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夏季芒種土地饋贈-國風-漫步新聞-陪你看看

文/東方之音

夏晨，霧靄輕籠了村莊，空氣裏浮着麥粒的幹香。布穀鳥在遠處一聲一聲地叫喚，叫聲如同從霧的縫隙中擠出來，清亮而執拗；礱場上，脫粒的悶響此起彼伏，如同土地在深處呼吸。一望無際的田野，麥穗重重垂首，染成了特有的“芒種黃”，那顏色沉澱着陽光的重量，也飽含了土地的深意。

鐮刀刈過麥稈，刷刷地響成一片，聲音裏盡是勁健的韻律。麥芒撲簌簌散落，輕觸着人們的臉、頸項和手臂，留下微癢的印痕；農人俯身勞作，背脊上汗珠滾落，順着脊樑的溝壑流下，汗滴成行，似乎要匯成一條溪流。接着，稻秧又該蒔入水田了，水光映着天光，明晃晃地跳躍，老農將秧苗插入泥中，泥水隨之發出低沉的“咕嚕”聲。他停下略歇，捏起一粒稻種在指間端詳，那粒種子彷彿凝縮了整個秋天沉甸甸的期盼，他皺紋裏深藏的智慧，正一粒粒隨種子落入了泥土的深處。

農具在牆角被日頭曬醒，鐵器閃出光芒，叮叮噹噹響成一片，那聲響恍若催促着人們，又像是農具們按捺不住的絮語。芒種到了，天地間萬物都彷彿被那看不見的節氣之鞭抽打着，催促着，萬物競相生長，容不得絲毫怠慢。人亦如此，被一股無形之力推着向前，埋首於土地，彎腰于田壟，汗水潤澤着大地，也滋養着生命，生命與土地，原本就是一脈相承的。

暮色漸沉，村野裏卻仍亮起星星點點的火把。麥粒在晚風裏揚揚灑灑，麥芒飄蕩，如微小的金翅蟲，在燈火間飛舞，在土地與天空之間，傳遞着生命不息的訊息。望着麥浪起伏，我不禁想起古書裏說的“麥黃種稻，稻黃種麥”的農諺，作物輪替，循環不已，我們的祖輩便是在這樣亙古不息的節律中，彎腰揮鐮，俯身插秧，一代代將生命的種子埋進泥土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