略。2017年,其運營方創建了Ocean Wise Conservation Association,一個獨立的全球性海洋保育組織,專注于海洋保護與恢復工作。2018年1月,溫哥華水族館宣佈終止鯨豚圈養項目,並逐步完成了從娛樂場館到科研機構的轉身。2021年,Ocean Wise將溫哥華水族館的所有權轉移給一家美國公司,Ocean Wise繼續作爲獨立的慈善非營利組織運營,後者則承諾每年捐贈總利潤的1%支持Ocean Wise的保育和教育項目。轉型後的溫哥華水族館獲得了政府資助、企業捐贈與研究合作資金。
2024年溫哥華水族館海洋哺乳動物救助協會救助的一隻海獺孤兒|JASON PAYNE / PNG
Marineland的選擇恰恰相反。它繼續依賴鯨豚表演和遊樂設施維持遊客流量,沒有建立任何科研或教育合作體系。自2012年起連續遭到動物福利方面的指控後,主要贊助商先後撤資,門票成了唯一的現金流來源。但在《終止圈養鯨豚法案》實施後,遊客量銳減,這條現金流被徹底切斷。
兩家機構的差異不只是策略,還有結構——溫哥華水族館體量小、成本低、轉型早,擁有多元化收入來源;Marineland則在早期急劇擴張,重資產、單收入、缺乏外部支持。在公共關係上,溫哥華水族館轉型後被納入科研與生態教育網絡,獲得公衆認可;Marineland則失去社會信任,既得不到政府財政支持,也沒有企業願意爲其背書。法國和美國的部分場館能維持運營,是因爲有政府補貼或學術合作經費;Marineland是私人公司,一旦虧損就沒有任何緩衝空間。
當經營模式失效、資金鍊斷裂、公衆信任耗盡,出口和威脅成了Marineland最後的商業工具。
現在的狀況不是《終止圈養鯨豚法案》針對Marineland所製造的困境,而是Marineland多年來拒絕調整結構,忽視公衆價值觀轉向,繼續把鯨豚當作盈利工具,把倫理視爲可拖延的成本。它的崩潰不是偶然,而是一箇舊產業在失去社會容忍後的必然。
去往何處:白鯨與產業的下一步
截至目前,Marineland仍圈養了約30頭白鯨。出口申請被拒後,這些白鯨暫時留在Marineland園區內,由園方暫時負責日常照護與維護。加拿大政府則繼續履行監管職責,並與地方政府保持溝通,討論長期安置的可行方向。
理論上,這些白鯨有三條出路:轉移到其他圈養場館、野化放歸、送往庇護所。但實際上,每一條路徑都面臨着實質性障礙。
爲何轉往其他圈養場館是不可被接受的?
表面看來,將白鯨轉移到“條件更好”的海洋館看似可行,但這在動物福利、法律和倫理三個層面都行不通。
動物福利層面上,白鯨在自然環境中每天移動數十公里、潛至數百米深,任何圈養池都無法提供足夠的空間滿足其生理和行爲需求。一次性轉運30頭白鯨,對於這批白鯨和接收場館的現有白鯨來說,都意味着本就狹小不堪的空間和資源將被急劇壓縮。長期圈養已導致它們出現刻板行爲、免疫功能下降等問題,長途運輸和適應新環境會進一步加重健康風險。
Kiska在Marineland的小池子,遠遠無法滿足她的活動需求|DolphinProject.com
法律層面上,《終止圈養鯨豚法案》明確禁止以娛樂爲目的的繁殖、交易和展示,任何涉及商業化表演的轉移都將構成違法。
倫理層面上,這些白鯨長期被作爲展品展示盈利,只要繼續以門票收益爲核心、將它們用於商業目的,無論冠以“救助”、“研究”或“教育”之名,都違背了《終止圈養鯨豚法案》的倫理初衷,即人類不再以娛樂爲由控制鯨豚的生命。
爲何難以野化放歸?
