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榮耀IP的國際化演變
敢與天工爭半子,日月“星”辰任我攀。在全知全能的天工面前,血性的少年正在向“既定”的命運發起挑戰。
12月17日,亞馬遜Prime Video推出的動畫系列《Secret Level》引起了觀衆與諸多遊戲玩家的熱烈討論。
該系列動畫由亞馬遜MGM工作室和Blur工作室(《愛,死亡與機器人》創作者)製作,分別講述15個知名遊戲IP世界背景中的原創故事。在這其中,《王者榮耀》的弈星英雄動畫《萬物之道》,是唯一的手遊IP作品,更是唯一的中國自研遊戲IP作品。
《萬物之道》圍繞“弈星挑戰天工,爲父母報仇”作爲主線展開,以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圍棋對弈爲核心敘事手段。藉助成熟的動畫技術加持,故事與情感衝突層層遞進,動畫在不到20分鐘裏深入淺出地講述了“自由意志與既定命運抗爭”的哲學故事。
部分海外玩家表示,「起承轉合的故事,不僅讓人看到了少年向命運挑戰的勇氣,更藉助圍棋對弈的表現形式,體會了中國傳統文化中“人定勝天”的哲學思考」。
中國故事的文化思辨
《萬物之道》中,天工——是負責掌管和運作長安(王者大陸第一機關城)的一個系統核心。其全知全能,不僅能洞察人心,也能推演和預測未來的每一步走向。古往今來,有不少人曾經向天工發起挑戰,但無人勝出。然而,如今的天工正在衰退。
而弈星,是長安的第一棋手。少年時,他目睹了父母的死亡,認爲是天工所致,因此向天工發起挑戰,爲父母“復仇”。但是,在兩方對弈過程中,弈星逐漸意識到,父母的死亡並非天工所致,而是出於對弈星的愛,所主動選擇的自我犧牲。
於是,弈星選擇了與父母類似的道路,主動入局變身“棋子”,試圖通過犧牲的方式,打破天工所謂的“命運定論”。
用圍棋來敘事,是獨屬於中國的特色浪漫。棋盤上黑子與白子的起落,能夠譜寫出意蘊悠長的故事。
比如,在中國晉城人民醫院的門診大廳裏牆上,有“黑白棋子”造型的裝飾。黑子代表“無常”,白色代表“醫護”。下一輪到白棋落子,落子必勝,寓意妙手回春,閻王手裏搶人,是生與死的博弈。而在“弈星動畫”故事中,黑白子之間,詮釋的是人與命運的較量。
充滿中國文化特色的傳統文化巧思,在動畫中比比皆是。比如“弈星”這個角色的名字,就是蘊含了深刻的傳統文化底蘊。“弈”在古代,就是指圍棋。最早可靠記載見於春秋時期《左傳》,戰國時期的弈秋是史籍記載的第一位棋手,弈星的“弈”便是取材於此。
另外一點,則是在圍棋的英文表達中,動畫裏並沒有沿用“GO game”這一說法,而是使用了拼音的“WEIQI”。甚至弈星與天工對弈的棋子與棋盤,其設計也是參照了隋唐時期兩面凸起的碟形棋子,以及19道圍棋棋盤。
在一個面向全球觀衆的動畫作品中,通過將這些文化彩蛋融入到精彩的故事中,完成了中國傳統文化潤物細無聲的推廣與傳播。
然而,如果只是堆疊傳統文化的設計,最多是體現了其“形”,真正讓動畫的傳統文化特色顯著的原因,是其對傳統文化“內核”的思辨 —— 對自由意志的追求。
戰國時期的莊子就曾以《逍遙遊》表達了古人對自由意志的追求;他們不滿足於宿命的安排,而是努力去追求精神層面的獨立,以及尋求個體在天地間的解脫。
在動畫中,天工也無數次發問:既然已經知道了命運的結局,那麼自由意志又有什麼用?努力也只是徒勞罷了。
但是,弈星通過無數次地回看自己與父母的相處畫面,以及他和天工的思辨對壘,最終也給出了答案 —— 自由意志也許無法影響命運的結果,但是卻可以決定命運的質量。每個人的終點都是死亡,但是卻可以自己決定人生的精彩程度。
弈星父母無法逃避死亡的結局,但是他們對弈星的愛,讓弈星矢志不渝地堅持尋求答案與真相,最終站在了天工面前,發起挑戰。因此,弈星動畫是並不是一個“仇恨”的故事,而是一個關於“愛”的故事。父母對弈星的愛,是他挑戰天工的起點;而弈星理解父母的愛,是他戰勝天工的原因。
在中國故事面向海外觀衆時,留白的意境,以及簡單文字下寓意深遠的表達,是很難通過字句的翻譯直白傳達精準的,這就是傳統文化出海時所面臨的“高低語境轉化”困境。
但是,弈星動畫通過一局圍棋對弈,一個少年挑戰“神性”天工的故事,以及一個熟知的遊戲IP,完成了普世且深遠的傳統文化哲學的探討與表達 —— “天定勝人,人定亦勝天”。
全球視角下,中國自研IP的探索里程碑
過往的影視作品當中,其實不乏遊戲IP的改編,但中國自研的遊戲IP鮮少有在國際影視作品中露臉。
