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一部,成本幾萬”,AI賺走了動漫短劇的第一桶金
“當所有人都湧向風口——誰在真正賺錢?誰又在背後賣鏟子?”
文 /巴九靈
“現在去參加微短劇的行業會議,十個人中起碼一半的人要跟你聊AI漫劇。”李程,一位AI漫劇的創業者,入行差不多半年,如此感慨“如果你再和AI公司聊商業落地場景,可能也有一半的人要提AI漫劇。”
漫劇,可以理解爲“漫畫的視頻化”。它將靜態的漫畫分鏡,配上語音、音效與簡單的動態效果,製作成每集僅2—3分鐘的視頻內容,適合在手機上碎片化消費。而AI技術的加持,正在讓這一形式的製作效率實現質的飛躍。
AI漫劇製作教程
圖源:小紅書
“過去大家都覺得做漫劇週期長、成本高,用上AI之後,幾天就能產出一部漫劇”李程透露,“而且成本很低,有的AI漫劇可能成本幾萬塊就能搞定。多的一般也就一二十萬。”
他繼續掰着指頭算賬:“幾萬塊的本錢,你現在去開個小店都夠嗆;投進股市,可能水花都看不見。但在這個行業裏,收益可能有機會翻個兩三倍。”
儘管表達略顯誇張,但賽道的吸金能力卻已然是能窺見的事實。
以能直接反映業務“盈利能力”的ROI(投資回報率)爲例,目前AI漫劇的全域經營的投流ROI普遍能夠達到1.1—1.8倍。這意味着每投入1元投流費用,能帶來1.1—1.8元的收入。
從總的規模來看,2025年,AI漫劇的市場規模有望突破200億元。這一數字,接近2024年中國電影總票房的二分之一,也相當於當前微短劇市場規模的四成左右。
熱潮湧動中,10月以來,資本與平臺圍繞“AI漫劇”也動作頻頻,一系列密集操作再一次推高了行業熱度。
10月24日至28日,短短五天內,中信、東吳、興業等10家頭部券商相繼發佈研報,一致看好AI漫劇賽道。芒果、抖音、B站等視頻平臺競相入場;閱文集團宣佈開放10萬部精品IP,並設立億元專項創作基金;二級市場同樣反應熱烈,10月31日,中文在線等AI漫劇相關的概念股掀起漲停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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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圍繞AI漫劇的造富運動,似乎正拉開序幕。
然而,喧囂背後,一系列問題也浮出水面:爲什麼資本與平臺紛紛押注這一新興形態?其“盈利神話”到底有幾分厚度?而當所有人都湧向風口——誰在真正賺錢?誰又在背後“賣鏟子”?
要看清這場造富運動的真相,或許需要將目光從喧囂的臺前,移向“幕後”。
第二波賺錢的人
中國動畫的開端,要追溯到上世紀二十年代萬氏兄弟製作的《舒振東華文打字機》,這是一部廣告性質的動畫短片,時長僅有一分鐘,畫面粗糙、黑白兩色。
但受限於西方對動畫技術的商業封鎖,萬氏兄弟摸索了六年,才完成了這部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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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今天,製作一分鐘動畫,可能半天都不需要。”AI漫劇從業者羊仔說。
這個說法或者略顯保守。以今年夏季爆火的AI漫劇《明日週一》爲例,全片約80分鐘,超過80%的畫面由AI生成,從啓動到完成僅用45天,核心團隊不到10人。而行業頭部的醬油動漫,更將產能推向“月產60—100部”的量級——相當於每天產出2到3部完整作品。
《明日週一》海報
那麼,當AI介入動畫製作流程中,能實現多大程度的“降本增效”?以“一分鐘”的動畫製作做一個簡單分析。
在傳統動畫中,爲了讓動作流暢自然,一分鐘內容通常需要繪製1440張畫面(按24幀/秒計算)。
完成這些畫面,至少需要一名畫師投入兩週時間,而這還只是“畫出動作”,不包含後續的線稿、上色、合成等環節。
而今天,利用AI生成一幀風格統一、符合要求的畫面,僅需幾秒到數十秒。
由此導致成本下降也可以清晰感知。一名一線城市的中級動畫師月薪約1.5萬至3萬元,也就是僅一分鐘畫面的繪製,人力成本就可能接近一萬元。
而AI生成呢?即便以當前行業內較高的圖像生成定價計算——如OpenAI發佈的GPT-image-1模型,生成一張高質量圖像約1.4元人民幣——製作一分鐘動畫的畫面成本也僅在2000元左右。
