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海邊拾貝五彩繽紛

文/東方之音

晨光初破，海天相接處浮出一線淡白。我踽踽獨行於海灘，腳下是溼潤的沙，軟而涼，似踏着大地的肌膚。潮水方退，留下一片狼藉，卻也留下無數珍寶，待人撿拾。

貝殼散落四處，形狀各異。有螺旋而上者，如塔；有扁平如碟者，似盤；更有破碎不堪者，棱角已被海浪磨得圓潤。拾起一枚，指間便有了海的溫度，海的記憶。這些貝殼，曾是生靈的居所，如今空了，被浪推上岸來，成了人們手中的玩物，或是案頭的擺設。然而它們何嘗不是在訴說着生與死、存與亡的故事？

幾個孩童跑過，提着塑料小桶，歡笑着撿拾貝殼。他們不論美醜，但凡入眼，便納入桶中。他們的歡喜是純粹的，不涉價值，不論貴賤。我想，這或許便是拾貝的真諦——不在於貝，而在於拾。過程裏的期待與偶然的驚喜，纔是海邊遊蕩者的至樂。

一位老者蹲在遠處，戴草帽，細心挑選。他拾起一枚，端詳片刻，又輕輕放下。顯然，他是尋貝的行家，知道何種貝殼值得收藏。我走近看時，他手中捏着一枚極小的螺殼，紋理細密如畫，色澤斑斕似霞。“你看，”他遞給我，“這殼上的紋路，可是海浪用千百年的時間畫出來的。”我接過細觀，果然見那曲線上有天然之工，非人力所能及。

潮水開始回漲了，海浪一層層推上來，抹平了沙灘上的足跡，也帶走了未被撿拾的貝殼。那些重歸大海的貝殼，將再次被沖刷、打磨，或許某日又會回到岸上，或許永沉海底。這不斷的往復，何嘗不是一種永恆？

我手中的貝殼漸漸多了，衣兜沉甸甸的。然而我忽然明白，這些貝殼離了海，便只是死物，它們的美麗終究屬於那片蔚藍。於是我俯身，將拾得的貝殼一一放回灘上。海浪湧來，將它們捲走，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

人世間多少執着，多少撿拾與收藏，最終不過是一場空。而那些我們曾經觸摸、欣賞然後又放手的美好，卻真正成爲了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夕陽西下，我空手而歸，心中卻滿是海的饋贈。

2025-09-14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