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公子破譯蘇東坡:一個“假豁達”的凡人,如何治癒了現代人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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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喧囂躁動的現代社會中,人們常常被焦慮與迷茫所困擾,而意公子的《人生得遇蘇東坡》恰似一扇悄然開啓的時空之門,引領讀者穿越千年煙雨,與那位“人間不可無一,難能有二”的東坡先生相遇相知。這本書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學術傳記,而是一場以生命體驗爲舟、以文化共鳴爲槳的文學隨想錄。作者意公子四年參考50餘部權威著述,把這位千年文豪的複雜人生解構爲九章18個主題,將蘇東坡從神壇請回人間,讓他的歡笑與淚水、掙扎與超越,如月光般流淌進當代人的心靈。該書既是一場文學與哲思的盛宴,亦是一劑療愈當代人精神內耗的良方。正如法國文學家羅曼·羅蘭所言:“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這句話成爲貫穿《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的靈魂註腳,也是蘇東坡心靈世界與當代精神困境碰撞出的火花。

《人生得遇蘇東坡》,意公子 著,太白文藝出版社2025年出版

以往傳記大都將蘇東坡塑造成“完美無瑕”的文人楷模,而《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卻以“破壁”之姿,揭開蘇東坡作爲“凡人”的真實面孔。意公子通過《寒食帖》中“空庖煮寒菜,破竈燒溼葦”的困頓與窘迫,通過烏臺詩案後“欲赴太湖”卻未能成行的諸多細節,還原了一個在絕望中掙扎、在困境中重生的落魄靈魂。書中特別提到,蘇東坡在黃州被貶期間,曾因生活困窘而閉門靜坐、反思“狂妄之罪”,這種“向死而生”的自覺自省,恰是其豁達哲學的底色。讀者得以發現:蘇東坡“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灑脫,實則是“九死一生”後的頓悟;蘇東坡“超然物外”的境界,實則是“看透人間荒誕”後的清醒。

意公子以“被貶與重建”概括提煉蘇東坡跌宕起伏的一生,這一獨特視角極具現代性。書中毫不避諱蘇東坡的單純與脆弱:烏臺詩案中,他因恐懼而試圖自殺;被貶黃州時,他蜷縮於定惠院禪房,與孤鴻殘更爲伴。然而,作者並未止步於苦難的書寫與渲染,而是層層剝開蘇東坡“重生”的密碼——默坐省察、向內求索。通過“默坐省察”,將過往清零才能重新出發。這種“向內走”的哲學,與海德格爾“向死而生”的存在主義思考遙相呼應。蘇東坡在黃州墾荒種田、釀酒烹肉,將生存的荒蕪轉化爲生活的詩意,正是“此心安處是吾鄉”的生動實踐。意公子以細膩筆觸還原了這一過程:蘇東坡並非天生的樂觀主義者,而是在泥濘中一步步攀援而起的凡人,其豁達是傷痕結成的痂,亦是苦難開出的花。儘管蘇東坡的文學成就早已載入史冊,但意公子更關注其創作與生活的互文關係,她在《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中指出,寫作對蘇東坡而言是生命的一部分,“只要他仍有呼吸,他就無法停筆”。無論是“烏臺詩案”後在獄中吟誦,還是被貶謫海南島上爲幼子文章欣喜,文學始終是蘇東坡對抗虛無的利器。意公子巧妙地將蘇東坡的藝術實踐與現代人的精神療愈相聯結:當他寫下“一蓑煙雨任平生”時,不僅是一種文字的揮灑,更是一種生命態度的確立。

從《赤壁懷古》到《赤壁賦》的闡發,再到《後赤壁賦》的解讀,讓我緊握的雙拳得以漸漸舒展,涔涔的額頭如沐春風,一顆躁動不安的靈魂終究得以平靜。特別是書中對《寒食帖》《赤壁賦》等傳世作品的闡釋與疏解,並未陷入學術考據的窠臼和誤區,而是聚焦於蘇東坡如何成爲東坡“安頓自我”的人生儀式。例如,承天寺夜遊的閒筆“懷民亦未寢”,被賦予超越時代的幽默與溫情,成爲網絡時代讀者共鳴的觸點。這種闡釋與解讀方式,讓古典文學從紙頁中甦醒,化爲可感可觸的生命溫度。