圈養繁殖的鯨豚幾乎無法被放歸。當父母本身被野捕和長期圈養時,鯨豚的生存能力和文化傳承是無法由人類代替傳授的。
以最基本的捕食能力爲例:長期圈養的鯨豚只接觸過冰凍死魚,對活體獵物毫無認知。不同地區的鯨豚種羣有特定的捕食技巧以適應當地環境和獵物類型,這些技能無法通過人工培訓獲得。在社羣結構上,作爲羣居動物,鯨豚需要回到原生地、找到族羣並被接納纔有存活的可能。但長期圈養或圈養出生的個體,不僅缺乏與野外族羣溝通的能力,更難以獨自熬過尋找和融入族羣的過程。
加拿大哈德遜灣的一羣白鯨|Ansgar Walk / Wikimedia Commons
它們的生理機能也因長期禁錮而退化,被迫蜷縮在圈養池裏,肌肉和骨骼缺乏鍛鍊,大腦和回聲定位系統也缺乏使用場景和刺激。經年累月的應激和刻板行爲引發的健康問題,也使得大量鯨豚長期被施以藥物。另外,部分鯨豚個體還是人工繁殖的雜交後代,放歸會污染野生種羣的基因庫。
所以,野放放歸幾乎是不可能的。
庇護所的現實和侷限
理論上,海洋哺乳動物庇護區被視爲終止圈養剝削的理想方案。不同於傳統海洋館,庇護所通常建在半開放海灣中用保護網欄圍出的自然水域,不設表演項目,由專業團隊提供長期照護。
世界上首個白鯨庇護所——冰島的Sea Life Trust Beluga Whale Sanctuary,2019年接收了兩頭來自上海長風海洋館的白鯨。這是“商業圈養到退休庇護”的首次嘗試,但實際操作中也暴露了不少困難。冰島沿海氣候條件嚴苛、海灣波浪和水溫變化大,兩頭白鯨多次因安全和健康考慮被轉回室內照護池,在海域停留的時間遠少於預期。此外,庇護所的運營成本極高。官方數據顯示,維持兩頭白鯨的月度開支高達3.7萬英鎊,包括食物、獸醫和設施維護。
白鯨Little White(小白)和Little Grey(小灰)生活在白鯨庇護所,這是一處被保護網圍起來的自然水域|
belugasanctuary.sealifetrust.org
但這些困難並非庇護理唸的失敗,而是顯示了海洋館產業在過去數十年的野捕、繁殖與展示所造成的後果有多難修復。庇護所是在爲舊模式收尾,正是因爲產業製造了數以百計無法放歸的個體,現在全社會才需要以鉅額成本去修復。
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Whale Sanctuary Project吸取了冰島經驗,在選址、基礎設施與資金機制上更爲謹慎,但項目最快2026年才能完工。庇護所理論上是理想的解決方案,但在現實中,這是一項需要科學、資金與治理長期支持的生態和倫理工程。
Whale Sanctuary Project效果圖|whalesanctuaryproject.org
當安樂成爲最後的選項
我們還必須正視另一個極端的可能:如果經過獨立、全面的動物福利評估,確認圈養造成的痛苦無法緩解,且所有庇護或轉移方案均不可行,那麼以無痛方式結束痛苦,可能是所有糟糕選項中對動物個體最不殘忍的選擇。
國際動物福利標準(WOAH, 2021;CVA, 2024)承認“安樂死作爲最後選項”的原則。這是爲了終止無法逆轉的痛苦,但這種決定必須建立在科學評估和倫理監督的基礎上,確保過程透明、獨立、無商業動機。
倫理和動物福利考慮下的安樂死與Marineland的威脅有本質區別。前者是基於動物生命質量的艱難抉擇,後者是企業用生命作爲籌碼施壓政府和公衆。這種區別必須被清晰界定和嚴格監督,防止企業將責任轉嫁給社會。
Marineland的崩塌與全球產業的警示
Marineland的白鯨事件,不只是一個園區的終結,而是一場系統性的警示。它向人們揭示了兩個必須面對的問題:
當越來越多人抵制鯨豚表演和圈養,海洋館的轉型是必然的|learnaboutwhales.com
一方面,Marineland的案例已經說明,鯨豚圈養產業沒有未來。當公衆態度和法律標準發生變化時,依賴圈養和表演的模式必然走向崩潰。鯨豚圈養場館需要及早停止繁殖、停止引進野捕個體、停止從其他國家接收圈養鯨豚——這不僅是倫理上的考量,更是商業現實,提前轉型的成本遠低於被動崩潰的代價。
另一方面,庇護所不應被視爲圈養鯨豚的終點,它只是爲舊體系善後的過渡方案。它存在的意義,在於讓過去幾十年被野捕和圈養繁殖的鯨豚,能在痛苦較少的接近自然的環境中度過餘生。但庇護所真正的目標是“最終不再被需要”——只有當沒有新的鯨豚被捕捉、被繁殖、被交易,只有當最後一代圈養個體都自然死亡,庇護所的使命纔算完成。
加拿大政府拒絕出口申請,依據的是《終止圈養鯨豚法案》確立的原則:不再允許以娛樂爲目的剝削鯨豚。這不僅是政策立場,更是價值選擇:當產業利益與動物福利和公衆意識相沖突時,可以通過立法和執法,終止一個已經失去倫理正當性的產業。
加拿大魁北克省塔杜薩克附近的白鯨,大海纔是它們真正的家|Luca Galuzzi / Wikimedia Commons
而Marineland事件也提醒我們:娛樂與教育,是否還應以動物的痛苦爲代價?
這對我國現有的鯨豚圈養產業是一個現實警示——行業應及早認清趨勢,主動規劃轉型;主管部門需建立庇護與監管機制,爲現存個體提供過渡方案;公衆則可通過消費選擇與社會監督,推動倫理與法律的更新。
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取決於我們如何對待那些無法爲自己發聲的生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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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3 CCA
編輯:黃線狹鱈
題圖來源:Patrick Morrell / C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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