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時評|從“大衛”到“MiLu”,爲麋鹿正名是話語權的迴歸
近日,一則關於麋鹿更名的消息引發關注:1985年,中國與英國簽訂協議,重新引進本已在國內滅絕的麋鹿。40年來,中國不僅實現了“物種重生”,更推動權威國際組織以中文音譯Milu取代西方慣稱的Pere David’s Deer(大衛神父鹿),作爲這一珍稀物種的正式國際名稱。
沿用上百年的物種名稱,爲何要改?“大衛神父鹿”源於法國動植物學家阿爾芒·大衛的名字,他是向西方描述中國麋鹿的第一人。然而,中國人更早地發現並命名了麋鹿。殷商甲骨文中就有“麋”字,《孟子》《禮記》等典籍中也有記載。因此,爲麋鹿正名,首先是基於歷史、尊重歷史、還原歷史的行爲。
這是伸張文化主權的一種表現。西方社會長期以Mount Everest稱呼喜馬拉雅山脈主峯,但少有人知中國早在18世紀初就已完成勘察,並以藏語“珠穆朗瑪”命名。1952年,中國政府正式把“額菲爾士峯”正名爲“珠穆朗瑪峯”。從“珠峯”到“麋鹿”,從確立中文規範名稱,到推動修改國際通用名,中國對地理名稱、物種名稱的較真,遠非咬文嚼字。名稱的背後是定義權、解釋權。
用本土語言塑造國際話語,是掌握文化主動的一種方式。推動中文音譯Milu成爲國際通用名,本質上是將漢語“麋鹿”引薦給世人,讓世界不止重新認識一個物種,更由此瞭解一門語言、一種文化。從甲骨上的象形符號到如今的形聲結構,單單一個“麋”字,不僅體現了中華先民的樸素智慧,更凝聚了漢字源遠流長的變遷。以Milu通行於世,不借助他人之口,不依附他國語境,規避了文化轉譯中難免的歪曲與重構,讓中華文化元素更直接、更有穿透力地觸達全球。
詞彙如同普普通通的基石,每一項追求自主價值表達的宏大敘事無不起步於此。只有從文化主體性出發來鍛造自身話語,中國特色敘事和價值體系的構建纔有堅實基礎。國產遊戲《黑神話:悟空》的爆火不僅打破了西方人對孫悟空的刻板印象,更讓Wukong這個中文音譯風靡世界。從《黑神話:悟空》到電影《哪吒2》,這些文化產品根植於中華文化深厚的土壤。無論是孫悟空對抗命運、追求真我的精神,還是哪吒“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志,中華文化的精神內核是其觸動全球觀衆的關鍵,而詞彙就是傳遞觀念的具體載體和基本元素。
同樣的價值邏輯,也體現在麋鹿保護的中國實踐中。湖北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經過數十年培育,使麋鹿數量從最初引進的64頭髮展至4500餘頭。這段物種保護傳奇的背後,是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命的守護。中國將“天人合一”的傳統理念與當代生態文明觀相結合,譜寫成一曲可感知、可共情的生命讚歌。數十年如一日的深耕,爲Milu一詞積蓄了深厚內涵,也爲其成爲國際通用名奠定了價值基礎。
從Pere David’s Deer迴歸Milu,不只是名稱的更改,更是價值的抵達。它讓世界通過一個名稱,看見一種文明如何尊重歷史、理解生命、定義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