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停火再度“觸雷”｜國際觀察

泰國和柬埔寨邊境近日再度陷入緊張局勢。自7日以來，兩國邊境多個地區突發激烈衝突，多地響起密集炮火，且已證實出現人員傷亡，數省居民緊急撤離。

今年5月以來，泰柬間時有零星交火，不斷衝擊兩國敏感緊繃的神經。7月下旬衝突徹底升級，最終導致上百人傷亡。儘管雙方10月底在東盟峯會期間簽署和平聯合聲明，但僅過去一個半月，衝突再次爆發，和平的希望依然遙遠。

此前衝突再演

此輪衝突始於7日，與此前邊境衝突類似，泰柬均指責對方“先開火”。泰國陸軍發言人7日表示，當天下午泰軍在本國境內執行道路修整任務時遭柬軍射擊。泰軍隨後依據交戰規則自衛還擊，雙方交火持續約20至30分鐘。

柬埔寨方面則指責泰軍挑起衝突在先，以輕武器、機槍和迫擊炮攻擊柏威夏省和奧多棉吉省的柬軍陣地和平民社區，造成房屋被毀、平民受傷。柬埔寨國防部發言人表示，柬軍“嚴格遵守停火協議及兩國和平聯合聲明”，並未還擊。

截至9日，泰柬雙方仍在使用輕武器和支援武器發生衝突。泰國陸軍第二軍區9日在社交媒體上發表聲明說，柬方於當天早上6時起使用BM－21火箭炮向邊境多地射擊，泰國按照交戰規則作出回應。柬埔寨國防部9日早上發佈消息稱，泰軍在第五軍區徹夜持續開火，並將襲擊範圍擴大至塔塔夫、塔莫安寺、柏威夏寺等地區。

泰柬此次突發衝突看似偶然，實則有跡可循。自5月以來，泰柬因領土爭議多次爆發衝突，儘管多方調解，但雙方直至10月26日在東盟峯會期間簽署和平聯合聲明後纔開始撤回重型武器。

北京外國語大學亞洲學院副院長、柬埔寨研究中心主任顧佳贇在接受本報採訪時表示，美國推動的所謂和平聯合聲明以“對等關稅”爲槓桿工具，目標卻是與泰國、柬埔寨簽署含“毒丸”條款的貿易協定、關鍵礦產協定，只能治標不能治本。“這從當時簽署的文件名稱也能看出來，即簽署的是軟法性質的‘聯合聲明’，不是具有約束力的‘和平協定’”。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東南亞研究中心主任周士新也指出，簽署和平聯合聲明是在特朗普脅迫下的一種權宜之計。特朗普之所以參加東盟峯會主持簽署，是爲了給他所聲稱的調解多場區域衝突增加籌碼。聲明本身既沒有實現和平的方案，也沒有具體的路線圖和時間表，因此隨時都有爆發衝突的可能。

事實上，和平聲明簽署後，雙方的摩擦未能完全平息，在脆弱的停火保障之下，任何一個偶發事件都可能造成新一輪衝突。據悉，泰國士兵11月10日再遭地雷爆炸，泰方因此決定暫停執行和平聯合聲明。柬方則否認埋設新地雷，稱爆炸發生在一箇舊雷區。有分析認爲，地雷事件給新一輪衝突埋下了隱患。

顧佳贇認爲，衝突再起說明在此前的行動和談判中，泰國軍方的戰略目標沒有得到滿足。即便第一次衝突導致佩通坦和爲泰黨下臺，依然未能緩解泰國國內各陣營之間的政治矛盾。

泰國分析人士則指出，柬埔寨近期因地雷爭議、跨國詐騙網絡資產被凍結以及政府支持率下降，可能想借邊境衝突轉移焦點，“對外議題往往成爲泰國國內政治壓力的轉移出口”。

局勢前景難料

衝突爆發以來，邊境局勢持續緊張。泰方一側武裏南府、素林府、四色菊府和烏汶府4個邊境省份已有約70%的居民完成撤離。柬邊境省份則有377所學校被迫關閉，數萬民衆已前往安全地帶避難。

隨着局勢升級，泰柬衝突解決前景難料。泰國總理阿努廷8日就泰柬邊境局勢舉行新聞發佈會，他表示已命令各安全機構全面整合力量，確保公共安全。如有必要，還將採取進一步的軍事行動。阿努廷當天還表示，泰國政府和軍方正在捍衛本國的主權，但相關軍事行動不方便公開。當被問及是否會和柬埔寨開啓談判時，阿努廷稱鑑於柬埔寨對泰國採取的行動，泰國不會進行任何談判。

柬埔寨參議院主席洪森9日表示，柬軍隊已發起反擊。洪森在前一日警告泰方，柬埔寨方面必須採取報復行動的紅線已經劃定。但他沒有具體闡述柬方劃定的紅線到底是什麼。

在顧佳贇看來，衝突的強度、烈度沒有迅速擴大，雙方較爲剋制。一是泰軍方軍事前推速度有限。即便泰國出動F16戰鬥機等武器，其在邊境地區的軍事進展並不迅速。二是柬軍以防禦爲主要軍事目的，在柬軍實力明顯弱於泰軍的情況下，柬方採用非對稱手段與泰方周旋。其所使用的BM-21火箭彈，射程不超過20公里，主要在邊境對泰軍的據點、陣地進行壓制。

“如果僵局持續下去，東盟將通過外交方式介入，讓雙方重新回到談判桌談判，或者通過第三方力量來進行監督。”但周士新提醒，不管泰柬緊張局勢如何循環往復，根源始終是邊境領土爭端，尤其是柏威夏寺周圍的土地歸屬問題。“領土爭端沒有通過具體有效的方式得到徹底解決，雙方爆發衝突的可能性依然存在，未來會有類似的事件再次重演。”

文｜沈欽韓

編輯｜王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