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高中教育走向何處？不僅是解決“學位夠不夠”更要讓教育生態更好

文匯報資料圖，本報記者 袁婧 攝

日前，上海市教委出臺《上海市普通高中高質量發展實施方案》（以下簡稱《方案》），其中提及高中學校未來發展的各項舉措，目標是建設一個“佈局合理、類型多樣、特色鮮明、質量優良”的普通高中體系。

《方案》以“擴優提質、數智賦能、貫通培養”爲主線，堪稱是上海在教育強國建設背景下推動基礎教育質量提升的重要制度安排。簡言之，文件的出臺，既是國家戰略的要求，也是上海教育改革發展的必然。

放眼未來，上海高中學校的建設，不僅是要解決“學位夠不夠”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回答“高中教育要走向哪裏”。

對未來教育形態的系統預備

這一政策的出臺，至少有三個層面的背景。

首先，從國家層面來看，《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明確提出，要完善高質量教育體系、推動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和教育數字化轉型。在這樣的戰略背景下，上海作爲全國教育改革的前沿陣地，需要率先在普通高中階段探索高質量發展的可行路徑。

其次，是教育改革進入“深水區”的必然之舉。過去幾年，上海已完成高中課程改革、選課走班、綜合素質評價等制度搭建，下一步必須從“有改革”邁向“高質量的改革”。改革從理念轉向落地，需要一套系統性方案來統籌課程、教學、評價與資源配置。這也正是此次文件下發的意義所在。

再者，是回應教育治理的內在需求。隨着人口結構變化與科技產業發展，高中教育正面臨新的結構性挑戰。一方面，優質資源分佈不均，區域間校際差距仍然存在；另一方面，人工智能、STEM教育的興起，要求高中階段更早地介入創新人才的培養。這份文件的出臺，實際上是一次對未來教育形態的系統預備。

讓“人機協同”成爲課堂新常態

細讀《方案》可以發現，這份文件也傳遞出高中教育改革的信號和重點。在筆者看來，這些重點可簡單概括爲三個關鍵詞——擴優提質、數智賦能、貫通培養。

一是擴優提質。比如《方案》提出，要建立高中學齡人口動態監測機制，科學規劃學校佈局，新建或改擴建一批優質高中和完全中學，並通過校際結對、集團化辦學等方式，帶動整體提升。這意味着上海正從“頭部提升”轉向“整體提質”。擴優提質不是簡單地多建幾所學校，而是要讓每所學校都變得更好，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在更好的教育生態中成長。

二是數智賦能。《方案》提出建設數字化精品課程資源庫，推廣備課助手、教學助手、作業輔導助手等常態化應用，探索沉浸式、互動式學習場景，推動大規模因材施教。這充分反映上海在教育數字化轉型方面的領先意識。過去，我們談人工智能賦能教育更多是概念化，如今上海要把它變成可操作、可感知的教學日常，真正讓“人機協同”成爲課堂的新常態。

三是貫通培養。《方案》提出建設一批“科學高中”，加強與高校、科研院所的協同育人，同時推進長學制貫通、職普融通和綜合高中試點。這一佈局，可被視爲對拔尖創新人才早期培養體系的前置探索。但也需要注意，貫通式人才培養是很積極的探索，但它不是要取代常規路徑，而應當與現有體系形成互補與協同。課程標準、升學銜接、學生選擇權等都需要科學統籌，避免出現“特例化”或“碎片化”的風險。

新政落地需邁過“三道坎”

可以說，《方案》的出臺，旨在爲形成與教育強國建設要求相匹配、與上海城市定位相適應的普通高中發展築牢基礎。但在具體政策落地過程中，仍可能面臨三方面的挑戰。

首先，考驗教育管理部門協同治理的水平。科學高中、貫通培養、走班教學、數字化平臺建設等都涉及跨學段、跨部門的制度銜接，若缺乏系統機制，容易出現“上熱下冷”或“各自爲政”的情況。

其次，教師隊伍整體能力有待提升。新的教學範式、項目化學習和AI工具應用，對教師提出了更高要求。未來的高中教師不僅要會教，還要會設計學習、會用數據、會跨學科協作。如何支持教師快速成長，是決定改革能否持續的重要因素。

當然，家長最關心的，是評價體系改革的現實壓力。雖然《方案》明確提出要完善增值性評價和素養導向等命題，但社會仍普遍關注升學結果。要讓教學和評價真正同頻，需要招考改革的系統配套，也需要全社會對高中教育目標達成新的共識。

基於此，建議相關部門和學校從機制保障、教師隊伍建設和政策落地節奏等幾方入手，推動新政逐步落地。比如，可由教育職能部門牽頭，建立跨部門聯動推進機制，明確任務分工與階段目標。通過建設“學科教學高地”“名師工作室”等機制，爲教師提供持續成長平臺，推動骨幹教師跨校流動與經驗共享。尤其在貫通培養方面，要科學把握改革節奏，堅持“小範圍試點—階段評估—逐步推廣”的思路，讓創新探索穩步落地。

總體來看，這份方案釋放出一個非常清晰的信號，即上海正在構建一個更加開放、靈活、智能和多元的高中教育體系，讓高中階段真正成爲連接基礎教育與創新人才培養的重要支點。

（作者爲復旦大學發展研究院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