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南疆 英烈之105:戰火硝煙赤子心——記138師413團排長尹文傑
上圖:習近平主席的題詞
上圖:楊鳳海將軍題
老山對聯:“碧血灑南疆,捐軀爲誰?爲國威軍威振奮;艱苦守邊關,幸福何在?在千家萬戶團聚。”故取名“碧血南疆”。
遙想當年,邊境起風雲。當黨和人民需要的時候,一代熱血青年義無反顧、挺身而出……他們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氣吞山河、威震敵膽,打出了國威、軍威,把自己年輕的生命,無私地獻給了祖國和人民,把滿腔的熱血,灑到祖國邊疆的土地上。每一個向死而行的生命背後,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英勇故事;每一個熱血燃燒的忠魂,都有義無反顧、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他們曾經的歡笑與關愛,雖已化爲塵土,但他們的精神與愛,卻永遠活在我們心中。我們的懷念不僅是對情感的寄託,更是對生命的敬畏懷念。
上圖:麻栗坡烈士陵園紀念廣場英烈牆
上圖:尹文傑烈士的名字鐫刻在麻栗坡烈士陵園紀念廣場英烈牆本張圖片第4組第2行
尹文傑,138師413團4連3排排長,陝西省渭南市富平縣劉集鎮街北村人,1958年12月出生,1978年1月入伍,1981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79年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因作戰勇敢,戰績突出,火線榮立三等戰功,戰後被部隊選送到濟南陸軍學校學習。1981年9月軍校畢業後調入413團4連任3排排長。1985年3月隨部隊參加雲南老山地區對越防禦作戰。1986年1月31日11時許,在八里河東山馬家灣115號陣地青崗大峽谷2號哨位,遭敵炮擊,爲掩護戰友,壯烈犧牲。犧牲時年僅28歲。軍黨委爲其追記一等功,骨灰安葬在陝西省富平縣烈士陵園。
一、用心帶隊伍
1982年10月,又有一批新兵應徵入伍。負責帶新兵的幹部其中就有和藹可親的新兵排長尹文傑。剛剛從家鄉到部隊,許多新戰士一時不習慣部隊生活,尹文傑就細心地教育他們不要想家,要刻苦訓練,鍛鍊體能,遵守紀律,慢慢適應部隊生活。訓練中有的新戰士軍裝紐扣兒掉了,尹文傑像老大哥那樣幫助掇釘釦子。到食堂喫飯,總是向戰士們噓寒問暖,瞭解能不能夠喫飽,喫習慣,生怕他們餓肚子。每天夜裏熄燈號已過,新兵都入睡了,尹文傑看着他們一個個進入夢鄉了,自己才和衣而睡。夜半三更尹文傑起牀,查看哪個人是否蹬被子,幫戰士蓋好後,他才能放心。隊列訓練中,尹文傑手把手地的教新戰士怎樣擺臂怎樣踢腿。射擊訓練時,尹文傑和戰士一起趴在訓練場上,耐心講解射擊動作要領,教好怎樣據槍,示範三點一線瞄準,擊發瞬間手握槍把,穩定姿勢,每個動作都不厭其煩地細心傳授,用瞄準檢查鏡逐個戰士過關,由於他的傾心付出,使新兵排射擊成績達到全優。
1984年,連隊在濰坊軍部搞營建施工。尹文傑帶領三個班在工地認真做好分工,各負其責。在他的帶領下,全排戰士生龍活虎,幹勁十足,出色地完成了營建施工各項任務。他所帶領的排在營建施工中被評爲“優質、高速、低耗、安全”先進排,年底尹文傑被所在團評爲精神文明先進個人。