《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打破單一敘事模式,將蘇東坡置於家庭、仕途、藝術與友情的立體社會網絡中,還原其作爲“丈夫”“兄長”“父親”“文人”等多重身份。從髮妻王弗“幕後聽言”的聰慧,到繼室王閏之“持家有道”的堅韌,再到侍妾王朝雲“識我愁腸”的知音之誼,蘇東坡的情感世界被意公子淬鍊爲有溫度的“人間煙火”。更令人動容的是其與弟弟蘇轍的“手足深情”——在烏臺詩案中,蘇轍冒死上書求免兄長一死,蘇東坡在獄中寫下“與君世世爲兄弟”的絕筆,兄弟情誼成爲其精神支柱之一。此外,書中對蘇東坡與歐陽修“忘年之交”、與黃庭堅“文墨相和”、與佛印“禪機對答”的描摹和敘寫,亦展現了其“以文載道,以心交心”的處世哲學。

《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的獨特之處在於,意公子以“現代庸碌者”的身份與蘇東坡進行跨時空的精神對話,實現了古典文化與現代價值的融合,該書告訴我們:人生如夢,我們皆在夢中,而夢境的背後是虛妄,是生命的實相。書中常常穿插當代生活的一些場景,將蘇東坡稱爲“千萬級美食博主”,以“假豁達”“活生生”等概念消解歷史距離。這種書寫不是矮化經典,而是讓蘇東坡精神落地生根。當讀者看到蘇東坡在惠州研製荔枝酒、在儋州開辦學堂時,會自然聯想到現代人在逆境中尋找“小確幸”的努力。此外,書中還隱含對成功學的批判:蘇東坡的價值不在官位高低,而在於他始終未放棄對生命本真的守護。正如他所言“着力即差”,放下執念、接納當下,這種思想與存在主義“選擇與承擔”的理念不謀而合。

“問我平生功業,黃州儋州惠州”。蘇東坡一生三次遭到貶謫,一次比一次荒遠,一地比一地荒涼,而所貶之地——黃州、惠州、儋州均成其精神昇華之所。意公子在書中以《赤壁賦》爲切口,深入解析蘇東坡如何從“寄蜉蝣於天地”的渺小感,轉向“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的超脫與豁達。在惠州,他寫下“日啖荔枝三百顆”,將蠻荒之地化作詩意田園;在儋州,他聚衆講學,將“天涯海角”變爲文化燈塔。這種“將苦難釀成詩”的生存能力,恰是當代人應對焦慮與困頓的佳方良藥。書中引用蘇東坡臨終遺言“着力即差”,道出了其“順其自然”的生命智慧——不與命運對抗,卻在接納中超越;不刻意追求圓滿,卻在殘缺中尋得圓滿。意公子通過蘇東坡的人生故事,向現代人傳遞一種信念:生活的意義不在遠方,而在每一個“此刻”的沉浸與創造。

《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的暢銷與走紅,亦是文化傳播成功的典型案例。作爲自媒體的網紅達人,意公子視頻播放量迄今已超7億次,而書籍則延續了“情感共鳴優先於知識灌輸”的風格。書中附贈《寒食帖》複製品、蘇東坡年表海報,構建了跨媒介的閱讀體驗。這種模式與當下“蘇東坡文化熱”形成共振:從惠州“壽蘇宴”直播到眉山三蘇祠的數字化建設,蘇東坡文化正通過科技與創意煥發新生。意公子的傳播實踐證明,古典文化的傳承無需拘泥於學院高牆,而是可以通過“共情”打通古今,讓蘇東坡從歷史符號變爲可對話的友人。

意公子摒棄宏大歷史敘事,以小切口的“生活化場景”介入蘇東坡人生,如發明東坡三十二味、與當地百姓打成一片等細節,讓千年前的文豪“活”在當下,讓讀者在藝術審美中感受蘇東坡精神世界,實現“文學+藝術”的雙重療愈。《人生得遇蘇東坡》一書最終指向的,並非對一位文化巨人的緬懷與仰望,而是給當下每個平凡生命以深刻啓迪——“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意公子以詩意的語言、哲思化的鋪陳,將蘇東坡的“活法”轉化爲現代人的精神資源。該書提醒我們,人生,是一場體驗的遊戲!在蘇東坡生命的最後一瞬間,“着力即差”四個字赫然入目!震撼人心!如今,我們都在努力奔跑,努力想要到達遠方,甚至常常對某件事形成一種執念,但欲速則不達!凡事過了頭便會落入下乘。當我們拼命趕路的時候,不要忘記去感受路。如果忽視了沿途的風景,那麼人生又有何意義?書中沒有教條式的諄諄勸誡,只有如溪流般的暢達敘述:當讀者跟隨蘇東坡走過黃州的麥田、惠州的荔枝林、儋州的椰海,會逐漸體認與領悟——生命的輝煌不在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正如蘇東坡所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意公子的這次文化書寫,讓這場跨越千年的逆旅相遇,成爲照亮現代人前行之路的一盞明燈。

(作者系文史學者、黑龍江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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