事實上,行業數據顯示:AI動態漫的單分鐘生成成本,已從純人工時期的數萬元,壓縮至千元以內,最低可到600—700元。整部作品的製作成本也降至5萬—10萬元,僅爲傳統動態漫的10%—30%。
AI漫劇《明日週一》畫面
當成本障礙被如此大幅度地削低,一個更具活力的市場圖景也隨之展開。
經濟學家W.J.鮑莫爾在1982年提出過一個“進退無障礙理論”:一個市場是否充滿活力,關鍵在於進出的“沉沒成本”是否夠低。
AI技術帶來的,正是這樣一場成本結構的革命。它顯著降低了行業門檻,也由此催生大量新人入場。據巨量引擎預測,AI漫劇的相關企業數量將突破數十萬家。
在一個看似前景無限的低門檻市場中,人人都想入場分一杯羹。“但能不能分到蛋糕,分到多少蛋糕,大多數人心裏其實並沒有底。”羊仔無奈笑道。
只是風口之下,“掘金之人”總會放下猶豫,而冒險地擠進低矮的院牆內。
第一波賺錢的人
如果說從業者對AI漫劇的“前景”尚且感到忐忑,但有另一波人卻在賺錢這件事上更爲從容。
從整個產業鏈的價值分配來看,第一波賺到錢的,或許並非內容製作方,而是那些提供AI技術的平臺方。
近日,快手發佈的2025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其旗下的AI創意生產力平臺“可靈AI”單季度營收已突破3億元。“可靈AI”作爲能夠服務於AI畫面、視頻及文本生成的平臺,正將AI漫劇視爲快速拓展業務的重要抓手。今年以來,快手已推出一系列舉措,鼓勵創作者使用其工具進行內容生產。
圖源:快手
如果說AI漫劇是巨頭拓展其AI應用的快車道,那麼像巨日祿這樣垂直的創作平臺,則是最精準切入市場的早期獲利者。
巨日祿是一家一站式AI動漫視頻創作平臺,如今紅果、抖音等平臺上的多部熱門漫劇,都採用其技術進行創作,由此在市面上形成了具有高度辨識度的“巨日祿風”——例如在抖音動態漫10月榜前五中,這類風格的作品就佔據三席。
圖源:小紅書@巨日祿AI
根據巨日祿透露的數據,在熟練使用其平臺工具後,一分鐘漫劇的製作成本可控制在700元人民幣左右。
漫劇製作方的支出,反向也直接構成了技術平臺的收入。
從宏觀上來看,AI漫劇內容市場的增長,直接對應着底層AI技術商業變現市場的擴張。
儘管目前業內仍缺乏針對AI漫劇背後技術提供方的專項預測數據,但通過內容端的爆發式增長反向推論,其對應的技術服務市場規模與增速,無疑具備巨大的想象空間。
數據顯示,今年9月,僅抖音單平臺新上線的AI漫劇就超過6500部,周均上新量突破1600部。若以上述內容中巨日祿給出的成本來保守估算,背後對應的AI圖像生成應用費用,單月就可能接近億元級別。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永遠不知道在市場上誰是那隻螳螂,誰又是那隻黃雀。”李程打了一個有趣的比喻,語氣中透露着一些無奈。
要賺誰的錢
如果說To B是產業鏈上游AI技術提供方清晰的盈利路徑,那麼當製作方竭力壓縮成本時,一個更根本的問題便浮現出來:漫劇的To C變現,究竟要賺誰的錢?
從漫劇的起源來看,它並非一個新興的概念。
早在2021年,漫畫平臺“快看”便首次提出“漫劇”這一形態,將其定義爲“讓人身臨其境的會動的漫畫”,並投入10億元資金,推出了《妃爲九卿》《星辰於我》等一批早期作品。
圖源:快看漫畫
然而,在那之後的幾年裏,漫劇並未如預期般爆發,始終在小衆圈層中緩慢生長。
制約其發展的原因,在多位在業內人士看來,主要是技術和市場。
技術上,彼時AI尚未成熟普及,製作大多依賴傳統動畫流程或簡單的動態漫畫手法,導致週期長、成本高,傳統動畫製作一部往往需要半年到一年。沒有高效量產的能力,就難以形成規模效應。
市場上,微短劇當時纔剛剛萌芽。2021年,整個微短劇市場規模僅3.68億元,觀衆對這類輕量化內容的消費習慣尚未養成。作爲其中一個細分類型,漫劇自然也難以破圈。
但轉折總是來得比想象得快。
一方面,微短劇市場異軍突起,迅速擴張。據數據顯示,微短劇市場規模從2022年的約101.7億元,躍升至2023年的373.9億元,預計到2025年將達到634.3億元。
與此同時,生成式AI也在快速迭代。從最初僅能處理文字對話的ChatGPT,到如今能精準生成圖像、視頻的Midjourney、Sora等模型,AI在視覺創作領域取得了質的飛躍
技術成熟,市場就緒。AI漫劇的爆發,便成爲這兩股力量交匯的必然結果。