1985年2月,部隊接到軍委命令,要配屬67軍參加雲南老山地區對越防禦作戰。命令既下,部隊迅速進入臨戰動員階段,全團上下踊躍向上級黨委表決心,遞請戰書,激昂的戰鬥氛圍迅速瀰漫着整個營區。尹文傑積極配合連隊黨支部搞好戰前動員,用自己的參戰經歷耐心開導教育鼓勵戰士,教育大家要沉着冷靜面對,克服對戰爭的恐懼感,激勵大家增強信心,提高心裏素質。
1985年3月,尹文傑毅然告別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義無反顧地隨部隊奔赴雲南老山前線。部隊開赴雲南平壩搞臨戰訓練,一件事始終縈繞在尹文傑心頭:由於連隊長期執行營建施工任務,不少戰士的軍事技能還停留在新兵訓練時的水平,如何在短時間內全面提升全排的戰鬥力迫在眉睫。否則,上前線是很難完成作戰任務的。尹文傑全身心投入訓練組織工作,帶領全排以仗要怎麼打,兵就怎麼練的要求來進行軍事訓練。在連裏統一安排下,全排開展“實打”、“實爆”、“實投”等基本技能和連以下攻防戰術訓練,他憑藉軍校所學,傾盡全力指導戰士們貼近實戰練兵,力求讓每個戰士的戰術動作都契合戰場需求。
在訓練中,尹文傑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改內斂文靜性格,對戰士們的要求極其嚴格,每個動作做不好就嚴厲批評。尹文傑經常用他七九年參戰時的作戰經驗和戰例來教育大家,詮釋訓練對作戰的重要性。全排戰友清楚地記得:訓練中排長吼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們現在多流汗,戰場上就會少流血!7班有個戰士手榴彈投擲總是掌握不好要領,尹文傑排長就給他喫小竈。晚上熄燈了,尹文傑帶着這個戰士在外面的操場上親自示範,一遍又一遍地練投擲,經過艱苦努力,這個戰士終於從投擲不及格達到優秀成績。幾天過後尹排長的胳膊又紅又腫,喫飯拿筷子都費勁,看到排長的樣子大家心酸了,但是尹排長卻開心的笑了。
尹文傑身先士卒,真抓實幹,早起晚睡,組織戰士進行嚴格的射擊訓練和戰術演練,臥倒起立,匍匐前進,衣服磨破,胳膊肘磨出血,不叫一聲苦,認真教好每個戰術動作。尹文傑經常找戰士談心,從思想、生活、學習和訓練等多方面無微不至地關懷戰士,做好每個戰士的思想工作,克服種種思想障礙,爲戰士加油鼓勁。尹文傑喜歡在訓練場與戰士們一起摸爬滾打,比試高低,使全排在較短的時間內出色地完成臨戰訓練科目,大家心齊勁足,爲進入陣地做好了實戰準備。
二、精心守陣地
1985年5月27日,4連進入馬家灣東南約兩公里的1379高地地域組織防禦,之前這裏是軍區偵察大隊控制的區域,當面之敵是越軍的特工隊。我軍進入陣地初期的主要任務是反滲透,防偷襲,反抓捕。尹文傑奉命帶領全排防守馬家灣北側4連核心陣地,7班守116號陣地,8班守115號陣地右側青崗大峽谷,峽谷分成三個哨位,分別是1號,2號,3號。該區域爲全連陣地重要支撐點,一條崎嶇小路如蜿蜒的絲帶連接着指揮所,是守護陣地的關鍵鎖鑰。陣地的前方是中越邊境的15號界碑,3排駐紮在通行頻率最高的山谷裏,負責保障連指和後勤部門的安全。山谷中有一條小道兒通往越南,這裏是和平時期兩國邊民往來的山間小道,道路兩旁都是原始森林,對面山樑上樹木茂盛,經常有敵特工和越軍炮兵偵察兵出沒,不時有冷槍和炮聲響起。據上級通報,在1984年的某一天,陣地後的馬家灣村莊遭越軍炮擊,100多發炮彈在村莊及周邊爆炸,部分民房被炸塌,村民和部隊均有傷亡。由於炮火的轟擊,很多竹林和樹木被折斷,成爲一片廢墟,戰爭給山區自然林木造成極其殘酷的破壞。
尹文傑帶領3排防守的陣地因其作戰地位重要,成爲敵人頻繁偵察襲擊的焦點,山嶽叢林地,草深林密,霧大路滑,各種困難難以想象。
