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大藏·固原丨蒙塵已久的這顆絲路遺珠,靜待華光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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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小城寧夏固原,古代竟然是妥妥的國際大都市。

歷史長河中的它,究竟佔據着什麼樣獨特的文化座標?固原的考古發現,填補了學界的哪些空白?固原悠久豐厚的歷史文化財富又該如何面對當下,實現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被更好地激活?

讓我們看看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長、研究員羅豐的解讀。

——編者

固原位於寧夏回族自治區南部,地處黃土高原半乾旱氣候區,在“中原中心”視角下常被視爲邊鄙和外緣,在當下中國的政治經濟版圖中也相對失落和黯淡。

然而如果將其置於中西文明交流網絡中重新審視,歷史上的固原長期發揮着文明交匯與族羣互動的樞紐作用,堪稱多元文明碰撞、融合的“十字路口”;而在中華文明演進的歷史座標中,固原則以連貫的考古實證串聯起西北邊陲數千年的文明譜系。

其獨特的歷史地位可以從地緣樞紐、絲路節點及文明連續等維度進行解釋。

首先,它是邊疆經略的戰略支點。

固原踞六盤山東麓、涇河源頭,自古爲“外阻河朔,內當隴口,襟帶秦涼,擁衛畿輔”的咽喉要衝。戰國秦昭襄王築長城拒胡;秦漢時期的蕭關古道與秦長城共同構成中原西北方的核心防線。北魏至北周,此地升格爲原州,作爲關隴集團的核心樞紐,由名臣大將據此控扼西北,維繫絲路暢通與邊疆穩定。‌

其次,它是文明交匯的時空座標。

固原控扼蕭關古道,是長安經河西走廊通往西域的主要關隘。北朝至隋唐時期,作爲絲路東段北道樞紐,匯聚粟特商隊、波斯使團與佛教僧侶,成爲東西方貿易與文化傳播的節點城市。

最後,它體現了連綿不絕的文明演進。

從舊石器時代開始,直至明清時期,固原的歷史文化從未中斷。從西周獲國的城邑,到戰國秦漢時期帝國重要的西北重鎮,再到中古時期絲綢之路樞紐,直至明清重要邊疆重鎮。固原豐富連續的文化遺存,完整串聯起中國西北邊陲長達兩萬餘年的文明演進序列。

鎏金銀壺

固原絕非歷史的邊緣配角,而是貫通東西文明、串聯農耕遊牧、見證王朝治亂的核心舞臺。諸多考古證據表明固原在中華文明版圖中具有與今日地位不相稱的權重,更以器物、技術與藝術的交融,詮釋着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

例如,海原油坊院遺址發現距今2.2萬年的石器與用火遺蹟,填補了寧夏舊石器時代“水洞溝—鴿子山”之間的時空缺環,爲末次冰盛期人類適應高寒環境提供關鍵實證,同時也改寫了寧夏南部地區史前文化發展序列。

彭陽姚河塬西周獲國城邑及墓葬等重要發現,證明周王朝最遠控制力已達六盤山地區,將固原地區的建制史從西漢提前至西周早期,修正了過去“周人文化未過隴山”的定論。一些手工業遺存的發現,也更揭示了周人與西北族羣的深度互動。

北周李賢墓出土的鎏金銀壺、凸釘玻璃碗及藍寶石印章,印證了中亞至中原的藝術傳播。佛教的傳播催生須彌山石窟的開鑿,其造像風格融合中亞藝術與中原審美。西亞玻璃製造技術、粟特金銀器工藝經由固原向中原擴散,而中原的絲綢、紙張亦經此西傳,形成中西文化的雙向奔赴。

北魏漆棺畫是鮮卑貴族棺槨融合漢地孝子故事的典型代表;隋唐時期史氏粟特裔墓地的發現則展現了入華粟特後裔在漢地的融入進程,實證了遊牧文化與農耕文明的深度互滲,也成爲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微觀縮影。

凸釘玻璃碗

固原的文化資源稟賦深厚,發展潛力巨大。其歷史文化財富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不僅必要,而且可行。

例如,文創產業方面,可通過系統梳理固原豐富的文物資源,開發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創產品,如以須彌山石窟、北周李賢墓等爲靈感源的創意設計,打造具有當地特色的文創品牌。

文旅融合方面,可依託固原古城遺址、彭陽姚河塬遺址等考古現場,設計沉浸式考古體驗項目,開發研學課程。結合六盤山生態資源,打造“文化+生態”複合型旅遊線路,讓遊客在遊覽中深度感知固原作爲絲路重鎮的歷史地位和文化魅力。

文化傳播方面,要善用高端平臺擴大影響力。以2025年上海博物館“華彩六盤”特展爲例,通過精選300件固原出土文物,系統展示其在絲路貿易、民族融合中的樞紐作用,能有效提升城市文化影響力。未來可繼續策劃固原文物海外巡展,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文化交流,講好絲路故事中的固原篇章。

須彌山石窟

固原的文化價值長期被遮蔽於“邊陲敘事”和“貧窮落後”中,但考古實證揭示其在歷史發展階段中,是文明碰撞的熔爐、王朝經略西北的支點、絲路物質精神交流的重鎮。我們應進一步發揚其優良的文化傳統,挖掘文化價值,重新評估固原的歷史地位,將發展與文化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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