而作爲微短劇賽道的一個新興分支,AI漫劇和已經略顯飽和的真人微短劇市場相比,在受衆羣上又有着明顯區隔。
艾瑞諮詢報告顯示,在2024年的微短劇市場裏,40歲到59歲的用戶佔比高達37.3%,60歲以上的用戶佔比也有12.1%。這意味着,短劇半成的用戶羣體都在40歲以上。
而AI漫劇捕捉到的是一批更爲年輕的用戶。據頭部製作公司“醬油動漫”在近期一次行業會議中透露的信息,其AI漫劇的核心觀衆集中在24至30歲之間。巨量引擎的數據同樣顯示,動漫類短劇的觀衆中,Z世代佔比超過60%。
這個羣體不僅規模龐大——2024年中國泛二次元用戶已達5.03億,背後更對應着近6000億元的市場規模。他們成長於動漫文化之中,樂意爲內容付費,也願意爲情感共鳴買單。
換言之,AI漫劇瞄準的不僅是短劇市場的空白人羣,更是一羣具備高認同感、高付費意願的年輕消費者。
基於這樣的用戶基礎,AI漫劇在商業變現上展現出雙重優勢:它既沿襲了微短劇相對成熟的收益模式,如:
◎ 廣告分成,通過平臺投放,按播放量或互動數據結算。
◎ 付費觀看,採用單集解鎖或會員專享模式,收入由平臺與創作者按比例分成。
◎ 定製服務,爲品牌方定製漫劇廣告。
同時,又憑藉其天然的二次元基因,在IP衍生方面展現出更強潛力。能夠通過開發周邊、手遊、有聲書等,實現持續變現。
當前,AI漫劇市場已經有把“IP變現”跑通的真實案例。如《辦公室生存指南》,該劇通過AI技術將真人短劇轉化爲Q版職場番後,上線 1 個多月,其衍生周邊(毛絨工牌、搪膠“工位小人”等)銷售額即突破1000萬元。
所以總結而言,AI漫劇向消費者的下游圍繞一個高價值客羣,構建起一個從即時付費到長期IP運營的價值生態,這爲其帶來了不同於真人短劇的、更可持續的內核與更廣闊的敘事空間。而向上,又爲AI的商業變現路徑增加了無盡的幻想。
至此,AI漫劇承載起了兩份關於“造富”的想象。
行業裏的人
歷史上每一次技術浪潮奔湧而至時,總會有人被推上浪尖,也總有人被留在岸邊。
凱恩斯曾有過一個論斷:“我們正遭受一種新疾病的折磨,有些讀者可能沒有聽說過這種疾病的名字,但在未來的歲月裏他們會經常聽到,這種疾病就是技術性失業。”
梳理AI開始重構動畫製作的流程,在劇本、分鏡、繪製、配音等環節逐步替代人工時,這對部分人而言,意味着工作崗位的流失和被替代。
“一些初級動畫師可能不再需要了,用AI就能完成相應工作。”一位從傳統動畫轉型至AI漫劇的導演表示。
使用AI創作的漫畫師
然而,相比於想象中的“技術失業潮”,AI漫劇領域目前仍描繪着一條相對樂觀的發展路徑。
“儘管AI會替代部分基礎崗位,但它同時催生了新的職業機會。在市場爆發期,掌握新技術的人才反而更加稀缺。”他又補充道。
這種財富效應也正在向更廣泛的內容生態溢出。隨着各大短視頻平臺將AI漫劇納入內容扶持計劃,相關的運營、營銷和IP衍生崗位需求持續增加,與整個微短劇賽道形成了人才與資源的共振。
不過,對於躬身入局的創業者而言,在商業世界中,現實總是比想象得更骨感。
“都說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但很少有人會去想,有多少豬最終摔在了風口。”李程潑了一盆冷水。
儘管外界常將AI漫劇渲染爲“幾萬投入、幾十萬回報”的暴利行業,但實際情況卻遠沒有想象的美好。
據界面新聞報道,一部播放量破千萬的付費AI漫劇,淨利潤可達20萬至30萬元。然而,“喫到肉的終究是少數人”,行業的“馬太效應”已經凸顯。2025年6-8月的數據顯示,累計播放量能突破千萬的漫劇僅佔12%,而多達64%的作品播放量不足100萬,多數都成了分母。
“但不追風口不行。”他繼續講道,“難道要去做長劇嗎?現在多少大公司的頭部項目都開不起來,真人短劇也捲成麻花了。AI漫劇至少還是一個看得見機會的新窗口。”
商業的世界從未停歇。它只是一浪推着一浪,在技術的潮汐中不斷重塑着行業的岸線。
“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但消散不是終結,而是新生的開始。而人,總會帶着創造力與適應性,奔赴下一場風口——明知那裏既有飛翔的機會,也有摔落的危險,卻依然義無反顧。
*文中受訪者姓名均爲化名
本篇作者 | 田偉鳳 | 責任編輯 | 何夢飛
主編 | 何夢飛 | 圖源 | VCG、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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