戰地生活,最折磨人的不是敵方炮火,而是邊境大山裏的天氣。白天太陽暴曬,晚上小雨淋漓,大山裏氣候晝夜溫差大,白天穿着褲衩還顯熱,夜間放哨穿上軍大衣還顯冷,霧氣潮氣把被褥打得潮溼不堪,再加上貓耳洞裏腳下頭頂亂竄的老鼠,攪得人很難入睡。氣候高溫多雨多霧,能見度低,霧氣如輕紗般籠罩着大地,地勢起伏大,山峯陡峭,山谷幽深,樹藤茂密,給部隊行動和觀察帶來諸多不便。進入戰地尚未聽到槍炮聲,便有一種無形的相互強化而成的緊張氣氛就漫延開來。“新兵怕炮,老兵怕哨”,蹲在掩蔽部中的戰士們,隨着炮彈的爆炸聲,肌肉繃緊,心跳加速,晚上上哨(站崗),眼睛瞪的溜圓,除了警惕敵方特工,還要防備新兵因緊張而帶來的走火,尹文傑要求黨員和班長起好帶頭作用,及時教育大家準確地判斷情況,自己身體力行地陪戰士站好第一夜崗。
在貓耳洞中最擔心的不是敵人的炮彈,而是被活埋。雨後的土洞極易坍塌,生活用水極其困難,大多時間使用山溝裏的積水,水中游動的小紅蟲讓人看了頭皮發麻,只能用紗布過濾後,用淨水片澄清一下作爲生活用水。飯碗長時間不洗,已經看不出底色。我當面之敵熟悉地形,適應多變氣候,且佔據一定的地理優勢,對我陣地始終虎視眈眈。尹文傑教育戰士們要高度警惕,密切注意觀察陣地前方的一切動向。尹文傑身先士卒,不怕勞累,有了艱鉅的任務總是帶頭承擔,白天和戰士一起修塹壕,夜間不怕蚊叮蟲咬和戰士一起值班放哨。
尹文傑善於動腦筋想辦法,對陣地的建設,障礙物的設置,人員的分工,都進行了科學的規劃和安排。尹文傑指揮各班按照兵力部署進入預定位置,一邊讓戰士們注意警戒,一邊和戰士們一起利用地形地物構築工事,修好防炮掩體和貓耳洞。
尹文傑帶領全排挖塹壕,修坑道,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努力,全排各哨所塹壕縱橫交錯,相互聯繫,工事修築的壁壘森嚴,各種防禦措施齊全,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中築起堅固的防禦陣地。尹文傑在較短時間內,熟悉瞭解駐地的社情民情,建立了融洽的軍民關係,爲防敵特奠定了良好的羣衆基礎。
3排7班負責堅守的116號陣地是一個孤立的防禦支撐點,地形地貌複雜,防守縱深短,跟其它陣地難以銜接,無法互相支援,其中的1號哨位是最前出最危險的哨位,尹文傑竟然把1號哨位當成排指揮所。
7班戰士每天輪換着去1號哨位,但尹文傑排長卻始終堅守在這最危險的地方,營連首長也要求尹排長撤到其他哨位,但尹文傑卻對戰士們說:我是排長,是你們的大哥,你們的年齡與我比還都小,我應該堅守在最危險的地方。每當前出或者去其他陣地,不管是一行幾人,尹文傑每次都走在最前面。有一次7班長張延慶對尹文傑說:排長,你在我身後走吧,尹文傑會心地笑了笑,堅定地說:你們還是走在我身後吧,有危險我先上,有地雷我先趟,有子彈我先擋。尹文傑在戰場上處處以衝鋒在前退卻在後的實際行動,爲戰士們做出了表率。
戰士們說:尹文傑外表文靜柔和,但內心卻果敢英勇,戰場上對待敵人像出膛的炮彈,在生活中對待戰士像自家細心憨厚的兄長。7班有位戰士在陣地上突發高燒,尹排長像對待自己的小弟弟一樣,喂水餵飯,一個晚上沒閤眼,用溼毛巾爲生病戰友擦拭身體物理降溫,用棉籤蘸水擦拭他的嘴脣,又把自己平時捨不得喫的糖水黃桃罐頭一口一口喂到戰友的口中。這一切戰士們看在眼裏,大家感動地說:在家裏生病,自己的父母照顧也不過如此啊!尹文傑密切關注每個戰士的思想動態,瞭解掌握戰士家庭情況,每個月都會用自己的津貼,幫助有特殊困難的戰友家庭解燃眉之急。這種做法令戰士十分感動,溫暖了戰士的心。