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何以成爲近代中醫藥重鎮?“當歸黃浦春”特展以近300組文物文獻作答
據文獻記載,19世紀中期,隨着人口的湧入與商業繁榮,上海藥材行號林立,逐漸成爲全國中藥材集散地之一。根據20世紀30年代國醫學會、神州醫學會、中華醫學會三個中醫學會的統計,當時在上海業醫者約有五千人。
上海何以成爲近代中醫藥重鎮?近日在上海市歷史博物館揭幕的“當歸黃浦春——海上中醫與健康生活”特展,以16家文博機構與13位藏家所藏的近300件(組)文物文獻,書寫了一部關於海上中醫的傳記,引導觀衆沉浸式感受海派中醫的獨特魅力。
步入展廳,映入眼簾的是居”C位“的明萬曆二十一年《本草綱目》金陵初刊本。《本草綱目》是明朝醫藥學家李時珍歷時近30年修撰而成的醫學鉅著,全書52卷,共190萬字。這套書迄今已有160個版本,而上海圖書館收藏的金陵初刊本是它的祖本,是最接近李時珍原著面貌的版本,此次僅展出一週。
在它的兩旁,是一對上海中醫藥博物館收藏的明代青花葫蘆瓶,其造型源於醫者行醫時保持藥物乾燥所用的葫蘆。《後漢書·費長房傳》記載:“市中有老翁賣藥,懸一壺於肆頭。”世人常稱行醫爲“懸壺”。懸壺濟世,不僅是治病救人的代名詞,也是歷代醫家的至高追求。本次展出的葫蘆瓶的瓶腰有“福”“壽”“康”“寧”四字,開光部分則裝飾獅子滾繡球等吉祥圖案,表達美好寓意。
“這不是一個關於中醫的科普展,而是以城市歷史爲切入點,解讀中醫藥文化與上海的深刻關聯。”上海市歷史博物館副研究館員王成蘭告訴記者,本次展覽以“醫、藥、養”爲脈絡,重點講述中醫藥如何在上海根植,融匯中西、傳承千年,並融入現代都市人的生活方式。
展線起始處,觀衆一步步走進上海的“本草”世界。一幅晚清《江蘇水利全集圖》勾勒出江南水網縱橫的地貌,結合史料,上海因便利的水路交通和繁榮的口岸貿易,在19世紀中期成爲全國各種道地藥材的集散地之一。各地中藥商紛紛遷至上海,使這裏藥材行號林立。
爲了更有顯示度,各家藥鋪不斷拓展業務。根據上海市歷史博物館收藏的一張煎藥證,浙江人徐之萱1920年在上海開設“浙東良醫徐重道藥號”,開創了“代客煎藥”“送藥到家”等服務,名噪一時。而一張拍攝於1926年的中西大藥房店景照顯示,除了售賣中西藥外,該藥房還兼營醫療器材、石印器材、照相器材、糖果、罐頭、洋酒、菸草、化妝品等,成爲當時新的社會景觀。
名醫薈萃,是上海成爲名副其實近代醫學重鎮的另一大要素。這之中,既有江南何氏、龍華張氏、江灣蔡氏、青浦陳氏等名醫世家,也有從各地匯聚於此的從醫者。他們不僅精於醫理,還是跨界高手。
比如,張氏內科第十一代代表性傳人張蔚孫多才多藝,對京劇、武術、書法等皆有涉獵,此次展出了一張他扮裝的戲照。亮相展廳的一把小提琴的主人,是在婦產科領域尤有建樹的名醫胡彭壽,他曾在北京中央樂團擔任小提琴手,這把琴則由著名小提琴家、樂器專家譚抒真製作。張驤雲用紫砂壺、王之勳的詩作、沈浩初的琵琶譜……一件件實物,讓觀衆看到歷代名醫“功夫更在岐黃外”的理念和實踐。
在中西醫學交流中,上海亦扮演了重要角色。1920年,餘雲岫提出“中醫的治病,究竟是靠着什麼呢?”成爲20世紀二三十年代,關於中醫存廢爭論的時代之問。從《點石齋畫報》中描繪的“西醫治病”“開腔相驗”等新奇場景,到惲鐵樵提出“取西醫之長,合化產生新中醫”的中西醫匯通宣言,再到女子中西醫學堂、上海中醫專門學校等一批醫學院校和上海醫會、中華醫學會等學術社團的融會新知,近代上海中醫人,在科學浪潮下求存、求變、求新,順應時代不斷探索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