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大藏·吐魯番丨“他們沒見過火焰山,看不懂這幅壁畫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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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孜克里克千佛洞,深嵌在吐魯番火焰山炙熱的褶皺裏。作爲古高昌石窟羣的核心,現存洞窟87窟、壁畫1200平方米。

歷史的劫難曾一次次降臨千佛洞,尤以二十世紀初爲甚。各國探險隊來到此處,將尚完好的壁畫盜割成塊,分批運往德國、俄羅斯、日本、英國和印度等地。

1993年,吐魯番市文博院(博物館)副院長(副館長)鄧永紅剛到吐魯番從事歷史文化講解,常帶中外遊客遊覽洞窟。目之所及,大多是空蕩泥牆。偶有劫餘的壁畫,圖案斑駁。她當時對壁畫懂得並不多,仍感到心裏堵得慌。

壁畫逐漸風化、剝落、起甲,畫面信息漸漸流失——修復保護工作迫在眉睫。1992年,壁畫修復師、原吐魯番學研究院技術保護研究所副所長徐東良來到柏孜克里克千佛洞。

講解時,鄧永紅有時會遇見正在臨摹壁畫的徐東良。這位修復師裹着頭巾,踩着梯子,常常在洞窟裏一待就是一整天。兩人漸漸熟絡繼而結爲伉儷,共同保護、修復壁畫。

修復不易。

長期的臨摹過程讓徐東良能從更深層次的研究中感知壁畫本身的來龍去脈。他發現有的壁畫中釆用了當地很多材料作爲顏料。如鐵紅色、土綠色,來自於吐魯番火焰山上的礦土。把這種原材料用水泡之後,用研鉢來磨,磨細之後,再加入一些膠汁,就成了很好的材料,用來畫壁畫,不變色、不褪色。用這些材料壁畫清理補色,可以讓壁畫再現曾經的光彩。

吐魯番壁畫臨摹者。

在徐東良的影響下,鄧永紅常望着殘缺壁畫邊緣的豁口思考:這裏曾描繪了什麼?它們如今流落何方?

2017年,吐魯番需選派一名懂外語、有研究能力的訪問學者赴韓國國立中央博物館工作學習並完成課題研究。鄧永紅被選上。

課題做什麼?徐東良建議她聚焦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第15窟:查清流散壁畫的去向,還原它們在窟內的原始位置、內容含義,分析顏料變化,探討更好的保護方案。這和鄧永紅內心的期待不謀而合。

赴韓前,鄧永紅第一次走進第15窟。“當時我懵了,大量壁畫被盜走,只剩牆體斑駁,該怎麼做?”徐東良告訴她:什麼都沒有,才需要有人去做。

在韓國的博物館和修復室,鄧永紅終於見到流失海外的部分壁畫。“國外的修復專家也在修復我們的壁畫。但對他們而言,這些是精美的文物。他們沒到過吐魯番,不曾見過火焰山和千佛洞,如何理解壁畫的含義?”

鄧永紅的感受截然不同:“像見到親人一樣,特別親切。佛像下面是供養的商人,用於供奉的葡萄、哈密瓜、麪餅,都是吐魯番特產。”壁畫不止於壁畫,她想象出“駝鈴古道絲綢路,胡馬猶聞唐漢風”的盛景。

“這些流落海外的不可移動文物如果留在原始洞窟未遭破壞,保存狀態必然更好。文物一旦脫離原有的環境,被孤立、割裂地看待,就喪失了歷史價值。”帶着這些發現與思考,鄧永紅完成了《柏孜克里克石窟第十五窟迴廊壁畫保護與研究》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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