良好的官兵關係凝聚了全排的戰鬥力,爲取得防禦作戰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敵人爲了疲擾我軍,經常派小股兵力來襲擾,並有計劃的炮擊,雙方稱作“火力拔點”。排指揮所曾遭敵重炮轟擊,炮彈在洞口爆炸,氣浪把洞裏蠟燭吹滅,衝擊波震得心臟疼。1985年8月15日15時許,3排陣地遭敵軍騷擾,尹文傑立即指揮全排全力抗敵,戰士們用機槍、步槍、衝鋒槍噴射出復仇的火焰,敵軍很快被擊退。尹文傑帶領7班5名戰士堅守在陣地突出部,通過連隊組網電話,指揮高地西北側450米處8班和高地南側230米處7班的戰鬥。在敵人對4連防禦陣地進攻襲擾中,尹文傑帶領戰士堅守陣地,英勇頑強,敢打敢拼,使敵人進攻襲擾屢屢受挫,讓敵人喫盡了苦頭。
在擔負防禦任務中,尹文傑指揮全排英勇頑強,奮勇拼搏,固守陣地,充分發揚了“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英雄氣概,帶領全排多次粉碎敵人的偷襲。尹文傑帶領全排渡過陣地上堅守防禦的艱苦時光,積極開展“祖國在我心中”“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的老山精神教育活動,爲防禦作戰的勝利提供了可靠的思想保障,深受戰士們好評。
三、身心獻祖國
1986年1月31日上午11時,尹文傑接到上級命令,要對全排各陣地哨位工事構築情況進行檢查,以確保防禦部署萬無一失。
前沿哨位直接面對敵人的威脅,隨時可能遭遇敵冷槍冷炮襲擊。尹文傑檢查到8班115號陣地時,8班戰士張言峯主動向班長盧洪學請求給排長擔任警戒,得到班長批准,他和排長一起查看2號哨位時,發現哨位頂部厚度欠妥,於是兩人一起搬石塊對哨位進行加固。突然炮火呼嘯而來,同時觀察哨報告,發現陣地前有數名敵特工利用炮火掩護,隱蔽在樹叢內向我方偷窺,企圖偷襲我哨位。尹文傑立即命令:“8班,趕快進入陣地,準備戰鬥!”全班戰士立即用機槍衝鋒槍,對敵實施了集火齊射。敵人發現偷襲不成,帶着傷員倉皇逃竄。不一會兒,忽聽“刷刷”的聲響,尹文傑憑着兩次參戰的戰鬥經驗判斷,是越軍又打炮了。尹文傑大喊:“快臥倒!”向張言峯猛撲過去,互相掩護。不幸的是一發炮彈落在他們身旁爆炸,兩人被氣浪掀翻,無情的彈片使尹排長身上多處負傷,彈片擊中他們全身各部位。戰友們趕到時,發現兩人均倒在血泊中,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衛生員顫抖着雙手解開尹排長軍裝上衣口袋,那裏裝着一封剛剛開頭寫給妻子的信,血跡在“彩貞”二字上暈染開來,彷彿是對年輕愛妻最後的吻。湧出的血沫漸漸浸透了全身,鮮血染紅了周圍的土地。此時尹文傑的身體已不再屬於他的父母、妻子和孩子,而是獻給了祖國和人民。尹文傑撇下年輕的妻子和心愛的女兒,就這麼義無反顧地走了,爲了保衛祖國的邊疆,他的年齡永遠定格在28歲。
殘酷的戰爭必然伴隨着犧牲,作爲步兵排長尹文傑,身處戰鬥最前沿,生死未卜,後事不得不提前思量……白天,尹文傑帶領全排守陣地,夜深人靜,尹文傑便開始思索身後之事。剛入伍時或許還有患得患失,可軍校歲月早已將“爲國獻身”的信念深植心間,學了這麼多本領,不在戰場上展示一下簡直就是浪費資源。再說,家中上有姐姐下有妹妹,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自己若爲國奉獻,也算是爲國家盡了一份責任和義務,沒有什麼牽掛。
