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非遺·甘南拔河比賽 繩舞高原

文/東方之音

甘南的天，向來藍得澄澈，雲朵低垂，彷彿伸手可摘。而臨潭縣裏，卻有一番熱鬧在醞釀——拔河比賽將至。

那日清晨，縣城便醒了。街市上人影綽綽，藏袍與漢裝相雜，笑語喧譁，竟將高原的清寒都驅散了去。賽場設在城郊一片開闊地，四圍羣山環抱，像個天然演武場，那中間臥着一條粗麻繩，宛如長蛇，靜待角力。

各鄉壯漢陸續到來。他們多是高原上的兒女，面色黧黑，骨骼粗大，手腳上盡是勞作的印記。彼此相見，或抱拳，或拍肩，眼中閃着爭勝的光，卻又透着鄉誼的淳厚。老者們坐在場邊，捻着佛珠，目光深遠，似乎在看比賽，又似在看歲月。

哨響那一刻，兩邊的漢子們頓時繃緊了身子。手握麻繩，腳抵大地，腰背如弓，渾身的氣力都凝在了一處。但見那繩中間的紅布條，微微顫動，左右遊移，似有生命一般。觀衆們屏息凝神，唯有風聲過耳。

忽然一聲吼，如虎嘯深山。兩邊同時發力，肌肉虯結，青筋暴起。腳步碾過土地，揚起細細煙塵。那紅布條忽左忽右，勝負只在呼吸之間。有漢子面目猙獰，牙關緊咬；有的雙目圓睜，汗落如雨。他們的身子幾乎貼到地上，與腳下的黃土融爲一體。

最是有趣那些助威的婦人孩童，聲嘶力竭，跳腳吶喊，有的急得直跺腳，恨不得自己也上前援手。而場上的漢子們，聽得鄉音鼓舞，愈發力發千鈞。

終究有一方漸漸不支。那敗象先是見於微微後傾的身姿，繼而腳步凌亂，終至於兵敗如山倒。勝者歡呼雷動，敗者亦不惱，只是喘着大氣，相視而笑。有年輕的後生跌坐在地，旋即被同伴拉起，彼此捶打着胸膛，笑聲震天。

賽後，勝敗雙方竟同坐一處，共飲酥油茶。談起方纔的角力，猶自比劃手勢，爭論某個關節點上的得失。此時夕陽西下，將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與遠山的影子交織在一處。

臨潭的拔河，拔的是繩，較的是力，系的卻是人心。年復一年，這條麻繩不知聯結了多少人的手，多少人的心。在這高原之上，人們與天地相爭，亦與天地相和，繩起繩落間，生命的力量如格桑花般綻放不息。

2025-09-10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