而《王者榮耀》IP這次能夠被改編,且在海外主流流媒體平臺(亞馬遜Prime Video)中播出,不僅是《王者榮耀》IP國際化傳播的又一次重要標誌;更重要的是,其也是中國自研文化IP在走向國際視野時給出的新路徑。
負責此次動畫製作的Blur工作室是業界最知名的CG動畫公司之一,作品包括獲得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提名的《GOPHER BROKE》,以及全球聞名的《愛,死亡和機器人》系列。
因此,可以發現《萬物之道》的故事,也許與大家熟知的《王者榮耀》裏的弈星形象稍有些不同。在《王者榮耀》世界觀裏的弈星,是堯天裏的小弟弟,被師父明世隱,以及隊裏的哥哥姐姐們照顧周全。但是,在動畫裏的弈星,則多了一絲血性和果敢。在路邊乞丐勸他謹慎時,他沒有一絲猶豫,徑直走向天工。
一方面,這是作爲面向全球觀衆展示的獨立動畫篇章,這樣的改變能夠保證故事的「獨一性」與「完整性」,畢竟,如果不改編的話,一集動畫時長沒辦法講述清楚弈星完整的角色故事。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讓動畫的故事與情感衝突更爲明顯,在極短時間內快速調動起觀衆的情緒,讓海外觀衆能夠理解與共鳴角色。
但是,兩個弈星又在某種程度上是一致的。他們都在命運的關鍵時刻,選擇以身入局,把自己變成了最後決勝的關鍵“棋子”,不管是面對的是司空震,還是天工。
動畫所呈現的,是不同時間段裏的弈星。他既可以是堯天裏那個沉穩、內斂的小弟弟;同時,也是《萬物之道》那個自我掙扎,向“神明”討要說法的血氣少年。
而在鏡頭語言的表達上,通過更成熟、更有技術裏的表現形式,也能夠進一步加強海外觀衆的代入感,從而更好地表達角色情緒的遞進與博弈的精彩瞬間。
比如,在動畫中,天工爲了體現自己的全知全能,放置了一個“未來之鏡”,能夠顯現弈星的每一個“下一步”,不管是下一步棋,還是下一步情感動作。
在這樣的橋段下,觀衆獲得了兩重視角,一重是天工的「未來視角」:當觀衆看鏡子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就是天工,一個掌握未來走向的神明,弈星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另一重則是主角弈星的「現在視角」,當自己的所有動作和思考,都被人攥在手裏時,充滿無力感。
雙重視角的設計,讓觀衆更深切地體驗到了弈星在全知全能的天工面前焦灼的情緒,以及更迫切地想知道弈星該如何破局。
另一個極具「王者風格」的設計,在於結尾。《萬物之道》最後,並沒有給出到底是天工獲勝,還是弈星獲勝的結果,而是把答案留給了觀衆。這樣的處理,非常「遊戲」,或者說非常的「王者」。
回顧之前《王者榮耀》推出的幾款堯天小隊相關的劇情CG,便可發現,“開放性”敘事一向都是他們的“常規操作”。比如在《盟友》CG裏,諸方混戰之後,明世隱的走向依然是個謎;比如在與司空震大戰的《入局》中,弈星的結局也並沒有直接在CG中展現。
這樣敘事的最佳手段,從影視創作的角度來說,是在在給觀衆留下想象的空間。而從IP延展的角度來說,其實是在給二創提供空間,讓玩家和二創作者能夠通過自己的方式來解讀和續寫故事走向。
《王者榮耀》如今不僅在面向國內玩家時,開放大家對IP的想象力,激勵玩家與用戶參與IP共創,在走向國際的進程中,也沿用了這種IP開發思路。
而從《萬物之道》的共創中,似乎也能看出《王者榮耀》如今在IP延展上的進化方式。
不再拘泥於單一、固定的故事,而是嘗試挖掘角色的不同面相,用更豐富、更國際化的表現形式去詮釋中國自研IP的底層文化內核,讓其被全世界更多觀衆所理解和喜愛。
以往,海外玩家認識王者榮耀是通過那些席捲全球的熱門電競賽事,比如王者榮耀國際邀請賽,或者是亞運會。而如今,他們可以通過流媒體上的一個精彩的故事,一個熱血的角色,來了解,甚至與《王者榮耀》產生更深的情感層面的共鳴。
不僅讓海外的遊戲玩家、電競愛好者喜歡上《王者榮耀》,更希望讓那些非遊戲玩家也能夠感受到《王者榮耀》,以及其背後中國自研文化IP的魅力,這並不是一件簡單事兒。恰好,《王者榮耀》就是一個非常擅長“長期主義”的IP。也許,《萬物之道》的共創,會是《王者榮耀》鞏固其IP結構,以及探索國際化道路,放大影響力的一個新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