尹文傑有憂慮,有思考,更有義無反顧視死如歸的豪情。平時尹文傑與副連長黃隆軍最談得來,尹文傑的女兒尹婷是1984年3月26號生人,黃隆軍家裏生的是個男孩,比尹文傑的女兒大個兩三歲。尹文傑曾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黃隆軍說,咱們兩家攀個親家吧,如果我那一天不在了,你就替我照顧着家裏。
軍列從山東濰坊出發,如鋼鐵洪流,穿越川渝大地的叢山峻嶺和條條江河。好多隧道的山上墓碑,鐫刻着修建鐵路時犧牲的烈士姓名,紅色的字跡,在戰士們心中引起巨大的波瀾。車廂內那隆隆的響聲,伴隨着每位出征將士起伏的心潮。許多戰士坐在自己的鋪位上,用筆記錄着他們的所思所想,或是想對組織、對親人也許是對自己說的話。尹文傑看着副連長黃隆軍,起身走過來說:“喫點東西吧!”說着他搬過來一個紙箱,拿出兩盒罐頭,兩瓶青島啤酒。兩人邊喝邊聊,談到了男人,尹文傑說:“從穿上軍裝那天起,咱這條命就交給了國家,從入黨那天起,一切就交給了黨。如果說還有私心的話,那就只有老婆孩子了。求你一件事,這次上前線,如果我沒能回來,拜託你,把您親家母和兒媳婦照顧好。”黃隆軍說:“好男兒,一身是膽,爲國爲民爲妻兒爲老少爺們,咱能捨生忘死,但咱不能當傻二哥,上去後,首先是圓滿完成作戰任務,其次是和戰友們都活着回來,否則你無顏見家鄉父老!”最後兩個瓶子碰在一起:“預祝凱旋!”
尹文傑曾經與戰友們相約,一起戰鬥,一起凱旋。聽到尹文傑不幸犧牲的消息,全連戰友萬分悲痛。黃隆軍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1小時前尹文傑還來電話說妻子來信了,女兒會喊爸爸了,頃刻之間人怎麼就沒了呢?你還有妻子和女兒在等待你啊?可你爲什麼失約離開的這麼早呀? 大家知道尹文傑雖然嘴上講不怕死,但心裏卻最期盼着活呀。尹文傑懷着堅定與坦然,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了革命軍人的生死觀、價值觀、人生觀。
尹文傑家在濰坊,娶了一個文靜美麗的妻子,部隊開赴南疆征戰的時候,妻子周彩貞在家帶着不滿週歲的女兒。部隊進入一線陣地以後,尹文傑收到妻子來信,告訴他女兒成長的近況,尹文傑高興得天天咧着嘴笑,委託戰友給女兒買了小衣服捎回家裏。
張發奎團長對尹文傑有深刻的印象,他說:有一次我上陣地檢查,囑咐他要常給妻子寫信,讓妻子保持愉悅心情。突然一天晚上,我收到前沿戰報說,在粉碎越軍偷襲的戰鬥中,尹排長在戰鬥中英勇犧牲。從接到尹文傑犧牲的消息開始,直到我率領部隊走下戰場,打完仗回到營房駐地,他的音容笑貌時常在我的眼前出現,讓我痛心不已。尹文傑烈士的遺孀周彩貞,丈夫犧牲時,才20多歲。我想:失去了父親,終生享受不到父愛,孩子可憐啊!那是一天中午,我下班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一位年輕女子,懷裏抱着一個小女孩。看我走到跟前,她眼睛突然睜大,泣不成聲自報家門說:“您是團長吧,我是尹文傑的妻子,這孩子是我們的女兒。”我仔細打量這對孀妻幼女:周彩貞上身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黃色半袖衣服,下身穿着一條勞動布褲子,身材勻稱苗條,不失爲青春靚麗的女人。但她的面容:一臉愁悵憔悴憂傷,頭髮被孩子抓的有些微亂,談吐文雅,語言柔和。她的眼睛一會盯着女兒,一會看着遠方。這時,小女孩好像認出爸爸穿軍裝照片和我的軍裝一樣,就伸着小手,衝着我奔來。我上前一步抱起尹文傑小女兒,眼淚奪眶而出。我聲淚俱下地對周彩貞說:“我沒能把尹文傑帶回來,對不起啊……”我老伴兒和周彩貞抱頭痛哭,揪心的場面沒法形容……是鐵人也會流淚。是哭妻子思念丈夫?是哭女兒討要爸爸?我心裏五味雜陳。我知道她心中悽苦,想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合適的地方發泄傾訴。我和老伴兒陪着她說了很長時間的話,詳細詢問了她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她沒有提什麼具體要求。我向她承諾,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記着來找我們……最後,孃兒倆拎着兜子出了營房大門,身心疲憊地走了,那背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自那一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這個要強的女子。我一直惦念記掛着她們娘倆兒,只要有機會就向戰友們打聽她們的情況。烈士的父母和妻兒,她們的悲傷令人動容,而她們身上所體現的民族氣節、傳統美德、奉獻精神和光榮傳統,更值得我們學習和敬仰。
尹文傑立功證書上事蹟簡介這樣記載:尹文傑同志1979年曾參加過對越自衛還擊戰,戰後被選送濟南陸軍學校入校深造。1981年9月以優秀成績畢業。幾年來,他熱愛自己的本職,忠於職守,模範作用強。赴滇執行輪戰任務後,他作戰勇敢。指揮果斷,先後帶領全排粉碎敵人15次偷襲和連排規模的進攻,全排取得斃敵五名,傷敵兩名的戰績。尹文傑與戰士同甘共苦,關心戰士疾苦,他積極做好戰士的思想工作,找戰士談心140多人次,他爲搶救戰友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作爲一個共和國的軍人,犧牲奉獻就是責任和義務,只有把個人的生命與祖國人民的命運結合在一起,靈魂就會得到昇華,人生價值就會得到體現。尹文傑走了,走在燦爛的年華里,走在血染的青春裏,他用生命釋懷了人生的豪壯,用熱血詮釋了保衛南疆的錚錚誓言。這正是:
綠色戎裝穿在身,征程重啓情難盡。
兵心兵語戍疆汗,戰火硝煙赤子心。
(注:尹文傑犧牲以後,妻子周彩貞曾一度情緒不好,經過很長一段時間調整,才慢慢地平復下來。爲了把女兒撫養大,她開了一家建材貿易公司,辛辛苦苦打拼多年,喫苦受累,終於把女兒撫養成人。烈士的女兒尹婷,長大以後參軍考上軍校,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優秀軍官,軍改期間,夫妻二人都以副營職轉業到地方。戰後黃隆軍牢記戰友的囑託,當烈士的孀妻弱女受到欺負和不公正待遇時,勇於出面匡扶正義。)
(走訪人員:張發奎、尚繼昌、黃隆軍、張延慶、盧洪學、尹婷 )
上圖:尹文傑烈士生前照片(尹婷提供)
上圖:尹文傑在老山前線陣地上(尹婷提供)
上圖:尹文傑在老山前線陣地上用電話指揮戰鬥(尹婷提供)
上圖:尹文傑在老山前線陣地上(尹婷提供)
上圖:貓耳洞裏尹文傑正在指揮作戰(尹婷提供)
上圖:左起副連長黃隆軍,教導員曹範彩,副指導員胡東階和排長尹文傑在前線(黃隆軍提供)
上圖:在前線與戰友合影,左起戰士常信明,副營長李剛純,班長杜曉吉,排長尹文傑和戰士程學明(張延慶提供)
上圖:排長尹文傑(左)和副營長李剛純在陣地上(盧洪學提供)
上圖:尹文傑的立功證書(尹婷提供)
上圖:尹文傑的烈士證書(尹婷提供)
上圖:陝西省富平縣烈士陵園內尹文傑烈士墓碑(尹婷提供)
作者:孫榮遠
來源:英雄旗幟微信公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